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林是刻意在展示自己的一些若隱若現的實力和關係給麻樺騰看,就當是一個考核,考核這個華國人最後是頑固不化的死腦筋,還是能為自己出謀劃策的良士,現在看來,卻大氣得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麻樺騰說話的節奏很穩,看來確實有豐富的講課經驗:「國家的發展,無論是華國,還是你在非中共和國的三角洲地區,都應該遵循阻力最小的原則,違反這個基本原則,就會事倍功半甚至招來大禍,而現在三角洲地區,就有這個問題,我接下來再說,先說說華國……」
齊天林點點頭,不介意的聽人家上理論課。
「建國那第一次的通過陸上方向加入蘇東陣營說明了那時國家領導人的慧眼魄力,保證了華國的建立,而第二次向海上的打通更加表現了眼光,帶來了迅猛的發展,那麼現在……我已經離開華國系統好幾年,不知道現在的方向是怎樣的,但是我這種論調,一直都有人在堅持,我能看到的,一定也會有人看到……」
「那就是,現在美國人知道自己已經走在帝國的下滑線上面,一定要騰出手來戰略東移,只有經濟能力最強大的亞洲才能平衡美國現在陷入的經濟危機,也最需要防備華國這個有可能取代美國的新興大國……」
「而基於競爭和防備的心態,幾乎所有沿海周邊國家都會站到美國的陣營,從我最近查看到華國沿海周邊各種摩擦就證明了這一點,這讓華國在海洋方向的政治、經濟跟軍事阻力陡然加大……但還是那句話,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這個時候華國的陸地方向就呈現出歷史上最好的時期,華國跟俄羅斯、中亞國家、巴基坦斯以及伊琅的關係都能各取所需,求同存異!」
齊天林還想加上中東,不過想想阿聯不能全面代表中東,很多中東國家對華國也還是有戒心的。
麻樺騰說得宏偉:「這種戰略態勢,決定了華國下一步的國家發展方向就應該沿著陸路向西,打造以華國、俄羅斯、伊琅、巴基坦斯為連接紐帶,以印度和中亞國家朝鮮半島為外延的大歐亞共同體!」
「一來可以平衡歐洲共同體,二來可以平衡以美國為核心的海洋國家聯盟,重新打造一片新的空間出來!」
齊天林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帶點詢問的口氣:「那沿海就拱手讓人了?」
麻樺騰笑得跟諸葛亮似的:「反覆糾纏兜圈子玩兒不行麼?進進退退的掌握好鬆緊程度,這種外交把戲比打一仗輕鬆多了,很簡單,你們不是要折騰麼,那我就不跟你們玩兒了,全面減少各種經貿往來,把所有的力量轉移到西部去,建設發展中亞去,看看是身邊的強大華國能影響你們的經濟,還是那個遙遠的美國能幫你們!」
說到這裡,他看著齊天林:「這就是為什麼我想留在你這裡,我在體制和系統裡面看得見的東西也很多,有些東西真不是我們能改變的,所以我想在你這裡,跟隨你這個扁平化的架構,更能有效率的施展出戰略上的目的。」
齊天林其實已經聽得點頭了,但能裝模作樣保留底線:「這還是你在為華國謀劃,跟我無關!」
麻樺騰有點急:「不矛盾!你在中亞地區獲取利益,可以跟華國交纏在一起,不會讓你損失,美國人也會認為你在代表他們制衡華國人的中亞戰略,還會扶持你,支持你!非洲也是同樣的道理,我認為華國目前真不具備到非洲來伸手的能力,重點應該是在中亞,這是有明確數據的,僅僅蘇丹,分裂前後,我們的損失就是巨大的,幾乎每一次非洲的政局變動伴隨都是華國的巨大損失,與其這樣,不如讓你來獲取這個利益,我有這個信心!」
終於說到自己身上了,齊天林點點頭:「關於我你有什麼信心?」
麻樺騰就開始皺眉:「你也許從商業利益的出發點,架構了很多立足基礎,從歐洲國家之間的貴族、商貿軍情等等方面的關係,到中亞、中東各國的基地人脈布局,都給你提供了相當多的資源,我不知道你的這種布局心態,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又是基於一個什麼心態,總之是跟華國不牴觸的,對你各地的事業經營都非常有用,能起到相互支撐的良性循環,但是目前你在非洲的戰略,真的有些危險!」
這時候說危險,說服力就大得多了,齊天林點點頭,又點燃一支雪茄:「說說你的看法吧……」
麻樺騰的理論很簡單:「這是我自己這幾年琢磨出來的一個理論,希望能送給你作為參考,政變的最佳著力點應該是充當跟隨者……」
齊天林願聞其詳的做個手勢,麻樺騰就侃侃而談:「縱觀一次又一次的政權更迭,我認為最終最大的獲利者,通常都應該是後來者,那個隱藏在最強者身後的跟隨者才是最關鍵的,你看看項羽跟劉邦、孫中山跟蔣介石,再到國民黨和華民黨,而國外的政變中,更加比比皆是,絕大多數最終的成功者都是穿了人家的嫁衣,就連這片土地上的卡菲扎當年政變拿下這個國家,你以為就是他自己的能力麼?不過是那個老國王為了清算自己繼承人,製造出了局面,卻被他鑽了空子!」
齊天林還想發難,隨口懷疑:「真的麼?」
理論研究員毫不艱難:「伊琅的宗教領袖是順著巴列維最強盛時候的鋪張浪費開始的,南韓的青瓦台政變動手者最後也被上台者輕易判處死刑,這樣的例子很多,直接動手者和最強者反而不會笑到最後,這基本就是個定律……」
文盲齊天林只能呆呆的問:「那我應該怎麼辦?」
麻樺騰沒有直接回答:「你那個黑人軍師,有些腦筋,他深諳非洲當地人的特點,幾乎算是量身定做了一套用暴力輸出,政治理念洗腦的做法,甚至還帶有納粹的煽動影子,能夠在較快時間內為你營造出一片革命的場景,但你只會是在為他人做嫁衣,為美國人、歐美國家,乃至你的那些非洲黑人部下……」
齊天林彈掉菸頭:「迪達說他不會當領導,會跟隨我……」
麻樺騰顯然也不是個好心眼:「沒那回事兒,那不過是之前的階段,在政治鬥爭中,人的心境是會伴隨地位變化而變化的,而且還有他身邊的人,你沒注意到,他的身邊已經聚集起來了一個很有效率的政治培訓團體麼?」
齊天林疑惑:「這個培訓學校不是忠於我的麼?」
麻樺騰笑了,終於笑起來:「忠於你,並不代表就會跟隨,假如他們發現你有什麼做法是他們不認同,那麼他們的做法不是盲從,而是要求你按照他們的思路來做,把責任放在你身邊的人誤導了你,這就是所謂的清君側,這樣的事情也比比皆是,遠了不說,希特勒當年的納粹洗腦很成功吧,全國上下都忠於元首,但是最先內亂鬧起來的就是他的發家之本衝鋒隊,正是鎮壓了衝鋒隊,他才開始正式踏上獨裁之路,說個你也許不知道的,紅衛兵當年也敢質疑偉大領袖,都是這種理論的延續……」
齊天林還能說什麼,一旦說到這種事情上面,他真的是個白丁!
麻樺騰表述自己的看法:「您負責軍事上面的行動,肯定沒有問題,但在戰略層面,我想我能給你提供一些參考,當然我比迪達更清楚,我就是只懂謀劃的,我……我會返回迷霧島上,在那裡建立一個情報參謀中心,只要你能回饋你所有的情報給我,我不參與你的任何行動,只提供各種論證評估以及建議,不需要假他人之手,這樣也能把我隱藏起來,避免被人聯想到你跟華國有什麼關聯,您看怎麼樣?」
齊天林沒有放鬆警惕:「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循著為華國謀利益的出發點,把我的人和事業都拖進坑裡呢?」
麻樺騰聳聳肩:「我是個教員,是個研究員,不是情報人員或者特工,老實說,我除了在學校進行的那些基本軍事技能培訓,沒有任何的情報網絡,這是兩個體系,我是根據情報提供理論和結論的人,不是那種能收集情報,懂得怎麼隱蔽的把情報傳遞迴國的人,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你那個島上會不會被歐美國家情報機構滲透,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跟我的父母雙親聯絡過,我想跟你把事情先搞清楚了,再考慮個人的問題。」
齊天林看著他心裡也有些打鼓,麻樺騰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可是對他開放自己的所有軍事政治進程,也就有可能向華國暴露出自己的太多東西,要知道,老呂都是在多少次考驗試探以後,才逐漸獲得自己的信任。
就好像麻樺騰自己說的那樣,太多的既得利益者環繞在那個決策階層,自己要怎麼做,才能既不受到限制,又能為祖國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