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齊天林曾坐過的維拉迪那架灣流公務機不同,波音757的美國政要專機才更有飛行宮殿的感覺,雖然為了強調政府設備的定位,不像那些富翁那樣把機艙內裝飾搞得富麗堂皇,但是原本能容納兩百五十名乘客的大型客機改造的專機,還是比十九人座的灣流公務機有天壤之別!
整架飛機分為三層,頂層是駕駛艙跟通訊設備控制室,中層就好像一列豪華列車車廂一樣,才是整個專機的主體,從前到後有三處旋轉樓梯連接上下三層,會議室,休息室,首腦辦公室,幕僚辦公室,媒體工作間一應俱全,而下面的勤務艙才是安保人員和隨從的休息室,餐廳廚房以及貨艙,連安保人員的座艙都跟一般飛機的商務艙一樣舒適安穩,到處都用標準的淡藍色加白色作為內部裝飾主色調,幾乎所有人都佩戴著美國國務院的圓形徽標。
齊天林跟布倫應該就是其中極少數沒有佩戴的兩個人。
原本他跟隨護衛隊回到機場,站在舷梯下面目送特里先生從前門登機以後,保鏢們就從一般的貨艙門進入,看皮克和那些中央特勤局的安保人員們開始交接所有槍械登記,自己要到中東才會有親衛隊把自己的傢伙送上,就打算找個角落貓著打個盹,卻見後面這架樓梯前站著這麼一位穿著襯衫的官員。
飛機剛起飛,後部的轟鳴聲和震動還有點大,但是齊天林卻清晰的聽到有經過這架樓梯的工作人員稱呼這位「SIR」,自己也就隨意的點頭示意一下,正要擦身而過,布倫先生就叫住了他:「有興趣跟我談一下麼?」
齊天林還看了看左右,確定沒有其他人,才指指自己,得到對方點頭,就無可無不可的同意:「當然可以……」
所以跟著這位新任中情局局長上樓坐在一間獨立的書房辦公室裡面,顯然辦公室的厚重雙人排沙發也是能放倒變成床的,看來這就是臨時分給這位蹭飛機的中情局長的辦公室了。
齊天林按照布倫的指示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美國人對沙發有種獨特的癖好,就是真皮加很誇張的蓬鬆,順著人體背部的人機工學修整造型,讓齊天林一靠上去就由衷的覺得比自己樓下那個深藍色絨面座椅舒服太多了。
沒有人幫他們倒水或者別的什麼,就這麼坐在一張光滑的辦公桌面兩邊,布倫把交叉的手指在拇指上敲一敲:「我習慣於到一個地方就要了解所有的人,看是不是值得信賴的人手,然後就在整份出訪名單裡面看見了你。」
齊天林面對這隻御貓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點點頭:「我是接受特里先生的邀請為他提供中東地區的安全護衛承包合同,簽署方是英蘭格宙斯盾防務有限公司。」
展開了話題,布倫就直接開門見山:「我很不喜歡你,無論是關於你在阿汗富跟美軍之間的多次不愉快的往來,還是你在MI5擔任的行動人員身份。」
齊天林就儘量少說話:「我對您之前沒有任何個人喜好。」
布倫態度確實比較強硬一點:「我是個情報人員,而不是政客,我什麼事情都是依據情報證據說話,這幾年關於你的情報在我這裡能看見的太多了,這……顯得很不正常。」
齊天林有點無辜:「您找我談話的目的是什麼?」
布倫看著他,目光真的有些銳利:「我希望你能夠撤銷那個指控和獨立調查委員會的行為。」
齊天林靜默的看著他,起碼三十秒鐘:「那名NRO特工對我的指控要是成功,我將成為美國公敵,你認為我會就此放過一名打算把我拖到這步境地的陰謀策劃者?」
布倫把後背靠在皮沙發上,目光的壓力稍微放開了一點:「你明白這背後沒有政治陰謀。」
齊天林抽動嘴角笑了一下:「您了解整個過程麼?」
布倫居然搖頭:「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誰搞出來的狗屁倒灶事情,我是憑藉我本能的判斷,從我看到這一起獨立調查委員會的成立,我就知道會對我們的情報體系造成很大的傷害,我不希望事情演變到那樣的地步,那將把美利堅合眾國的多年建立起來的情報機構過多的展現在很多人的眼前,這很不妥當!」
原來不是質疑事件本身,而是為了防止這件事蔓延開來,可這不正是齊天林要的麼,簡直就是提醒他,這樣大搞特搞下去,完全可以利用美國的政治體系跟司法體系去折騰美國那個龐大的情報機構啊!
他的腦海里幾乎是瞬間就冒出那張使勁吞噬自己尾巴的蟒蛇圖案,也許這就才是自己最樂意看到的吧?甩甩頭把這誘人的畫面摔開:「我只是面對我個人受到的不公,儘量做出反擊和保護,至於有沒有被別人所利用,那就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我必須要自保。」
布倫皺眉:「你的意思就是拒絕我的提議?」
齊天林還是那一副無辜的模樣:「我看不到撤銷指控或者停止調查以後,對我個人有什麼好處?換個說法,如果類似的事情落到您的頭上,您會怎麼處理?」沒有任何多餘的肢體語言。
布倫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他認為的小承包商面對他還能這樣侃侃而談,中情局的局長……和聯邦調查局的局長,可以說是這個星球上最有名的特工頭頭了,原來有些居高臨下的口氣變得有些凌厲:「你認為你可以抵擋住中情局發動的一系列行動?!」
齊天林無奈:「我可以認為您這是一個威脅麼?跟我最近受到的一系列不公待遇同樣需要正面對待的一個威脅,而且還是來自您這麼一位高官?」
布倫的聲音更陰冷一點:「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齊天林攤開手:「剛才我就問過您,同樣的事情落到您的頭上,您怎麼處理!」
布倫不假思索:「為了國家,個人的委屈或者忍讓都是必須的!」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具有無產階級國家的味道呢?犧牲小我成全國家的說法在美國真的很少見,但在各種情報特工組織裡面,愛國主義教育確實達到了另一個高峰。
齊天林卻一下就想笑了:「我是南非人……」
布倫的反應卻很快:「但是你現在代表的是美國的利益!無論你在特種作戰司令部搞的那些事情,還是你們向國防部進行設備投標的業務,都是跟美國利益拴在一起的!」這才是威脅,齊天林這麼多事情,中情局要搗亂的話,太容易了。
齊天林還是面對這個大佬有些退步:「我敢打包票,我那位心理已經有點不正常的昔日同僚,一定會瘋狗一樣的亂咬人,只要他不閉嘴,所有的律師團就必須為了保證我不被拖下水,全力證明他的荒謬,所以關鍵在那名NRO的基層情報人員,而不在我。」
布倫揮揮手:「我會讓人說服他認罪……我只有一個目的,我希望這件事很快偃旗息鼓。」也許在這樣的大人物看來,讓老鷹這種基層人員閉嘴,估計也就跟長官他們隨意的滅殺那個情報分析員一樣的難度吧。
齊天林思索了一下,是真的思索了一下,還是不甘心這個也許會讓美國情報機構亂一陣子的契機:「我只是個小人物,我也不擔保事情會演變成什麼樣子,但我一定會全力自保,因為多個情報部門共同針對我的行為,還是太讓人感到芒刺在背了,放到誰都會覺得不安,特別是我這種也一直遊走在道德邊緣的人,所以這件事,我會跟我的律師們商量以後再做決定。」
布倫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齊天林猜測他是不是才上位或者說已經實際對中情局太熟悉,真的說不上很忙,居然有時間跟自己說這麼久,要知道總統先生授勳的時候就完全是風風火火的搶時間啊:「我們的情報機構確實也太過臃腫跟龐大,相互重疊以及摩擦的時候也很多,的確有調整的必要,但這都必須是在保證國家利益前提下的逐步調整,而不是放到政治鬥爭當中來折騰,所以這次的事件我提醒你不要再做無謂的煽風點火!」
齊天林充分相信自己天價律師團隊的折騰能力,推卸責任:「我只是無端端的被指控,做出我應有的正常反應,然後現在我屬於特里先生出訪護衛團隊的一員,為了保證工作安全,通訊都全面關閉,不會跟外界聯繫,所以發生在國會山的事情,與我沒有任何關係,特里先生也囑咐我不要參與獨立調查委員會的事情,我只需要最後看到那幾名亂咬人的同案犯得到應有結果就好。」
布倫慢慢的點了幾下頭,齊天林這個解釋倒也清晰,只是他皺皺眉:「我看過關於你的資料,你這種突然爆發式的呈現出一系列事件的行為,很難讓人不相信你背後沒有什麼國家的影子!」所以說這才是老狐狸的敏銳,就好像他對老鷹事件的判斷,根本不看發生了什麼,而是即刻關心這件事延伸開來的後果,而對齊天林這種前後判若兩人的火箭式崛起,也會下意識的覺得其中有蹊蹺!
齊天林攤開手:「難道您也跟這次的情報人員那樣,無端端的就認為我跟華國有關聯?」
布倫卻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更願意相信是歐洲或者別的什麼國家……」
他麼的!
這世上就沒有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