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房門打開，幾個戴著面具的陳家門客合力提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輕輕放在了鶴見初雲身旁，打開後其中一人說道：「請過目。」

  用感識檢查了一下，箱子裝得全是銀兩，估計至少有一萬五千兩，而桌上一籃子的丹藥好像不值這些錢。

  「一分錢一分貨，陳老爺你這……」

  「不必在意這些，說實話，老夫就很願意與小友結識，咱們這是第一次做生意，但我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陳家很重視你，還望小友明白。」

  「哦。」鶴見初雲應了一聲，陳元豐這話說得輕快，但話里隱隱還帶著一些威脅的意味，不管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她不在意，鬼市之行，這樣的情況本就是她樂意看到的，所以很無所謂。

  「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便。」

  看著鶴見初雲毫不客氣地將一箱子銀兩全部松下，陳元豐表面上沒有異樣，但心裡鬆了一口氣，說話語氣變得更加溫和輕鬆起來：「對了小友，從明天開始，鵲環街醉安樓下面會有一間百草堂，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人，當然了，客人只有你一人，若是小友有需求，儘管去那，絕不會有人多嘴。」

  「嗯。」鶴見初雲點頭，臉上看不出悲喜，鵲環街她知道，就是新霏六街中的其中一條街，聽陳元豐的意思，無論鬼市開不開，醉安樓下面都會有一間專門買賣煉丹藥材的鋪子等著她大駕光臨。

  「多謝陳老爺，我知道了。」

  「小友不必這般稱呼，若不介意，叫老夫一聲陳老即可，我們平輩而論。」

  「謝陳老爺。」

  「嗯？」

  「額……謝陳老。」

  「還有，要是小友需要幫助，儘管開口便是，我陳家必定會全力相助。」

  「謝謝，陳老你客氣了，不過我暫時不需要什麼幫助。」

  「這並不是客氣，既然我們雙方做生意，我們陳家是該拿出相應的誠意，你說是不是？」

  「陳老，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一步，行嗎？」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反正也交易完了，鶴見初雲有些猶豫的問道。

  「……」陳元豐沉默了下去，幾秒後伸手對著門外做出「請」的手勢。

  鶴見初雲起身要走，但沈意見狀卻攔住了她。

  「老妖婆你等等！」

  「怎麼了？」她疑惑的問道。

  「你是真不懂人情世故啊！」

  「什麼人情世故？」鶴見初雲聞言更疑惑了。

  意識空間裡沈意停止裝圈，翻了翻白眼問道：「這個陳元豐剛剛說的話，你給我重複一遍。」

  「他說我們做生意，他們陳家是該拿出誠意，還問我是不是。」

  「對啊，人家拿出誠意了，你呢？人家賭的就是你會煉丹，但怎麼說都是賭，你既然選擇跟人家合作，人家把你要的都擺明出來了，不管怎麼說，你好歹給人餵一顆定心丸吧？」

  這下鶴見初雲明白過來了，別看陳家現在波瀾不驚的，但實際上他們的日子過的有多心驚膽戰，也只有他們自己人才知道，被濟元司制裁限制丹藥採購數量，還得表現出一個乖巧的樣子給皇族看。

  這種狀態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的，想要儘快結束他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陳家老祖身亡，要麼就修為盡廢或自降修為，這兩條路無論哪條都是陳家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們選擇了第三條路，就是依靠鶴見初雲這麼個野生煉丹師。

  意識到這點，起身的動作被她生硬的收了回來，鶴見初雲再次坐定，對著陳元豐點點頭：「陳老你說的是，做生意是該拿出誠意，既然你們已經拿出誠意了，那我也該展示我的誠意了。」說著，她目光看向門口的陳運紅和那幾個門客。

  陳元豐笑著點點頭，對著門口擺擺手示意了一下，陳運紅見狀當即帶人撤了出去，並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小友請。」

  鶴見初雲也不廢話，伸出手掌心向上，下一秒，從她手心處就冒出一團鮮紅宛如絲綢般緩慢跳動著的丹火，而這丹火之中，能看到一抹極為顯眼的紫焰。

  看到丹火時，陳元豐瞳孔放大，儘管他在極力的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可在這一瞬間，他的呼吸還是變得急促起來。

  就這樣瞪大眼睛看著，直到鶴見初雲收起丹火，他才緩緩挪開目光，看著鶴見初雲戴著面具的臉，眼裡就差寫著「震驚」兩個字。

  雖然在鬼市面具的遮擋下，他的法眼無法看到太多，但是他猜測，眼前的這個「少年」年齡最多不會超過二十歲，這個年紀，她的丹火即將轉變為紫焰晉升為狼牌煉丹師。

  江州城三位煉丹師中，煉丹造詣最高的也是尋常老牌的鹿牌煉丹師，在鹿牌這個級別已經停滯三四十年的時間了。

  而這個少年還這般年紀輕輕。

  這到底是妖孽還是天才？

  陳元豐閉上了眼，半餉過後，他睜開眼睛欷歔道：「小友真是深藏不漏啊。」

  「這個誠意，陳老可還滿意？」

  「滿意，自然是滿意！」

  「那陳老你多保重，我先走了。」

  「小友慢走，若是想提前離開鬼鎮，去找運紅，他會幫你安排妥當。」

  「謝陳老。」

  「運紅，好好送送，可別怠慢了。」

  「是，家主。」

  鶴見初雲沒有多待，起身打開門，外面的陳運紅已經等著了，一見到她便躬身說道：「李公子，請跟我來。」

  「好嘛，這傢伙現在稱呼都變了，剛才還一口一個小兄弟呢。」

  嘴角微微勾起，聽著腦子裡沈意的話，她臉上帶著笑，不過很快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在陳運紅身旁還有一個男子，這個男子她之前見過，就是擺攤時在攤前問她是不是煉丹師那個長袍男。

  察覺到她的目光，對方看了過來，但什麼也沒說，只是對她點了點頭。

  「我先走了。」與男子打了聲招呼，陳運紅便帶著她朝著下面走去。

  下樓梯時，他取出了一塊刻著「陳」字的金牌，遞給了鶴見初雲。

  「李公子，還請收下這個。」

  「你們陳家的門客令？給我做什麼？」

  「李公子不要誤會，這塊令牌是方便您以後自由出入鬼市和陳家府邸所用。」

  「哦。」

  簡單的看了一眼，鶴見初雲沒有拒絕，直接就收下了。

  門客令曾經的鶴見氏也有類似，當然了，門客令是有等級，基本分為銅牌，銀牌和金牌三種，除了銅牌外，往上的銀牌和金牌還細分有六個小等級，分別是紋銀，半銀，全銀以及紋金，半金和全金，陳運紅給自己這塊便是最高等級的門客令牌。

  看到這塊金閃閃的令牌，沈意眼睛一亮，但什麼也沒說。

  ……

  此刻酒樓第五層的最裡面的房間內，身穿華麗長袍的男子打開房門走了進去，關上門對著在黑暗品茶的陳元豐詢問道：「爹，我回來了，事情怎麼樣？」

  「此行不虛，不過這一趟也多虧你了。」

  「聽爹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記住了，此事萬不可聲張，回去之後，告之老祖一人即可，至於其他人，一個字也不能提。」

  「那運紅堂弟？」

  「運紅這孩子嘴巴比你嚴實，倒不用太擔心，小心元山那一系，別進他們的套。」

  「我明白了，那個李公子，我們要不要查一查他？」

  「李長訣應該是個假名字，你帶人去問一問，近十日之內進入江州城都有些什麼人，如果查到什麼，就當不知道的好，無需驚動他。」

  「是。」

  「還有，我在書房給慕容長老他們留了一些禮品，你見過老祖之後就去看一看，一式三份，明日一早就送到他們府上，這些日子，陳家可受了他們不少氣啊。」陳元豐面無表情的說著，但從語氣上來看，那所謂的禮品明顯不是什麼好東西。

  ……

  此時鶴見初雲已經跟著陳運紅從酒樓里出來了，對方問道：「李公子，您接下來是想繼續在鬼鎮裡到處逛逛，還是想提早離開這裡？」

  「我還是出去好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那跟我來。」

  陳運紅點點頭，帶著她來到了一個陰兵面前，對其說道：「帶李公子出去吧。」

  陰兵沒有回話，只是木訥的點點頭，之後陳運紅轉頭又看向鶴見初云：「李公子，我就不多叨擾了，您慢走。」

  「嗯。」

  陰兵空洞的眼神中亮起一抹幽幽光芒，搖了搖手裡的鈴鐺，就朝著街上走去，鶴見初雲沒再和陳運紅多說什麼，邁步跟了上去。

  「這些陰兵是什麼鬼？」

  「很高級的傀儡罷了。」

  「不會碰一下就變紙片人了吧？」

  「應該不會吧。」

  「你碰一碰？」鶴見初雲抿了抿嘴，伸手小心地在陰兵身上的盔甲上點了兩下，對方並沒有因為觸碰而變成紙片或化為灰燼。

  「沒什麼好稀奇的啦，最近我的傀儡之術略有長進，你要不要看了看？」

  「沒興趣，我看今天還不晚，回去我想看哪吒頭。」

  「啊？不是雙馬尾嗎？」

  「雙馬尾看夠了，還是哪吒頭有味道，再穿上白絲……」

  「我不！你說的哪吒頭紮起來麻煩死了！」

  「……」

  全程陰兵一言不發，就像個機器人一樣，不多時，就帶領著鶴見初雲走到了進來時那座石橋前。

  一步邁出，四周的光線頓時暗了下去，鶴見初雲只覺得一陣眩暈感，回過神來後，眼前只剩下那個帶路的陰兵，它腳步不停，一路走到橋邊站定。

  回頭望去，燈火通明的鬼鎮已經消失不見，真正的新霏六街一片黑燈瞎火的，天上飄著微小的雪花，在濃濃夜色之下很是靜謐。

  而守在橋兩邊的陰兵不再是死氣沉沉的紙人，而是有著生氣的活人，只不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收回目光，鶴見初雲冷著一張臉，快步走出石橋後在沒人的地方放出絕影，騎著馬就朝著祝府方向奔馳而去。

  現在大概是凌晨兩三點左右，回到茗煙院時，沈意用感識掃了掃，珠紅已經睡了，他和鶴見初雲沒有打擾她，靜悄悄地回了房。

  關上門，鶴見初雲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洗漱完過後，便光速上床把身子全部縮進了被子裡。

  想起燈還沒有熄，她趕忙又掀開被子，誰料沈意跟鬼似的突然把腦袋湊了過來。

  「嘿嘿，小女僕你就從我吧。」

  「我不要！」

  「我覺得你要。」

  「求求你了，主人，我真的想睡覺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辦呢~」

  「現在知道我是主人了？快，按我要求做，哪吒頭，把衣服換一……算了，不還也行。」

  「我不嘛~」

  鶴見初雲又把輩子蒙了回去，但很快聽見「西啦」的聲響，讓她的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聲，果不其然，下一秒自己就被一爪子抓了起來，沒辦法她只得服軟，哀求道：「好好好，我按你說的去做就是了嘛，你放開我。」

  「這才對嘛。」

  沈意嘿嘿笑著，露出一嘴獠牙，慢慢將自己的小女僕放了下來，然後看著她氣呼呼地走到妝檯處一開始搗騰起髮型來。

  沒過一會兒，就見她起身板著一張臉走了過來，烏黑秀麗的長髮披在肩上，唯一的變化就是頭上綁了兩個小包包，而且綁得非常不用心。

  「這也沒用多少時間了，哪裡麻煩了？」

  「……」她沒說話，斜眼鄙夷地看著勉強又將身體縮小了的沈意，然後慢慢跪下，小腿一放鬆就鴨子坐了下來。

  「嘿，越來越從容了哈？」

  _

  「麻煩表情收一下，你這個樣子看得我好想笑，盒盒盒哈哈哈……!」

  「你煩不煩啊你！」

  「嗯？跟主人說話這個語氣？」

  「對不起主人，我錯了。」

  「誰錯了？」

  「是初雲，初雲錯了……」

  「這還差不多，過來點。」

  「主人你要做什麼啊？」

  「能做什麼，就是想好好欺負一下你。」

  「不欺負我可以嗎？」

  「不行，小初雲你聞起來好香啊，我好喜歡……」

  「主人，我真的錯了，你輕點好不好嘛？」

  「把身子縮起來，對，就這樣，小小一團抱起來好舒服。」

  「啊！主人，我要被你弄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