接下來的海面生活,就有了些許的變化,安妮似乎能很巧妙的掌握各種切入點,駕輕就熟的介入到這個奇怪小家庭中間來。
最開始是帶著蒂雅熟悉各種小女孩少女應該熟悉的事情,換換新衣服啊,化化妝啊,盤盤頭髮,學會怎麼護膚,更主要的是講解一些起碼面對別人應該有的禮節。
應該說蒂雅原本作為一個窮人家的孩子,還是有基本禮儀的,只是自從跟齊天林在一起,完全變得無法無天,肆無忌憚了,這麼糾正起來其實不算太難,有些東西不比較不知道,有了安妮這麼個到處貼著高雅標籤的一對比,小姑娘是真自己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差了,所以這種東西學習起來還是很認真的。
只是亞亞就稍微困難一點了,這個執拗的小黑人就是塊牛皮糖,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的,可是無論安妮要求他怎麼改正一些生活習慣,他都點頭稱是,回頭把牙膏擠出來和塔塔小貓一起分著吃了,大便更是喜歡來了興致,就跑到船尾把黑黝黝的屁股翹出去解決!
搞得安妮非常的光火,有時候真的要不顧風度的想罵人,可真的罵不出來!
齊天林不做聲,不阻攔,只是笑嘻嘻的在一邊看,還得經常去找亞亞偷偷拿煙來抽,因為安妮很討厭抽菸,看見就要批評摘菸頭扔掉,亞亞有很多種方法把煙藏在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齊天林都很好奇。
最後安妮乾脆決定就帶著蒂雅一起公開進入南非:「我就說她是我在海岸邊收養的孤女,爭取能夠給她得到一個真實的身份……」亞亞這個死孩子既然不聽話,就不管他了,讓他跟著齊天林自己自生自滅吧!
齊天林本來就打算到了法西蘭通過僱傭兵組織去給兩個孩子獲得身份,這樣也可,只是略微有點懷疑:「您在南非不會停留很久吧?我們確實有急事急著要去法西蘭的。」看樣子這個女孩也不是南非人,辦理合法身份前前後後還是要折騰點時間的。
安妮現在和這一家子混得熟了,表情也比開始隨便生動一點,撇他一眼:「你著什麼急,有什麼事情比得上蒂雅這樣一個女孩子獲得完整的身份重新開始生活的?」
齊天林懶得和這種過於關注人文的新時代青年爭辯,溜到船頭去抽菸。
蒂雅也有點變化,經常站得遠遠的看著齊天林,似乎沒有那麼粘他,齊天林也無所謂,甚至有點求之不得,免得到時候分開的時候心裡不好受。
小艇被拉起來放在船尾,安妮的解釋是那麼拖著太招搖。
這天中午突然就聽見船上小喇叭呼叫:「你們趕緊躲下去……」這應該就是看見遠處有領海巡邏軍艦來了。
操控台上的安妮一把抓住也要跟著下去的蒂雅:「你就留在這裡!」
穿著一身北歐民族服裝的小姑娘看看對她點點頭的齊天林,抿著嘴不吭聲,慢慢在頂層操控台上坐下來。
躲在貨艙里的齊天林渾不在意,還給亞亞講道理:「因為我們一般都要攜帶自己熟悉的槍枝彈藥,所以很多時候過境完成業務,要麼坐軍方的交通工具,要麼就直接偷渡,這樣的事情最常見,很多領海都有軍艦會檢查,但是這樣的高級遊艇一般不會登船,所以我習慣偷渡那種大型貨輪,隨便找個貨櫃就可以躲起來,這個小船嘛,看安妮的樣子,她有把握。」其實偷渡他也不算很熟悉,因為負責這些事情的都是已經死掉的戰友!
亞亞抱著步槍蹲著,嘿嘿笑:「安妮心眼多,不好!」
這小王八蛋就是這樣,什麼都明白,就是不吭聲。
齊天林笑:「你也知道?反正她和我們又不是一路人,如果她把蒂雅帶走了就帶走了,比跟著我們好。」他也明白……
亞亞又不吭聲的吃吃吃直點頭笑。
蒂雅是渾身不自在,除了在齊天林身邊,她沒法鎮定的面對外界任何人,包括幾天來比較熟悉的安妮,和齊天林沒事就摸摸步槍一樣,她也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大裙子側面……
這個動作安妮沒太在意,那晚她趴在橫杆上,天色又黑乎乎的,是沒有發現小姑娘怎麼拔槍摸刀的,所以是真不知道這個淺褐色皮膚小姑娘的那些武器隨時都在身上……
海軍軍艦遠遠的就開始打旗語,安妮只是拿起操控台上的電台通話器,按照旗語要求的頻道接通,簡單的對話幾句,對面軍艦就靠過來,靠在帆船側面平行了一段時間,期間還通過通話器嘰嘰咕咕了很久,直到安妮用通話器抱怨大型軍艦影響到了風向,對帆船航行不好掌控……軍艦很快就駛離了視線慢慢消失在後面……
齊天林和亞亞在貨艙里根本沒有聽見任何多餘的聲音,就被蒂雅敲門放出來了。
蒂雅歪著眼睛努嘴讓亞亞上去,小黑人憨笑著就跑了,蒂雅直接在艙門略高的門檻上坐下,擋住了齊天林出去的路。
齊天林無所謂,摸出身上的煙,蒂雅還是嘟著嘴跳起來,搶過打火機幫他點燃:「安妮說你要把我送到別人家去!」那姑娘心眼真多!
齊天林不否認:「你知道我和亞亞要去做什麼,你才十五歲……」
蒂雅一口打斷:「十六了!」虛歲還差不多。
齊天林不抵抗:「你是我的妹妹,不管十五歲還是十六歲……」
蒂雅的眼睛立刻就濕潤了,不說話了,坐到齊天林身邊的艙面地板上,伸手抱住齊天林的小腿,把頭放在他膝蓋上:「不要丟下我……求你了……」
齊天林笑著拿手摸她的辮子頭:「你看,你和正常一點的女生在一起,就會編辮子,我們都不會,你看看安妮,那些動作行為,都是很優雅漂亮的,不要求你到她那個地步,也起碼不要像我們這樣粗魯,去上學吧,去最好的學校,穿最好的衣服,住最好的房間,我們有錢,你那樣,才會讓你的媽媽安心……」
蒂雅不吭聲,抱住齊天林的小腿,眼淚無聲的流,偶爾搖搖頭。
齊天林教育小孩子:「你只會說阿拉伯語和家鄉話,英語聽不懂吧?我和安妮說話你就聽不懂,這個要學,數學,物理化學都要學,以後有機會到我的家鄉去看看我的媽媽,那也是你的媽媽,你也要學地理……」
不知道什麼打動了小姑娘,蒂雅仰起頭來認真的聽他說話,齊天林忍不住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肚幫她拭去淚花:「有什麼值得哭的?我和亞亞是去做事,你跟著我真的沒必要,你已經吃過太多的苦,以後再也不會了,一輩子都會過得好好的,會吃很多好吃的東西,這艘船就是把我們帶到好的世界去,懂嗎?」
蒂雅還是輕輕搖頭:「可我捨不得你……」
齊天林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先去學習上課吧,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叛徒的,等我做完了這一切,就和亞亞一起回去找你,那時候我們再搬回我的家鄉去住,好不好?」
小姑娘現在可不好騙,要確定時間:「要多久?」
齊天林真的跟騙小蘿莉的怪蜀黍一樣:「沒多久的,一兩年內,你還要抓緊時間學習呢……」
蒂雅又不說話了,使勁抱著齊天林的腿,使勁蹭淚水。
齊天林覺得火候差不多:「把槍都還給我吧,回到那樣的社會就不需要槍和刺刀了。」
小姑娘嘭的一下就彈起來,滿臉的警惕:「絕對不可以!」雙手還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兩邊大腿,真的看不出來啊,這麼穿得像個洋娃娃似的小姑娘,蓬開的裙子下面居然掛著兩支手槍,兩柄匕首槍刺,還好沒有手雷了。
齊天林苦惱的捂頭:「別人都沒有啊!回到正常社會殺人是要償命的!」這種戰地後遺症是最嚴重的,很多僱傭兵或者正規軍都是這樣在戰場和正常社會之間調整不好自己的情緒,導致情緒失控,精神分裂。
小姑娘表情嚴肅:「是你教我要保護自己的!」
齊天林更覺得罪孽深重:「但是那是用在戰場的……對!你以前在小鎮上,是不是也不能隨便殺人呢?」
小姑娘思維模式也在儘量跟隨齊天林,苦惱的蹲下來:「可我看見誰要是壞人我就想拔槍!」
齊天林趕緊勸說:「對吧,你這樣帶著槍很容易誤傷人的,你被抓起來了怎麼辦?」
蒂雅倔強:「我不會讓任何人抓住我的,我要等你來救我!」
齊天林使勁撓頭:「我萬一和亞亞在其他國家很遠的地方來不了呢?」
小姑娘的淚水又裝滿了眼眶:「你不來,我……我就……跟我媽媽一樣!」然後滿眼的淚水又開始流!
齊天林嘆著氣剛剛伸手,小姑娘就投進他的懷裡悶聲悶氣的哭,直到把自己弄得打嗝……
齊天林才無奈的抱著她出了貨艙,找個地方擦臉準備吃飯,不過他真沒看見,小姑娘使勁抱著他的頭哭時,淚花下的小臉蛋露出一點點得意的笑容!
這女人啊,從小就都是會演戲的料!
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