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煙院，後院的荷塘小亭中，沈意突然湊了過來，往書上面的內容瞅了兩眼。

  「喲呵，老妖婆你又在學什麼邪術呢？」

  「關於煉丹的，反正你也看不懂。」鶴見初雲把書面往他這邊轉了過來，果不其然上面一堆文言文，和以前一樣，光是認清楚上面的字都困難，更別提去理解了。

  不過沈意有些不服，老妖婆這話說的，好像是真把自己看成文盲了。

  「嘿，我看不懂？拿來給我好好看看，要不是懶得鑽研，你真以為我不識字啊？」

  聽他這麼說，鶴見初雲忍不住搖頭，沒有把手裡的書給他，而是從儲物空間裡取出另外一本遞了過去，說道：「這本我還要看，你還是看這本好了。」

  「拿來吧你。」沈意一把奪過，簡略掃了掃，這本書好像有些年頭了，書面泛黃，上面的書名早已經模糊，很難看得清楚是什麼。

  「喔嚯嘻，喔嚯嘻……啵嗡嗬嘻喔……」

  「嘿嘿。」沈意嘻嘻一笑，一臉神秘，也不知道在憋什麼壞招。

  「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她向沈意詢問道。

  沈意搖著頭，邁動四肢走在了她的面前，說道：「你老老實實回去待著吧你，你現在出去，找到祝正律那逼娃兒，然後呢？給人打成殘廢？還是給人殺了然後你被趕出祝家？或者說是你隨隨便便教訓對方一下，沒幾天人家又活蹦亂跳的，不痛不癢？」

  「不確定，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覺得應該是她，都已經開始開門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契約獸下起手來可不會有分寸，只要爆炸不把祝正律弄死，對沈意來說，對方哪怕半身不遂他都能接受。

  鶴見初雲沒多想，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聽完她的講述，鶴見初雲臉色更加陰沉難看了，她本就性子高傲，自己的人受到這樣的欺負，這口氣她哪裡忍得了，當即冷聲問道：「祝正律還在那是不是？」

  「你不用管我，我知道該怎麼做，嗯？聽話，快回去休息。」

  「不會吧，福田和她一起去的，而且是在祝府……」

  到頭來，祝正律吃盡苦頭，最難辦的就是祝碧蓉，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自己的契約獸，連個說理的地兒都沒有。

  「得了，你回去給我好好呆著，交給我來辦就行，保證讓那個叫祝正律的小雜種以後生活不能自理。」

  「那你就這麼忍了？我記得你挺記仇來著。」

  可現在她頭髮亂糟糟的，到處都是被人撕扯過的痕跡，也不知道是經歷什麼樣的折磨，她臉上淤青一片，並且紅腫臌脹了兩圈不止，看著就好像畸形的大葫蘆一樣，根本看不出她原來的樣子了。

  「你去要什麼說法？」

  看著珠紅走遠，進了屋子身影消失不見，鶴見初雲扭頭看向了沈意。

  頭巾被扯掉了一剎，珠紅下意識地抬起雙手想要擋住自己現在的臉，但是來不及了，自己的樣子已經被鶴見初雲看在了眼中，一瞬間，心裡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泛濫起來，一頭撲進鶴見初雲懷裡放聲大哭著。

  「可曾聽說過驅虎吞狼之法？」

  「我們走。」實在放心不下，鶴見初雲當即收拾東西，帶著沈意朝院門方向走去。

  「嗚哇……小姐……」

  鶴見初雲趕忙拍著她脊背安慰著，柔聲道：「你回來就好，沒事了，你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意已經將自己的感識釋放了出去，在感識中，他看到一個人正朝著茗煙院這邊靠近，有點像珠紅，奇怪的就是她沒有選擇從正門或者正門旁邊的小門走，而是從後門來的，鬼鬼祟祟如同小偷一般。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自家小姐要為自己出頭，聞言珠紅趕忙拉住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小姐！小姐！這事還是算了吧，過幾天我就好了，我們不要招惹他了。」

  這本書的內容不多，只有寥寥幾頁而已，薄得很，光看前面的內容，沈意大概能猜得出這又是一本訓戒世人的書，後面的內容沒多少了，他也懶得繼續看下去，只是做做樣子罷了，隨手就扔給了她。

  因為上次想要報復鶴見初雲沒能成功，祝正律不想讓事情就這麼算了，實在是心有不甘，但他自己又沒能力去報復鶴見初雲，出來玩耍時碰巧遇上了珠紅，於是就將矛頭全部對準了她。

  鶴見初雲見狀臉上的寒霜消減了一些，來了興趣，好奇道：「你想做什麼？」

  「珠紅！」一看到她，鶴見初雲當即出聲叫住了她，並且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沈意不由分說，又折返了回去了。

  在心裡嘆了一聲，鶴見初雲不再說什麼，取出一小盒藥膏遞了過去，安慰道：「好啦，我心裡有譜，來，這個你拿著，療傷用的，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天雖不煞，自取其斃也。」

  「小姐……」

  報復祝正律的計劃很簡單，幾乎不用動腦袋想，在聽珠紅講述的過程中，這計劃就從腦子了蹦了出來。

  沈意出奇的安靜，怔怔地看著她，要不是那件衣服，他根本認不出來這人竟然會是珠紅。

  只不過此刻她衣服上面髒兮兮的，滿是灰撲撲的鞋印，背上有被人抽打出來的血痕不說，腦袋上還裹著一塊頭巾，似乎有意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臉。

  要麼是自己猜對了，這孩子在半路上遇到了祝碧蓉的人，要麼就是拜訪對象中她偏偏選了一個心眼極小的人，就比如其中有一個叫祝霏霏的，鶴見雁秋對她的評價就三個字。

  「你什麼意思？」她腳步一頓。

  說完，珠紅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而對方直接沉默了下去，也不知道在心裡想些什麼。

  「嗚嗚嗚小姐……」珠紅不停地哽咽，斷斷續續地將自己遇到的事情講述了出來，雖然此刻她吐字很不清晰，但用了一些時間，鶴見初雲和沈意還是弄明白了前因後果。

  「沒有，珠紅走的時候我看了，只帶了兩份出去，按理說應該很快回來才是……但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那我做什麼，就這樣乾等著你的結果？」

  本以為祝正律打累的就會放了自己，但她沒想到對方會變本加厲，不僅自己動手，打累了之後又教唆其他的少爺輪番上陣，對著她的臉不停扇耳光，這才將她的臉打成現在這個樣子。

  「祝正律是吧，等下有你好果子吃！」

  「那你有辦法？」

  「不用找了，她好像……回來了？」

  珠紅樣貌說不上有多美，但也配的上清秀二字，相當於「姜乙乙」這個等級，只是少了幾分靈氣。

  他要指揮別人的刀去砍祝正律，邪惡的是，這把刀就是祝碧蓉的契約獸。

  「往後門來的。」

  「怎麼了？」

  見沈意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鶴見初雲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但很快閉了回去。

  那個祝碧蓉看自己不順眼，要是珠紅運氣不好在路上剛好碰到她的人，那還真說不好會……

  他說的也對，無論自己最後把祝正律打死打殘還是簡單教訓一下，前者不划算，後者也不夠解氣。

  「我當然記仇，不過你這樣做不划算啊。」

  鶴見初雲笑笑，並未說話。

  幾分鐘過後，鶴見初雲將注意力從書上移開，朝他問道：「怎麼樣，看得懂嗎？」

  只是她倆剛來到前院，沈意就出聲叫住了她：「老妖婆你等下。」

  「應該沒這麼快吧，有六個地方要送呢。」

  「小姐，我……」

  她有些無奈，但也只得點點頭，同意了：「好了，那去吧，不過你要當心一點。」

  「你不乾等著還能做什麼？這事你又參與不了。」

  「小姐！」珠紅著急起來，還想再勸一勸，但陡然看見對方眼神變化，她被嚇得當場沒了聲，只得點頭往屋裡去了。

  在將她從馬車上拉下來後，祝正律就讓她跪在地上，不斷地用力地往她扇耳光，因為只是一個丫鬟，她沒敢反抗，只能咬牙忍受著。

  「福田？就那個車夫，要真在祝府出了事，那車夫能把人保下來就真是奇怪了！」

  看著她此刻的模樣，鶴見初雲用腳都能想到她身上發生了什麼，只見她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寒霜浮現，眼中有一抹怒意一閃而過，很快被極致的冰冷代替。

  「你確定是珠紅？」

  「……」合上手裡的書本，鶴見初雲猛地坐起身來，心裡隱隱感到有些不妙。

  「你能不能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不好？」

  「咳咳……德不足，是以貧焉，心不足，是以死焉。」

  「沒其他人了？」

  她被折磨了近半個時辰，在這段時間裡，以上說的那些還只是其中一部分，另外還有祝正律騎在她的身上，把她當成了一匹馬，這也是為什麼，她的頭髮亂糟糟的，背上的傷還有被馬鞭抽出來的血痕，這一過程被不少人看到，可謂是受盡了屈辱。

  雖然很難教唆契約獸去咬自己主人，但祝正律只是祝碧蓉的親弟弟而已，可不是聰的主人，想要讓它去干祝正律，幾乎沒有什麼難度。

  至於和她一起的車夫福田？

  小心眼！

  容不得下人對自己有半點不敬，比之祝碧蓉也不遑多讓，完全就是另一個極品。

  「你猜！」

  一人一龍很快又回到了後院之中，在進入後巷的入口前，她一眼就看到了一道人影正貼著牆貓著腰往客房那邊摸去，身形看著明顯是個女子，身上穿著白綠漸變色的衣裳，那衣服鶴見初雲認識，就是幾天前她帶著錢彩娟買衣服時順便也給珠紅買的那一件。

  沈意在屋頂上看得一清二楚，瞳孔中閃爍著惡毒而又古怪的光芒。

  「不合居人間，承天地之覆哉，戴日月之照臨，此非……喲呵，擱著陰陽我呢？」

  和珠紅一樣，她也沉默著，但數秒過後，她突然伸手將珠紅蓋在頭上的頭巾扯了下來。

  那傢伙在看見祝正律他們後，就嚇得跪在一邊當起了縮頭烏龜，根本沒膽子出言制止。

  「去哪啊？」

  突然的一聲似乎把珠紅嚇到了，只見她的身形一顫，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等鶴見初雲來到跟前，她才顫抖著嘴皮子喊出了兩聲小姐，但話語聽著嗡聲嗡氣的，就如同破爛的不成樣子的風箱一般，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從那人準備從後門進入院子的舉動上來看，不管她是不是珠紅，都不能坐視不理。

  「最好是出去找一找，她要是沒了，你就自己給自己當丫鬟吧。」

  「你的聲音……怎麼回事？」

  裡面的內容鬼知道是些啥，但這不妨礙他打開書去看。

  「嗯，就她一個。」

  「哪裡？」

  「驅虎吞狼，那你驅的虎是誰？」

  「玄厲，我們走。」

  起身抬頭往天上看了看，因為雲層的遮擋，日光稍顯暗淡，沈意眼睛眯了起來，疑問道：「嗯，珠紅怎麼還沒回來，都去這麼久了。」

  「去要個說法。」

  這人不是珠紅還能是誰？

  她的話真心實意，儘管受到了那樣的侮辱，她也只是心裡覺得委屈而已，其實並沒有恨意，因為一個丫鬟遇到這種事，能活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再多的奢求她也不敢有，而且鶴見初雲在祝府的地位有多尷尬她也清楚，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鶴見初雲與祝碧蓉結下更大的梁子。

  來到珠紅說的地方，果不其然，一群孩子正在一片空曠地帶打鬧著，這些孩子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祝正律，那傢伙玩得正嗨，在推搡著另一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吵什麼。

  而這一扯，看到珠紅現在的樣子後，周圍的空氣驟然降下來好幾度。

  沈意沒講太多廢話，當即展開翅膀，飛到屋檐上從院子中滑翔了出去。

  （我沒事，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珠紅想要說什麼，但話說到這裡，她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正常說話了，便沉默了下去，面對著自家小姐不再言語。

  回過神來，她看著她的眼睛，心裡倒也能理解珠紅的想法，不過……

  「拜拜。」

  沈意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看懂了還是在嘴硬，只聽他這樣說道：「就這也想難倒我啊？」說完，他搖頭晃腦地開始朗讀起來。

  另外，尊老愛幼，這個品德得有，不過要看是什麼人，是要讓自己感到不爽的，管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先回敬過去再說，雖然沈意是第二次生命，沒資格說都是第一次做人，但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幹嘛讓著？

  下方場地上的祝正律還在歡騰著，帶著自己的狗腿子追打著其他人，殊不知，惡龍的報復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