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初雲和沈意回到破房子裡,就借著牆壁上的破洞觀察了吳貢等人一段時間。
他們倒是什麼也沒做,只留了兩個人在外面守夜而已。
確認吳貢真不會對自己下手後,鶴見初雲才安心下來,靠在了牆邊,倒是沈意那沒心沒肺的樣子讓她暗恨。
但也不能怪他,沈意早就發現了,這吳貢和傳言中的好像有些不一樣,很重情重義,雖然長得的確嚇人了一點,但不像會在暗地裡下殺手的小人。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沈意沒有管鶴見初雲。
「老妖婆,枕頭給我。」
「哦~」
「嘿,真乖。」
……
這一夜很快過去,第二天天微亮,房門被敲響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篤篤篤!
「女娃,你醒了沒有?」
「開下門!」
鶴見初雲驚醒,趕忙把沈意推到一邊,走到窗邊往外面看了一眼,門口站著的是吳貢其中一個手下。
她沒有立刻開門,而是詢問道:「什麼事?」
「我們老大要見你,讓我來叫你過去一趟。」
「吳貢?」
「對,趕快出來吧。」
「他見我做什麼?」
「我說丫頭,我們也不是什麼壞人,沒必要這麼防備吧?你救了我們兄弟一命,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嘞,怎麼可能還要害你?」
鶴見初雲皺眉沉思起來,這時沈意也被吵醒了,看到她的目光,就對她點了點,那意思就是說去看看。
「行,你先等一下。」
「好嘞,我們老大在屋裡等你。」
「嗯。」
看外面吳貢的手下離開,鶴見初雲才出聲對沈意道:「那吳貢叫我去見他會是什麼事?」
「我哪知道?先過去看看再說唄,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沈意斜著眼,鶴見初雲聽他這樣說也不問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帶著他出了房屋,走向吳貢等人所在的屋舍。
剛一進門,坐在裡面的吳貢就友好地向她打了聲招呼:「來了啊?先找個地方坐。」
「不用了,你先說你找我什麼事。」
「那行。」吳貢點頭,也不墨跡,直接進入正題道:「我看你一個女娃子一個在外怪也可憐,便想著邀你一起同路,要是遇到危險了,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這……」鶴見初雲眸光閃了閃,她倒是沒想到吳貢見自己是為了這事,不過她也不介意路上能多一些同伴,就想對方所說的,能有一個照應。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和她同行的同伴不能對她又威脅,即便有威脅,那也必須是自己能夠應對得了的,而吳貢,明顯是超出了這個範圍。
畢竟有關他的傳聞就擺在那,殺人不眨眼不說,還吃人,說難聽點就是個披著人皮的邪祟,要是什麼時候突然對自己下殺手,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鶴見初雲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委宛地說道:「我可能與你們不同路。」
「這可不一定,你說說你要去什麼地方吧,要實在路不相同,那我們就各走各的道。」
「我……」鶴見初雲閉上了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吳貢也不傻,很快就察覺她那極為強烈的防備心,便率先道:「我們這次準備一直往東了,去那風州,不知道小丫頭你是去什麼地方?」
聽到吳貢說出他要去的目的地,鶴見初雲明顯一怔。
風州,正是她要去的地方,往東走出了大梁,進入大景的第一個州界便是風州。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吳貢故意的,他早就猜到自己要去什麼地方了,故而邀自己同行,於是她警惕地問道:「你們去風州幹什麼?」
「什麼也不干,就是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已。」吳貢很隨意的說道,但下一秒他就注意到鶴見初雲臉上的古怪,短暫地思考過後,他意識到,這丫頭要去的地方怕也是大景風州。
如果是去其它地方,自己不可能和她碰上面。
明白了這些,吳貢解釋起來:「我和我的這些兄弟的底細你應該知道一些,在刀尖上舔血過了大半輩子,我身邊的兄弟來的來,死的死,沒一個落得個好下場……如今我身邊就剩下他們幾個了,就想著啊,帶他們去一個好地方,用錢買下幾畝地,娶個媳婦,老老實實的過安穩日子,不過如今大梁和大禹兩邊都容不下我們,我們也只能去大景了。」
吳貢說的很認真,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看他說完一直看著自己,鶴見初雲只能幽幽道:「我也是去風州。」
「這不正好同路?」
「可是……如今大景風州死鎖邊關,並派有重兵把守,你如何進入?」她把自己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
在大梁向大禹宣戰後,被戰亂影響的冀州百姓一般有兩個去處,第一個選擇南下,進入惟州等地界,投靠在南方的親戚朋友。
而第二個就是進入大景風州,而有同樣選擇的還有禹國和梁國接壤的林州百姓,一開始還好,梁國冀州和禹國林州大量難民湧入風州意味著人口資源增加,大景自然樂得如此,可隨著時間流逝,從兩個州界中進入風州的難民越來越多,給當地的治安和政權都帶來了不少壓力,所以在一年前,大景便禁止了難民繼續湧入風州,並派了大軍把守關外,只要發現有越境者,格殺勿論。
至於如何進入景州,目前為止鶴見初雲心裡並沒有想好辦法,她的想法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了大景邊界再做打算。
反正沈意會飛,可以更多肯呢個偷摸進入大景邊界,等成功進入風州後,那一切就都好辦了,大不了花重金搞一個身份,照樣可以暢行無阻。
而聽了她的問題後,吳貢哈哈大笑幾聲,說道:「這倒不用擔心,我在冀州城有一位老友,他那邊已經幫我打點好了,只要我一到,就可以坐著商船沿著白瀾河進入風州。」
「呃……」鶴見初雲明白過來,雖然大景已經不允許大梁人進入了,但兩邊的貿易並沒有中斷,乘坐商船偷渡進入風州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之後吳貢笑著又道:「怎麼樣小丫頭,要不要跟我們同路?」
鶴見初雲沉默了下去,現在看來,與吳貢等人同路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人多力量也大,冀州邪祟太多,要是外面遇上了像屍煞一樣的存在,就憑她和沈意加起來的力量,也根本對付不了。
而有了吳貢,最起碼還可以周旋一會兒,不至於直接陷入必死之境。
可她心裡還是有顧慮,說到底她還是不太放心吳貢這位亡命之徒。
看出她猶豫,吳貢也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麼,嘆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小丫頭,我吳貢亡命天涯到如今,的確是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惡,但所做之事無非就是為了活著,我殺的每一個人我都是問心無愧!」
「你可以把我看成一個惡人,但你不能把我當成小人,我若想殺你,你現在可不會站在我面前。」
她沒有回話,安靜地聽著,而吳貢繼續道:「小丫頭,我問你一個問題可好?」
「你問。」
「在所有關乎我的傳聞中,你可曾聽過我對貧苦百姓下過手?」
「這……」
鶴見初雲細細思索起來,這有關於吳貢的那些傳聞中,他好像還真沒有對貧苦百姓做過什麼,被他禍禍的也都是一些家族豪強,只不過手段太過於殘忍,只是聽聞這就很難讓人對他有好感。
「丫頭,你好好想想,若是你不信,我也不會為難你,咱們各走各的道。」
說罷,吳貢下意識將手伸向旁邊的桌子,不過在發現什麼也沒有後,只得悻悻地收回手。
鶴見初雲也沉思起來,這時,沈意像是不小心的,一爪子把後面窗台上的雜物掃在地上,擠滿灰塵瓦罐摔在地上碎裂成好幾份。
聽到聲音,眾人齊齊看了過來,其中也包括鶴見初雲,只是不同於其他人,她看清了沈意眼中的神色。
之後沈意轉回腦袋,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而她挪開目光,再次看向吳貢時卻點了點頭:「我信你。」
「這樣再好不過,從現在起你就跟我們一起同行。」
「嗯。」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抓緊時間上路,要到冀州城還有很遠的路呢。」
在她點頭後,吳貢臉上明顯露出笑容,其實說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拖油瓶,在遇上一些強大邪物時,人多可起不了作用,真正有用的只有自己的實力。
如果鶴見初雲只是一個普通的正階修士,他才不想邀她一起呢,好端端地為什麼還要在添一個累贅呢?
之所以讓她與自己等人同行,主要有兩個原因,其一她是醫師,路上要是遇到危險受了傷,至少有個保障。
而其二就是沈意,甲級命神,至少淨階以上的實力,再加上神通,勉強算是一個識階修為的幫手,有他在,在路上自己的壓力也能小一點。
破屋子裡,鶴見初雲慢吞吞地折迭著蓆子,偏著頭對沈意問道:「你確定吳貢那人真的可信?」
沈意趴在一旁對她眨眨眼,戲謔道:「咋滴,要是他強行留你,難不成我直接一個神通下去連你一塊炸死?」
「……」她直接不說話了。
「其實你現在改變主意的話也不算太晚。」
「我依你好吧?」
「嘖嘖,隨你便……反正在我看來,那吳貢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此話怎講?」
「這麼說吧,我要是他,如果那些個小弟跟我感情一般,我早就給他們扔到一邊自個跑路了。」
「……」
「老妖婆,你還別不屑,就沖那什麼屍煞,如果遇上了,只有自己一個人能上,其他人都幫不上忙,能幹什麼?感情又不是多深,當然是能棄就棄,有些時候可不能有聖母心,保證自己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可要是我呢?」
「你?你的話……只要你做好女僕的本職工作,我肯定會盡全力救你的,嘿嘿……」
「無聊。」
「哎呀,我們嚴肅一點,說回吳貢那人哈,你看看他,不僅沒有把人拋棄掉,那費那麼大的勁救人,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啊?」
「說明他本心並不壞啊!」
「哦~」
「要我說,你防備他是因為你一直把自己代入大小姐的身份,可你現在那裡還是什麼大小姐?現在的你就一白丁,灰姑娘,啥也不是。」
「灰姑娘是什麼?」
「灰姑娘是……你收拾好沒有?」
「好了。」
隨著意念一動,面前被整理的好的床品全部收進了儲物空間中,鶴見初雲起身後對沈意點點頭,示意了一下。
「那我要進來了。」
「嗯,你繼續說啊,灰姑娘是何意?」
說話間,沈意便化作一道光芒鑽入了自己的眉心之中,短暫且劇烈的痛楚傳來,又很快消失不見,她長舒了一口氣,才拎著長劍走出了門。
而在村子寬闊地上,吳貢等人已經騎上了馬,正等著她呢。
「小丫頭!這裡。」
「要是沒有馬兒,恐怕得委屈你一下了,我們沒有多的馬。」
「不用。」鶴見初雲搖搖頭,用眷靈法器將絕影放了出去,然後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
「眷靈法器啊,不愧是從大家族裡出來的……」
「有馬就行,我們走!」
「往哪邊?往這條路走,雖然要翻幾座山,但要近一點,大概十天就能到冀州城,希望不會耽誤。」
「那走吧。」
就這樣,七個人,六匹馬,浩浩蕩蕩地朝著遠處荒蕪的山川走去。
「喂,叫你小丫頭你不介意吧?」吳貢問道。
鶴見初雲搖搖頭,對於他們叫自己丫頭她完全不覺得有什麼違和感,雖然吳貢看著也就四十歲左右,但其實他的年紀也只比自己父親鶴見松小了五六歲而已。六人中最年輕的武勝也已經三十七八歲了,更不用說其他人。
「不介意就好,我給你介紹一下,我旁邊這位,叫陳金田,你可以叫他金田叔,要是不喜歡,叫他老陳就可以。」
「前面的叫王中柱,老王。」
「我叫段懷,叫我老段就好了。」
「最後那個叫鄺康,你要叫他老鄺也可以,但我平日裡叫他小康子,其他人嘛就叫他三屁股。」
「老大,你怎麼這樣?」
「哈哈哈三屁股,踏馬的我聽了就想笑。」
「把你呢狗嘴給老子閉上!丫頭!你莫要聽他們呢,你好好嘞叫我老鄺就行,怎麼說我這個年紀都是可以當你爹的人咯。」
眾人歡鬧這,只有鶴見初雲默不作聲,就好像一塊不會化的冰塊,安安靜靜的聽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