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八元。」
「小姐，我在這裡。」
「這裡的書坊你知道幾個？」
「書坊……小姐你是想？」
「嗯。」鶴見初雲輕輕點了下頭，將沈意的建議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楊八元在聽完之後眉頭緊皺，猶豫道：「小姐，雖然我不確定那些人失蹤是不是人為，可如果是人為的，他們下手從來不會留下一點痕跡，我沒有別的意思……彩娟這孩子失蹤了其實我也很心痛，但小姐您這般去尋，是不是……有些不值當啊？」
「……」聽到這話的鶴見初雲突然怔了一下，許久之後才幽幽回了一句：「或許吧……」
察覺到對方情緒變化，楊八元趕忙關切道：「小姐……」
「沒事。」
她擺了擺手，朝著街道另一頭走去，楊八元不再說什麼，默默跟在身後。
如果是以前的鶴見初雲，可能真不會費心費力地去找一個不怎麼相干的人，可從鶴見府覆滅，她和沈意一路逃亡至此，她變了很多。
當然了，她不是在世的菩薩，人人都渡，具體如何，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只是不喜歡那種親人危在旦夕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也或許是錢彩娟真的很討人喜歡……
「對了，你們不要閒著，擴大範圍去搜尋，只要有一絲可能性，你們都不要放過。」
「那酒廠怎麼辦？」
「酒廠的事先放一邊，讓工人們都出去找人，工錢我照付。」
楊八元想勸一勸，畢竟花出去的銀子在他看來和白白扔了差不多，不過嘴巴動了動，後面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放棄了，嘆了一聲，點頭道：「是，小姐。」
……
之後鶴見初雲和楊八元並沒有閒著，而是和工人們一起在街上搜尋或尋找錢彩娟的蹤影，要說收穫，就是剛吃過午飯的時候，有工人找到了其他失蹤者的親人，在這些失蹤者親屬中，其中有一人說他曾看到眾虎幫的弟子當街綁過人。
「又是眾虎幫……」沈意在鶴見初雲的意識空間裡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這眾虎幫在江州城算是一個勢力很大黑幫組織，堂而皇之的欺壓百姓是常有的事，當街綁個人而已，說起來也是他們能幹得出來的。
只是那些失蹤者都是莫名其妙人間蒸發的，和眾虎幫的行事好像有點不符，所以眾人沒有太放在心上，繼續搜尋著其它有用的線索，亦或者是收集中酒廠中能用的紙張，又找來畫師描繪錢彩娟的像貌，只不過酒廠里會寫字和識字的人不多，所以鶴見初雲也沒能閒著，只有和楊八元一起去編寫懸賞令的內容。
當然了，懸賞令這東西靠人一雙手一張一張的去畫去寫肯定慢，活字印刷術在這個世界早就有了，而想要利用這一技術，以及找雕刻師製作錢彩娟畫像的母版等等都需要錢，鶴見初雲現在沒那麼多錢，只能暫時先手工做出一些懸賞令貼在外面讓更多人看到。
時間一晃來到晚上，沈意在門外無聊地走來走去，看到楊八元從裡面出來，他二話不說就鑽進了屋子裡，對著桌案前正在發呆的鶴見初雲說道：「老妖婆，你到底還去不去鬼市啊？」
「嗯？現在什麼時候了？」
「我咋知道？」看了眼天色，沈意記得從天黑下來現在已經過了很久了。
「好吧。」感覺這樣乾等下去也不是個事，鶴見初雲放下袖子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帶著沈意走了出去。
酒廠外面福田已經架著馬車在等著了，她沒有立刻過去，而是對不遠處幾個守門的工人道：「你們幾個，把錢師傅看好了，別讓他做傻事，聽到沒有？」
「小姐，我們會看好他的，您放心！」
工人們拍著胸脯打著包票，鶴見初雲見狀放了心，示意沈意進入意識空間後這才上了馬車，對福田道：「我們走吧，去新霏六街。」
「好嘞……小姐，時候不早了，你去新霏六街做什麼？」
「別多問，駕你的車就行。」
「哦！」聽出鶴見初雲話語中的冷意，福田連忙閉上嘴，不敢再說話，專心駕駛著馬車。
此時的江州城中，很多人家都已經熄燈睡覺了，街道上很難再看到行人，偶爾會有喝醉了的酒鬼在路邊搖搖晃晃地走著，嘴裡呢喃著什麼。
隨著馬車的前行，掛在兩邊的提燈一晃一晃的，使得遠處夜色格外的深沉。
小半個時辰之後，鶴見初雲似有所感，拉開帘子將頭探出車窗看了看，不知道時候什麼，四周被一片霧氣所籠罩，在夜晚本該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竟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很多行人，他們井然有序地走在街道邊上，在迷霧的遮掩下仿佛一隻只遊蕩世間的孤魂野鬼般，讓人心裡不由升起幾分寒意。
而前面道路上還有數輛馬車行駛著，道路的盡頭是一座石橋，石橋又寬又長，對面千家萬戶一片燈火通明，與這邊一對比仿佛陰陽兩界。
駕車的福田「咦」了一聲，疑惑且顫抖著語氣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都這麼晚了那邊還熱熱鬧鬧的，過節了……不對啊，今天，今天好像沒什麼節日的？小姐，我們這是幹什麼去啊？」
馬車裡的鶴見初雲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縮回了腦袋，車夫福田不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但她卻很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石橋對面燈火通明的那區域，正是守店男人說的新霏六街，早在得知鬼市開放的地點後，她在第二天就讓珠紅帶著自己來過這裡，對新霏六街簡單的熟悉了一下。
.
「駕！」握著馬鞭的雙手緊了緊，車夫福田只覺得周圍瘮人無比，好在行駛在前面的那幾輛奢華的馬車給了他幾分安全感，讓他沒有亂了分寸，穩穩地駕馭著馬車。
但沒走多久，他就發現前面的馬車竟然自發地靠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中下來了一些人，但這些人卻很是奇怪，不是一身黑，那就是一身白，臉上的面具乍一看沒什麼奇怪的，可在周圍環境的襯托下卻讓人感到無比驚悚。
「小姐，前面的馬車都停下來了，我們要不要也停？」
「……」
「小姐？」
「……」
「小姐？」
「……」
福田保持著鎮定，開口向鶴見初雲詢問道，可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對方的回覆。
他心裡開始慌張了起來，鶴見初雲不說話也沒個命令，他頓時就沒了方向，羊群效應下，他自作主張也學著前面馬車靠邊停了下來。
「小姐你在不在？說句話啊。」
「……」
鶴見初雲還是沒有回應。
他心裡越發感到不安起來，連忙從馬車上躍下，但打開車門後一看，馬車裡根本沒有人，空空蕩蕩的。
「小姐你去哪了，別，別嚇我啊！」福田差點沒哭出聲來，左看右看了卻始終沒有找到鶴見初雲在哪，
有些懷疑是自己眼睛花了，沒有看到人，他伸出手在車廂裡面一陣摸，人沒有碰，但是卻在座位上抓到了什麼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袋銅錢，好像有不少的樣子，錢袋上還繫著一張紙，揉揉眼仔細看去，上面的寫著一段娟秀的小字。
福田認識的字不多，但還是勉勉強認了出來。
【你回去，不必等人。】
「小姐……」他左右看了看，對方什麼時候下的馬車，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目光看向遠處，僅是一橋之隔，彼岸好似粼粼珠寶般在夜空下閃閃發亮，千燈萬火，一片歌舞昇平。
他大概已經猜到自家小姐已經混入人群過去了，好奇之下他也往石橋走去，可臨近後發現石橋門關處赫然寫著「鬼門關」三個大字。
……
「嗬喲，人挺多啊。」
意識空間裡的沈意通過鶴見初雲的視角看著外面景象，忍不住嘖嘖出聲。
夜晚的新霏六街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極為繁華，這一點從遠處就能看得出來，街道上各種各樣的商鋪林立在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得人煙花繚亂，四周高低起伏的樓閣上一陣陣燈籠搖曳生姿，微風襲來，一股淡淡的煙火味道飄散著。
與鶴見初雲一樣，走在街上的人們臉上都帶著猙獰的鬼怪面具，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讓街道看起來十分擁擠。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兩邊擺攤的商販以及店鋪夥計都沒有帶面具，大大方方的將自己臉暴露出來，給人的感覺不像是鬼市，更像是普普通通的夜市而已。
此時的鶴見初雲穿著一身白衣，隆起的胸部早就被她用抹胸布緊緊地裹了起來，一副少年打扮。
估摸著現在已經是亥時三四刻左右，距離鬼市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她也不著急，暫時將白天的事情忘記，興致勃勃地在街上逛悠起來，也不買東西。
說起來，新霏六街其實和上塘鎮一樣，也是指江州都城裡的某一片區域，但是比起上塘鎮，新霏六街的面積要小上一些，但真閒逛起來，給人的感覺也不小了，一路上她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商鋪，該說不說這裡賣的東西比外面花里胡哨的，但對鶴見初雲來說實在沒她能看得上眼的東西。
無視了沈意抱怨的聲音，她從一家賣衣服的鋪子中走出，朝著更遠處走去，路過一處街角，幾個戴著面具的少年人圍在一起打麻將，咔嚓咔嚓的聲響讓夜晚充滿生氣，也有穿著華貴衣服的貴族們匆匆走過，像劃破長空的流星般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貨郎，色衣女子，還有在街上賣藝的各色人等齊聚於此。
「好熱鬧哦。」
沈意吼了一聲，這就是他想化成人形的另一原因，如此繁華的街景，因為人們臉上的面具而多了幾分詭異和神秘感，很像徐克的動畫作品《小倩》鬼域裡那種似是而非，半昏半醒做夢的氛圍，他有些喜歡。
如果可以，他更想以一位浪客的身份帶上面具融入其中，而非作為一頭契約獸只能待在老妖婆的腦子裡。
不過話說回來，他和老妖婆也見過不少地方的鬼市，除了懷英城和一些規模不大的小鎮外，其它的大型城市中，鬼市都是開放在空間靈器之中，進來可以，但想要出去只有等到五更天過後。
「這裡好歹是有名的江州都城，竟然把鬼市開在這麼個地方，咦？」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又不是不能賣東西。」
「話是這麼說，但咱們也見到不少地方的鬼市了，除了懷英城，其它的巨阿城，北庭城還有慶州城啥的，這些城邦哪個把鬼市開在靈器裡面？江州城這麼大個地，竟然沒有件靈器兜著，真夠掉價的。」
「誰知道呢，或許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與沈意聊著，鶴見初雲也不知道看到什麼，臉一紅，直接轉身往回走了。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風月一條街，前面的建築五顏六色的，無數風塵女子衣裳輕薄，花枝招展，鶯歌燕語。
「別走啊，回去看看唄，青樓我從來都沒逛過呢，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
「我不！」
「你現在可是男兒身的，雖然是假的，但樣子像啊！害怕什麼嘛？」
「反正我不去！」
鶴見初雲連聲拒絕，加快步伐迅速遠離了此地，意識空間裡沈意暗道一聲可惜，也沒強求。
新霏六街好像逛得差不多了，之後的她和其他的鬼市客人一樣，找了個攤位坐了下來，點了一碗熱騰騰的拉麵一邊吃一邊和沈意閒聊著，等著時間流逝。
眨眼間半個時辰過去，她坐在桌子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回過神來抬起頭，目光看向遠處，面具後面的俏臉忍不住皺起了眉。
興許是夜色太濃的緣故，她竟然看不到新霏六街外的建築了。
現在具體是什麼時候她不知道，但她很肯定，現在已經到子時了，但是周圍卻什麼變化都沒有，街上帶面具的鬼市客人雖然少了一些，但依舊還有很多，和進來時一樣，正無所事事地在街上遊逛著。
「時間還沒到？」反應過來，她發現自己好像有一段時間沒和沈意說話了，便在心裡朝他問了一句，很快對方的聲音就在腦海中幽幽響起。
「老妖婆，要不你看一眼攤位老闆的樣子？」
「怎麼了？」她按照沈意說的將目光看向攤位老闆，而這一看她當時就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