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修煉的時候說不了話，閉著眼睛他也看不到外面，只有一片漆黑。

  這一下，待在意識空間中和待在眷靈法器里好像也沒什麼兩樣了。

  沈意想睡覺，但沒有困意怎麼也睡不著，只能像個氣球一樣在這片充斥扭曲線條的奇異空間中來回漂動著，時間一長，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消化起紅氣，這都快成習慣了。

  所以一不小心，三個單位的紅氣沒了。

  檢查了一遍，沈意只覺得無語。

  怎麼說呢，有些東西不在意的時候怎麼也花不完。

  可一旦在意起來那用的就跟流水似的，一個不注意就蒸發了一大堆。

  好像時間一樣，眨眼間自己就在這個世界上活了超過半年了。

  好嘛，想靠這點紅氣撐到那什麼祝家算是沒戲了。

  防得住別人，惟獨防不住自己。

  ……

  第二個晚上很快就到了，杜大牛打著燈籠走出房門，面對夜晚，他心裡還是有點害怕，不過比起昨晚，他膽子大了不少，也沒有硬跟著鶴見初雲，很自覺得在村中巡邏起來。

  而鶴見初雲自己和昨天一樣，在村子裡逛了一圈，然後就出了村，看看外面有沒有邪祟出沒的痕跡，但可惜的是，還是什麼也沒找到。

  只是看到了十幾座沒有墓碑的墳包。

  她本想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但因為杜大牛的原因，她沒有選擇這麼做，因為害怕走遠了他出了事，然後自己來不及趕回來。

  一晚上的時間她就和沈意閒聊著，其中就有猜測禍害菜子村的邪祟是那一種，但奈何鶴見初雲幾乎一輩子都生活在雲秋城或者是在青淵宗，那些地方基本沒有邪祟敢靠近，所以她遇上邪祟的次數屈指可數，對此也不是太了解。

  第二個晚上很快過去，到了白天，杜大牛還是一點事也沒有，精神倍棒。

  在第三個晚上時，他徹底放飛了自我，不僅敢在午夜大搖大擺地走在村子中，甚至還在村外溜達了一圈。

  到第四個晚上，杜大牛更是拿著銅鑼邊走邊打，充當起了打更人。

  一連四天時間過去，連邪祟的毛都沒見過。

  村子裡的百姓也沒有虧待鶴見初雲，每天殺豬宰羊，頓頓大魚大肉的，間接性的讓沈意飽了口福。

  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第五個晚上，因為一連四個晚上沒有任何收穫，鶴見初雲乾脆不出去了，就躺在榻上複習著小丹經上的內容。

  而另外一邊，杜大牛和往常一樣來到自己堂弟家門前，他俯身爬在門板前傾聽著什麼，但可惜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他不禁有些疑惑，前兩天晚上路過這裡時都會聽到堂弟和他妻子行房事而發出的靡靡之音，然後自己大吼一聲嚇他倆一跳。

  今天不知怎地，一點聲音也沒有，不過這不妨礙他想要捉弄人的心思。

  鐺！

  他突然用力敲打手中的銅鑼，伴隨著女人驚恐的尖叫還有小兒的哭聲，裡面亂成了一團。

  「杜大牛！你找死啊！」

  女人的尖叫聲很快轉變為怒喝，緊接著就是抄傢伙的聲音。

  察覺到不對，杜大牛趕忙跑遠了，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邊喊邊道：「開玩笑，開玩笑的！」

  支啦~

  屋門被人拉開，裡面走出一婦女，一臉怒氣沖沖的，手中拎著柴刀，作勢想追，但看著杜大牛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後，她心裡還是控制不住的恐懼了，回到屋子將門重重關上。

  砰！

  而跑遠的杜大牛見人沒追上來，不屑道：「真是膽小鬼。」說完，他臉上帶著得意的笑，搖頭晃腦地往前走。

  不過就在他走到一處岔路口前，眼前看到的一幕讓他不由停下了腳步。

  遠處的牆角下，一團黑影在蠕動著，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走近了一些想要看清，但還是沒有看明白，於是出聲詢問：「誰啊？」

  聲音剛發出，那黑影一頓，猛地扭過身子來，而杜大牛整個人也呆滯在哪。

  ……

  「不好！」

  於此同時，鶴見初雲手中的小丹經消失不見，猛地從榻上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咋了。」

  「那杜大牛出事了。」

  讓杜大牛當誘餌時，她給了他一塊明玉，看到有什麼不對的就迅速捏碎，好及時通知她。

  但考慮到杜大牛隻是個普通人，她怕真出事時他反應不過來，所以就做了兩手準備，在他身上貼了一張符紙，而現在玉符沒被捏碎，符紙那邊卻傳來了異常。

  一出門，她手中就出現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球，從琉璃球內部亮起光芒，照亮了她的四周，感受著從符紙那邊反饋過來的信息，她迅速朝杜大牛的方向狂奔而去。

  對方距離她不遠，很快就在村子中央的空場地上找到了他。

  見到鶴見初雲，杜大牛臉上一喜，趕忙走向前來，可他卻沒注意到她臉上的冷色。

  剛一靠近，就覺得眼前一花，雙腳傳來劇痛，下一秒便砸倒在地上。

  回過神來，他就看到那冰冷的劍鋒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莊……莊姑娘，你這是幹什麼？」他看著對方雙眼，那眸子中的冰冷讓他當時就膽寒了。

  他想起身，可勉強挺起身子，鋒利的劍尖就扎進了皮膚中，痛感傳遞到神經，杜大牛不敢亂動了。

  「你對他做什麼？」鶴見初雲冷喝道，這一聲讓面前的杜大牛一愣，滿臉的疑惑：「莊姑娘，你在說什麼？」

  「還要裝傻充愣？」

  「我……我什麼都沒幹啊！莊姑娘！」臉上的疑惑轉變成迷茫，又從迷茫很快變成了慌張，見眼前的「莊鸞」不信，他顫抖著什麼聲音繼續解釋：「我真的什麼都沒幹！莊姑娘，你相信我啊！」

  「別別別，別衝動！我是杜大牛啊！」

  「不要殺我！」

  「求你了！」

  求饒的聲音接連迴蕩在夜空中，四周的屋舍里有百姓打開窗戶，小心翼翼地看了過來。

  手中持劍的鶴見初雲皺了皺眉頭，直視著杜大牛的眼睛，也有些搞不清情況了。

  「你躺著，不要亂動。」

  「是是是，我不動，你不要殺我就行了。」杜大牛抬著手將身子躺平下來。

  很快鶴見初雲就蹲下身子，將冒著光亮的琉璃球湊近了一些，掀開對方的眼皮仔細查看著。

  過了十幾秒後，她站起身。

  杜大牛還是那個杜大牛，他並沒有出意外。

  「你起來吧。」

  「哦哦哦。」聞言，杜大牛一點都不敢含糊，慌裡慌張地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後，他有些驚魂未定。

  「莊姑娘，到底怎麼了？」

  「你剛剛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沒有啊。」

  鶴見初雲繞著圈圈打量著他。

  「可你背後的符紙為什麼不見了？」

  「符紙？什麼符紙？」杜大牛摸了摸後背，啥也沒有，也不記得鶴見初雲往自己身上貼過符紙，但很快他就想起來什麼，連忙說道：「哦對了，剛剛在岔路口的時候被人嚇到了。」

  「嚇到了……誰？」

  「是杜小剛，他裝神弄鬼的嚇我。」

  「杜小剛是誰？」

  「是我的一堂弟，家就住在那邊。」

  「他為什麼嚇你？我不是已經提醒過所有人在晚上都躲在家裡不能出來嗎。」

  「……」杜大牛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這種事怎麼能跟別人說？

  而且面前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

  鶴見初雲看著他眸光沉著，最後吐了一口濁氣往前面走去，很快將遠處掉在地上的一張符紙撿了起來，將其重新貼在杜大牛背上後說道：「以後不准再胡鬧了，能不能除掉你們村子裡的邪祟，可都看你了。」

  「是是是。」

  「有事就捏碎明玉。」

  「放心吧，莊姑娘。」

  瞥了他一眼，鶴見初雲懶得說什麼了，轉身往住宅走去，但沒多久，腦海中沈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老妖婆。」

  「嗯，怎麼了？」

  「有古怪。」

  「什麼古怪？」

  「前天我數了一下，這村子除你以外一共有九十七個人，然後剛剛我又數了一遍，你猜怎麼著？多了一個人。」

  一聽這話，她的步伐猛地停住：「哪裡多了人？」

  「我怎麼知道？」意識空間內，沈意晃著腦袋，其實這感識更應該說是某種看不見但又真實存在的器官，說是在看，倒不如說是在摸。

  某個物體，或者某種生物會通過一種難以描述出來的形式摸出來。

  老妖婆問自己哪裡多了人，就好比面前有一百根一模一樣的筷子，而這其中又多了一根筷子，然後讓自己找出那根多出來的筷子，這怎麼找？

  數一數有多少根筷子就行了，正常人哪裡會記得住所有筷子的細節？

  鶴見初雲沒有再說話，沉思起來，沒一會兒又問道：「你確定真多了一個人？」

  「對。」

  「除了杜大牛以外其他人都待在屋子裡？」

  「嗯。」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隨後往村口快步走去。

  「我去，你不會要一家一家的去看吧？」

  「那我還能怎麼辦？」

  「行。」沈意點點頭，不想管她。

  隨老妖婆怎麼折騰，反正累活都是她干，自己在一邊當個觀眾就行了。

  不過就在他這樣想時，感識中竟然有人黯淡下來。

  這種情況沈意見過不少次，立刻就反應過來，有人死了！

  於是他趕忙說道：「老妖婆！回去！」

  「回去幹什麼？」

  「有人死在屋裡了。」

  「哪裡？」

  「往後走，右邊那條路。」

  「然後呢？」

  「再往右拐，左邊第二個屋子。」

  在沈意的指示下，她很快來到他說的地方，在門口停下，心裡說道：「就是在這？」

  「就在這了，人就死在裡面。」

  如果杜大牛在這，會發現這裡是他堂弟杜小剛的家。

  得到沈意的確認，鶴見初雲抬手敲響了門。

  「裡面有人沒有？快開門。」

  屋子裡沒有人回答，倒是沈意說道：「還問什麼啊？把門踹了，救人要緊！」

  鶴見初雲不吭聲，見裡面遲遲沒有人回應後，她才用力將門破開，一時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鑽入鼻孔中來。

  她秀眉跟著緊皺，往屋裡看去，就見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婦女，一個看著只有七八歲的男孩，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在那婦女屍體旁，一個男人蹲著身子，手中鐮刀一下一下往屍體上砸，鑿出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在聽到鶴見初雲破門而入的聲音後，他緩緩站起身，面向了她，此人正是杜小剛。

  不過他現在全身都是血跡，有他妻兒的，也有他自己的，妻子在死亡之前有劇烈掙扎過，這導致他受了很嚴重的傷，一隻手被柴刀砍了下來，傷口處還不斷有血冒出。

  「可惜了，又死兩個人，我不想殺她倆的，但她們不識抬舉，只能殺了。」

  「杜小剛」開口說道，像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但面前的鶴見初雲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老妖婆你小心了，床底下還有一個人。」沈意提醒道，但對方看都沒看一眼，眼睛死死盯著「杜小剛」。

  在他抬起鐮刀的那一刻，她閃身沖了過去，長劍一揚，一下將其手中鐮刀打飛。

  沒了武器，「杜小剛」也僵在了那裡，不過下一秒，他身上冒出黑紫色的團霧，嗖得一下鑽入床底。

  邪祟轉移了，杜小剛也變成了一個死人，屍體無力地倒下。

  很快，床底有了動靜，一個男人迅速爬出，站起，鶴見初雲轉頭看來，毫不猶豫地揮出一劍，而對方反應也極快，當即彎腰躲過了這一劍。

  伴隨著一道寒光，牆上的刺繡「撕拉」一聲被鋒利的劍刃一分為二。

  男人理都沒理，飛身而起撞開窗戶，朝著外面狂奔離去，不過他回頭看向鶴見初雲時，眼中卻冒著精光。

  而她也不敢耽擱，當即出了房屋，身上閃爍著淡淡的青光，輕盈地如同燕子一般，朝著對方追了過去。

  在如腸子般彎彎繞繞的崎嶇山徑上，兩個人一追一逃，如履平地一般。

  但鶴見初雲畢竟得到過青風羽的真傳，施展繾雀青雲訣時速度極快，儘管男人用盡了全力狂奔，最後還是被追上了。

  劍鋒散發出來的冷意讓他只覺得全身冰冷，他回頭一看，臉色微變，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讓身體往左邊偏了半尺。

  唰！

  寒光下來，他硬是拼著被斬斷一臂的代價保住了一命，他沒敢愣神，轉頭朝不遠處的亂葬崗繼續狂奔。

  進入亂葬崗的範圍後，只聽他大喝一聲：「陰風陣陣！寂林嘯哭！」

  話音一落，他就看到自己飛向空中，然後重重摔落在地上，一番滾動後看到了自己的無頭屍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