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鶴見初雲這個問題一問出口，仇瑞賢腦袋上好像冒出了三個大大的問號。

  「姜姑娘，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

  「不，你聽懂了。」她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好看的眸子一直盯著他。

  「那個冒牌貨怎麼變成鼠妖的？這我怎麼知道？他本來就是鼠妖啊。」

  「是嗎？」鶴見初雲眨了眨眼，臉上明顯是不信他的話的。

  仇瑞賢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他看向玄厲，而沈意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時而瞥他一眼，

  其實從來到慶州城的第一天，沈意就猜出這個和老妖婆以及自己一起過來的仇瑞賢才是真的鼠妖了。

  至於怎麼猜到的？

  這就完全是金手指的功勞了，因為他能看到人們由恐懼而產生的紅氣，剛來慶州城的那天，仇瑞賢和二號仇瑞賢打了一架，對方都拔出劍差點把他殺了，而雖然仇瑞賢表面上一臉的恐懼和驚慌，但頭頂上卻沒有一丁點紅氣冒出來。

  這能說明什麼？

  要麼說明實際上他心裡一點害怕也沒有，要麼就是仇瑞賢足夠鎮定。

  而一路過來，仇瑞賢表現出來的人設完全不像是一個能時刻保持鎮定的人，反觀二號仇瑞賢，一見到一號仇瑞賢那紅氣是哐哐地往外面冒，這就很值得讓人玩味了。

  從那開始，沈意就懷疑起了仇瑞賢的真實懷疑，當然了，這僅僅只是懷疑，並不敢直接肯定，因為很有可能真如仇瑞賢說的那樣，他是真的，二號仇瑞賢是假的。

  二號仇瑞賢冒紅氣的原因是因為看到自己冒充的對象竟然回來了。

  沈意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仇瑞賢所說的一切都屬實，那就幫揭穿假的那個仇瑞賢，再通過他拿到足夠多的煉丹材料。

  而如果自己這邊的仇瑞賢才是鼠妖假扮的，沈意則會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來想，畢竟來都來慶州城了，總不能白跑一趟，而二號仇瑞賢他又不認識，坑他一把又怎麼樣？

  因為擔心鶴見初雲放不下，在助妖還是放棄自己的利益上會果斷選擇後者，畢竟大梁大景南離這些王朝所處的地域裡，人們的觀念就是這樣，人族和妖族是完全對立的兩面。

  老妖婆想掙錢不難，但想買到足夠的煉丹材料而且還不被人懷疑就另當別論了，無論如何，沈意稟承著先把想要的東西拿到手再說，所以一開始他並沒有打算將一切告訴她。

  只是在聽到鶴見初雲說起淨乾丹的事，並且還有關鍵材料能滿足煉製要求，他這才改變主意，將自己的猜測告訴鶴見初雲，準備讓她用淨乾丹來詐一下仇瑞賢，看一看他的反應。

  交談過程中的那十多分鐘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是沈意在勸鶴見初雲。

  總之，如果確認自己這邊的仇瑞賢才是假的那個，老妖婆就繼續煉製淨乾丹，只不過要往上面做點手腳，以此來打消人們的懷疑，穩固仇瑞賢假扮的身份人設。

  至於後面？

  那就是看仇瑞賢自己的了，他既然要頂替煉丹師之子的身份，總不能一點計劃也沒有吧？

  自己和老妖婆要做的就是配合他的計劃。

  也可以說是將計就計，但同樣也得考慮到仇瑞賢賣自己和老妖婆來達成目的時會使用出來的各種手段，於是沈意讓鶴見初雲提前做好準備，這才有了外出買玄砂紙的橋段。

  當然，做這麼隱秘是考慮到如果仇瑞賢真是鼠妖，那他能化形的話修為自然不低，怕他能看見自己和老妖婆在幹什麼，所以沈意才會用肚子餓了要吃夜宵的理由讓老妖婆帶著自己外出。

  而一切的結果自然不用多說。

  發現仇瑞賢消失，強行去找回城的仇武陵後，沈意和鶴見初雲基本篤定自己這邊的仇瑞賢才是假的了，而既然確定仇瑞賢是假的，那真的仇瑞賢就不能提前死，他要是死了沒現出原形，另外一個仇瑞賢是什麼身份猜都不用才，到時候他們三個都得玩完！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看到一號仇瑞賢要殺了二號仇瑞賢時鶴見初雲和沈意會慌張起來，也正因如此，見到二號仇瑞賢死後現出鼠妖真身，他倆的腦子一下就亂了。

  完全不理解這是什麼鬼情況。

  這個疑問，是鶴見初雲想問的，也是沈意想問的。

  「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問一問。」

  「可他變成鼠妖就是變成鼠妖了，我能怎麼回答你？」

  鶴見初雲又抿了一口茶，看著對方的眼睛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

  「這麼說的話，他就是假的，你就是真的？」

  「當然了。」

  「可如果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麼要躲起來偷偷去找你父親？」

  「什麼偷偷的？我沒有！只是碰巧看到而已。」

  「呵……是這樣嗎？」鶴見初雲哼了一聲，聲音有些發冷，沈意舔了舔牙齒，心裡忍不住吐槽道：「這二貨，連撒謊都撒不明白。」

  「行了姜姑娘，你還有其它問題沒有？沒有我就走了。」

  「還有。」

  「那就問。」

  說到這裡，仇瑞賢的語氣已經變得很不客氣了，臉色也有些不耐煩。

  而鶴見初雲像是沒發現這些一樣，抬起一隻手杵著下巴。

  「明明只需要一顆淨乾丹就能揭穿那隻鼠妖，我也說過我有材料能煉製出來，你為什麼還要冒險去找你父親，用這麼危險的方式，你想除掉你的救命恩人？」

  她的語氣還是之前那般平淡沒有半點情緒，可就是這樣的語氣，不說仇瑞賢了，沈意自己聽了都有點毛骨悚然。

  像是恐怖片裡女鬼才會用的那種語氣……

  不過聽到這話時，仇瑞賢一下子沉默了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鶴見初雲也不著急，就耐心等待著。

  過了兩三分鐘左右，他才發出聲，聲音低沉，但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道：「儲物空間裡的其它材料，就是給你的補償。」

  聽到這話，沈意終於抬起了頭，戲謔道：「喲呵，不裝了？」

  呼~

  仇瑞賢吐出一口濁氣，如釋重負一般，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

  「你們怎麼知道我才是妖的？」

  沈意看向鶴見初雲，她也看了過來，對視了半秒，這一人一非龍同時張口。

  「他是甲級契約獸。」

  「我是甲級契約獸。」

  這話好像說了跟沒說差不多，仇瑞賢早知道沈意是所謂的甲級命神了，短暫的思考了一會兒，他不確定問了一聲：「神通？」

  「嗯哼。」

  「不是神通還能是啥？」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是一隻鼠妖。」

  「……什麼修為？」

  「兩百多年修為，相當於你們靈階巔峰的通神者。」

  「我去！你什麼時候到玄階？」

  「大概要十年的時間，不過有煉丹師的相助，兩年時間，比肩你們人族的玄階尊者不成問題。」

  「可以啊！」沈意眼睛猛眨了好幾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不對，是妖。

  光看外表，很難想像仇瑞賢是一個戰鬥力堪比靈階巔峰的大妖，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他化形為人，靈階強者用法眼都不能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兩百多年修為的妖，沈意還是第一次見，鶴見初雲這個本地人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但沈意就對此就很好奇了。

  這仇瑞賢，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妖。

  張口還想說些什麼，但這時鶴見初雲卻率先開口沉聲問道：「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那個真的仇瑞賢是怎麼變成鼠妖的？」

  「很簡單，我把我自身的一部分修為渡給他了。」

  「妖修？」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我本來不想這麼早就下手，但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別無選擇，幸好結果還不算讓人難以接受。」

  「妖修的話，真的仇瑞賢應該不會願意才對。」

  「人心怎麼想你又怎麼揣摩得清楚？他不過是一個不甘落後於人的笨蛋而已。」

  「成為妖修是他資源的？」

  「這是自然，若非如此，我怎敢把主意打在仇武陵身上？」

  「有點意思，一個人為了不做普通人甘願做妖，一隻妖為了做人不惜放棄自己的修為。」

  「玄厲兄，這你可就說錯了，我從未放棄過自己的修為，該是我的，遲早會回到我手上，我這樣做，只是為了像你們人一樣，有足夠多的資源修煉而已。」

  「呵，兩樣都要啊。」

  「嗯，姜姑娘還有什麼問題？」

  鶴見初雲沉思了一會兒，很快又問道：「昨天我潛入過仇府，在仇瑞賢的寢屋裡發現一間密室，密室里有一尊石像，那東西是什麼？你別說你不知道。」

  「那尊石像正是我，姜姑娘心裡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可仇瑞賢就沒有發現？」

  「沒有，因為他知道，鼠妖並不只有我，他只是把我當成覬覦他身份地位的小毛妖罷了，可能只有在死之前才想明白種種一切。」仇瑞賢淡定回答到，只是在說話的過程中他看向沈意，眼中神色莫名。

  沈意聽完之後一下子就沉默了，望向他的目光中帶上幾分忌憚之色，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遇到你之前我和老妖婆殺的那隻鼠妖和你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弟弟。」

  「親的？」

  「嗯。」

  「你不會恨我們？」

  「這怎麼會？相比一位煉丹師的阻力，我的那個弟弟死得其所。」

  「你夠狠的啊……」沈意忍不住看了眼鶴見初雲，這一瞬間，鼠妖仇瑞賢在他眼中的濾鏡完全變了。

  一個惡毒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殘骸親人的惡妖！

  不過對方並不在意這些，一臉的無所謂，還理所當然的說道：「這不叫狠，我的成功會讓整個族群受益匪淺，我弟弟的死，是值得的。」

  「多死幾個也無妨？」

  「那是。」

  「你牛逼……」

  「但是你為什麼選擇我們？」鶴見初雲突然問道。

  「沒有為什麼，只是剛好與你們有緣罷了，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也是一個煉丹師。」

  鶴見初雲和沈意都不說話，見她倆沉默，仇瑞賢說道：「還有什麼想問的？」

  「沒有了。」她搖搖頭，現在該弄明白的都弄明白了，沒什麼想問的了。

  見她這樣說，仇瑞賢起身拍了拍一擺，道：「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會有人在門口接你們，今晚你們可不要睡太晚。」

  「嗯。」

  「還有，這事可不要與任何人說，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三個，誰也別想活著出慶州城。」

  「其中利害我們當然知道，你放心吧。」

  「最好是這樣。」

  之後仇瑞賢沒有多待，轉身就出了院子，帶著自己的侍衛回去了。

  亭子裡的氣氛很安靜，只剩下沈意和鶴見初雲大眼瞪小眼，沒多久，沈意甩了甩爪子，繞過石桌跳到了外面的走道上。

  「行了，該睡覺了，你別想太多。」

  「哦。」鶴見初雲輕哼了一聲，沒有什麼動作，托著腮幫子繼續看著天上的繁星，也不知道心裡子啊想什麼。

  ……

  一夜的時間轉瞬即逝，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換好妝容和衣服的鶴見初雲叫醒了沈意，然後跟著一個丫鬟出了院子。

  來到仇府大門口，她倆就看到在外面等待著的仇瑞賢。

  「姜姑娘，你來了。」

  「嗯。」

  「馬車呢？」

  「馬車還要過一會兒才來，他們有事耽誤了。」

  「哦。」

  「你們昨晚睡得可還好？」

  「還行。」

  「這就好。」仇瑞賢點點頭，又道：「玄厲，姜姑娘，你們就先在這裡等著，過會兒馬車一來你們就直接上來，仇家的人會一路護送你們安全的抵達大鴻江州，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嗯嗯，仇少爺你忙去吧，不用擔心我們。」鶴見初雲恭敬道。

  聽到仇少爺這三個字，仇瑞賢臉上露出莫名的笑容，一擺手，就帶著身邊的侍衛朝著他自己的住宅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和兩個侍衛聊著什麼，沈意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好像是等會兒要上什麼青樓去玩，那語氣，完全就是紈絝子弟。

  搖搖頭，沈意在心裡暗道一聲：「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