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暴徒

  早上的空氣里透著一些平靜的寒意,就好像華國北方的某個秋日,柳子越輕輕的拉開落地窗邊的窗簾,順便推開了窗扇,耳朵裡面就飄來了鐘聲,循著這安詳的聲音看過去,斜前方就有一座漂亮的鐘樓,從她站的這個相對比較高的酒店樓上看過去,視覺有點扭曲,鐘樓有些歪斜,孤零零的立在一個小廣場的邊緣。

  看上去,就好像自己這段時間在倫敦經常看到的海德公園那樣,台階上可以散布遊人,也可以隨意自由的賣藝、發表演說,但是在貝爾法特斯的這個廣場邊,除了幾座雕塑在那做著演講的姿勢外,並沒有看見什麼人,廣場邊還有一座有句,相當古老的街區,甚至有古老的飲馬池和公共廁所……

  窗戶中漏進來的冷風讓只穿著睡袍的柳子越緊了緊衣服,似乎想起了自己最喜歡的那部電影《勇敢的心》,那個愛爾蘭的獨立運動英雄華萊士是不是就是在這個廣場被處死的?

  想到這裡,有些小資的姑娘轉頭看了看床上還在被褥之中酣睡的丈夫,也許他才是自己的英雄吧……

  雖然有點黑暗,但看上去,確實很有讓人著迷的氣質啊!

  這姑娘真是無可救藥了!

  所以時間回到昨夜……

  伴隨著黑影憧憧從各種巷子裡面出來的,就是飯店裡面侍者的習以為常,遊客的驚慌……

  店家開始拿出兩支雙管獵槍交給兩名身材強壯的侍者站在落地窗前,故意讓明亮的燈光照亮他們的身形,提醒外面的暴徒,要是膽敢進攻這裡,換來的就是血濺五步,加上這家飯店的門窗全都是用金屬格柵保護起來的,只要全鎖上,外面要是沒有槍枝,就根本沒法攻進來,外面的喧譁聲自然就不敢選擇這裡,而且這家著名的飯店也一貫不值得招惹。

  可兩位侍者轉身就看見餐桌邊一個之前看上去高挑清秀的姑娘,已經打著飽嗝,從自己那件袍子式的外套下面掏出了一支摺疊的短突擊步槍放在桌上,滿不在乎的對旁邊另一位亞洲面孔的姑娘炫耀:「喏,這就是我的信條,你丈夫灌輸給我的信條,手裡有槍,心裡不慌!」

  蒂雅用渝慶方言的口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柳子越真的就不慌了,忍不住就要捂著嘴笑。

  四名東歐漢子三刨兩下吃完面前的美食,起身過來:「老闆!需要叫酒店那邊來增援麼?」

  齊天林搖頭:「大家都沒有攜帶槍枝,沒必要參與這種事情,叫他們都集合起來等一會兒吧,等外面這一撥兒過了,我們到街上去走走……」只有他跟蒂雅是擁有歐洲比較高級別的許可證,攜帶了槍枝,其他兩百人都沒有,不是沒資格或者弄不進來,是覺得沒必要,以亞亞他們那幫小王八蛋的作風,瞬間就能把人家一個公園的樹苗全拔了做弓箭,這種強度還要用槍,真的有點多餘,東歐大漢們更加不屑,這些都是專業搏擊廝殺的,還怕這些肥頭大耳養尊處優的小青年了?

  所以點點頭,四名下屬就到窗邊去打電話了……

  只要稍微認識點槍的男性,都能看得出那支放在餐桌上,彈井部分還俏皮的包了一個粉紅色外套的步槍,絕對是專業人員用的傢伙,無論是上面已經被擦掛得斑駁的沙漠色噴漆,還是用橡膠套包裹的電子快速瞄準鏡,以及那居然粘了一些水鑽的消聲器,都說明一旦駁火,這兩把獵槍估計都不夠人家一盤菜。

  要知道,就算是在不完全禁槍的歐美國家,這種大火力連發步槍都不是常見的東西,這位姑娘大大咧咧的隨手搬出來,看她的動作身上還有別的東西……

  所以過來結帳的侍者都分外小心,深怕這姑娘順手就去抓槍,齊天林笑著抱歉,讓老婆買單,順便詢問:「天天都這樣麼?」

  侍者垂頭喪氣:「那可不是嗎,這一折騰我們今年哪裡還有遊客,本來就經濟低迷,現在……謝謝,謝謝夫人!」實在是柳子越的小費給得有點高。

  齊天林還順口詢問了幾個鬧得最厲害的地方,看看外面人頭攢動的浪頭已經過去,才起身招呼出門:「你是先讓蒂雅把你送回酒店還是怎麼?」

  兩位姑娘一起一口回絕!

  蒂雅是不願被拖油瓶耽擱了自己干正事,柳子越是覺得既然來了就要看個明白,這也是個主意正的姑娘,何況她看了蒂雅的模樣,就自問自己為什麼不能也對丈夫建立這樣一種信任呢?

  下意識的還是有點比試的心思。

  那就一起看看吧,走出門,齊天林就接過部下遞過來的通訊耳麥戴上,試了試音,只有波波維奇這幫人能呼應,亞亞他們聽不到:「我們已經都離開了酒店,集結在您前方右邊的街道邊……」

  齊天林一行人這麼慢慢的走過去,街道上真的就沒有行人了,能聽見夜空中警車的警笛,還有消防車的紅光閃過,私家車都很少出現,街面上連停靠的車都沒有,也許那些蝗蟲過境一樣的暴徒會對看到的任何目標發起攻擊吧,沒誰願意遭受無妄之災。

  果然,剛走過一個街口,就看見波波維奇帶著幾十號人,或坐或站的分列在街口兩側,就跟兩幫小流氓似的,全部都是穿著運動服套頭衫的打扮,看見齊天林點點頭:「我們劃定的區域就在那邊……那裡有一個東歐地區移民相對集中的居住地,其實也就十多戶人……」

  齊天林點頭:「去吧……不用管我們,我們有槍,開槍以後的處理也簡單。」所以最後連跟著他們的那四名漢子也被帶走了,這幫人形色匆匆的就往目標地進發,齊天林偏頭問站在另一邊的蒂雅:「亞亞他們活動的區域怎麼走?」柳子越被夾在中間,當然齊天林是靠街面的,蒂雅靠著房屋這邊,相對安全一點。

  就像個考試,蒂雅立刻精確的報出了自己所在街區位置,但完全不是柳子越理解的那種方位感:「九點鐘方向五百米處一處,兩點鐘方向一公里半一處,然後有部分人員作為機動跟誘餌在中間遊動……」

  齊天林就去近的,主要是怕老婆走累了:「就當是飯後散步……」

  不過真走起來,氣氛就相當詭異,因為街面上真的沒有人,柳子越略微顫抖的聲音:「我感覺好像拍攝殭屍電視劇的街景……」

  蒂雅不怎麼看這些:「殭屍?什麼玩意兒?」

  齊天林也不看,但知道:「不能吃的……專吃人腦,走了,這邊近點……」他其實是記得前面似乎有個暴力活動集中點,想繞開。

  但是他們穿過巷子就發現,氣氛陡然變化,一大群穿著各種運動衛衣、套頭衫的年輕人散漫的站在街區兩邊,就跟剛才波波維奇他們的動作差不多,但是一眼看上去就明白這些人更具攻擊性,波波維奇他們一聲不響的在路邊等待下一步命令,這些人則是完全沒有紀律性的大聲叫嚷著,充分的散發過剩的精力和無窮的怨氣,滿口都是現在歐美青年口中喜歡的謝特、法克……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們的自由,不過在齊天林看起來西方人的髒話比起華國任何一個地區方言都差了好幾條街的檔次。

  當然現在不是評判髒話的時候,他調換了一下位置,伸手把柳子越攬在左手臂中,讓姑娘的後背幾乎貼在他的右胸,快速移動,必要的時候柳子越那並不太擅長體能運動的腳步打亂踉蹌的時候,他就能及時扶住她,右手則是牽著蒂雅的手,儘量把這姑娘往自己身邊拉,一邊安慰柳子越:「不要抬頭看,低頭,埋住頭,就沒有危險!」一邊警告躍躍欲試的蒂雅:「不要拔槍!不許用槍!針對這樣的場面不要擅自使用武器!」

  所有正在街面上移動的物體都會自動成為這群年輕人的襲擊目標,這種被華國稱之為群體事件的態勢變化很快,也許開始只是三三兩兩的聚集,接著就開始大聲嚷嚷或者討論,情緒開始激動興奮,也許平時很溫順很內向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會極具攻擊性,原本只是無意識的聚集活動在受到任何一種撩撥的時候就會爆發成為衝突,而在貝爾法特斯這樣的地方,無數個衝突聯繫起來就是騷亂,再進一步的升級就變成暴亂了。

  所以一個豐腴成熟,一個苗條搖曳的兩位姑娘經過街頭,簡直就好像火星掉進了汽油桶,瞬間引爆,各種大聲挑逗的語言,得意洋洋的衝出來叫喊了以後,能夠引起同伴鬨笑的話語,似乎能表達自己的了不起,等齊天林雙手拉住姑娘快速越過這一帶,這種不抵抗或者躲避的行為更加助長了氣焰,有些人就開始尾隨過來,甚至快跑幾步過來踹齊天林!

  更有些人從自己懷裡開始掏出各種各樣的器械,事先準備的刀具,棍棒……

  任何看不順眼的東西這個時候都在他們的攻擊範圍內……

  不管他們是持什麼政治目的或者什麼教派,一旦騷亂起來的時候,都是暴徒!

  這也是人的本性,齊天林他們長期在戰地上,見識過太多了!

  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