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惡問救下了他們。
不知孩童的來世,也不打算知道。
韓惡問只是將這一大一小,女童男童安置在了清河城外一道木屋,恰是隊伍換休的日子,他每日都閒得很。
韓惡問每天來木屋送飯,叫他們讀書寫字,甚至教他們練槍。
男童女童, 都沒有名字。
韓惡問便叫他們少年,少女,省事得緊。
這樣的生活一直過了一個月,一天,兩位孩童突然消失在木屋。
只留下一道紙條,上頭寫他們自行去投師學藝了。
韓惡問還在城中找了好幾天, 都一無所獲。
之後, 便是過上正常日子。
韓惡問憑藉一身武夫品階,在邊境混了個千夫長的職位。
一日與帶領千人隊伍與練氣巔峰妖獸廝殺,不慎被利爪擊中,抱了重傷,便回家休息,退伍
還是湊巧,韓家原本的繼承人大朗被人暗殺,稀里糊塗地,混了半輩子沙場的韓惡問成了韓家主。
他沒想到過。
自己居然會在這裡,以這樣一幅場景,再次見到那個女童。
他看著姑娘,姑娘卻死死盯著劍。
韓家主兩鬢斑白:「為何?」
姑娘笑著,恰似那年冬日冬夜,小紅臉蛋似果:「對不起。」
「你終究是賤民,我入了仙道,咱便不是一路人了。」
「斬盡凡塵,方能入道。」
姑娘終究還是沒能裝住自己癲狂失心的人設,乾脆變會滿臉清冽,長劍飛舞。
「可惜,沒能讓你覺得我瘋了。」
滋啦——
劍氣四射。
韓家主胸口衣衫崩碎, 分泌出點點血液。
只差半寸,長劍凌厲劍氣便會絞碎他的心窩。
姑娘握著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
「你有什麼遺言麼,趁早說了罷。」
韓家主苦笑:「莫殺薛書劍,他與這一切都沒有干係。」
「無關係什麼家產。」
「他這孩子,挺好的,在他沒是練氣士前,我就沒少救濟過他,我知道,他的紈絝都是偽裝,等待著隨時一鳴驚人」
姑娘點頭:「再見了。」
韓家主閉上雙眼。
長劍就要刺入!
噹啷——
身後,巨大熱浪滾滾襲來!
少女一愣。
薛書劍渾身金光璀璨,縮地千里。
宛若星辰墜落人間!
咚!!!
人影落在二人中間,少女急速退開。
薛書劍出現。
他將已經穩固好傷勢的韓匪魚抱給韓家主。
韓家主一愣,接過少年,淚流滿面:「還好,還好」
薛書劍回過頭,示意韓家主離開。
少女蹙眉, 撥出發間一條簪子, 一抖, 變化做長劍。
長劍滾動,青蛇一般劍氣滾動,緩緩將院子籠罩起來。
「姓韓的,不能走。」
薛書劍啐了一口血沫。
「學的不是正經劍氣吧。」
少女不回答,面色凝重,薛書劍的實力,似乎比她想像的要高。
「哪有什麼好玩意,會要求人切斷什麼往事凡塵,干出以怨報嗯,傷天害理的事?」
少女冷哼。
薛書劍身後,巨大觸手浮現,咔嚓一聲,便將空中長劍攪碎。
少女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韓家主已經帶領眾人離開。
她的神色慌張起來:「不行,不能走!」
薛書劍問道:「其實吧,我一直都有個問題。」
「你們這群傢伙,為了練個功法,求個仙道,不能有恩怨,不能碰葷腥,這不能那不能」
「修了如此多朝夕道,反而修來個規矩纏身,身不由己。」
「多無趣。」
薛書劍彈指,丹田金光璀璨。
金丹已經半成。
銅錢化作的金光滾動,砸在少女胸口。
她毫無招架之力,哇地突出一口鮮血,倒退數步:
「我也是被迫」
薛書劍搖搖頭:「如何個被迫?」
「是有人逼你,要滅了往日有糾葛之人全家,無論好壞之緣?」
「你甚至連曾經在你快要餓死時給你救濟的老者都全家抄斬。」
「如此修來的道,是為何道!」
少女長劍不再管用,三寸劍氣被金光死死壓著,血肉骨梭穿梭,身上血痕越來越多。
她一咬牙,雙手連連掐決。
「大轉符籙!」
薛書劍一愣,是要施展符籙逃跑?
不然。
這道符籙,是召喚人的。
來者,不是幫手,援兵。
是韓家主一行人。
他們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院中,滿臉無奈。
「何必呢?」
少女又吃下一擊。
她逐漸崩潰:「我又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
「我不想親自出手,乾脆裝成入魔的樣子!我不想摘下面具,我想讓他們稀里糊塗地死去」
少女大哭:「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都是賤民,斬就斬了,可我做不到!!」
她的劍,也開始顫抖。
此時此刻,恰逢彼時彼刻。
薛書劍搖搖頭。
清風拂過。
少女人頭落地。
薛書劍則一身氣勢搖曳,武夫境界胸口竅穴連線一半,練氣境界金丹已凝聚其形。
只差臨門一腳。
他便打算著告別韓家眾人,攜著一柄碎劍。
挨家挨戶,尋魔修。
只為解去心中幾分怨氣。
可剛踏出門。
便又遇見了陰魂不散的黑霧。
天地再作黑白。
這次,黑霧居高臨下,似乎躲著薛書劍。
「你可知道,少女修的旁門劍道,為何胖子韓匪魚會中了魔道種甲之刑?」
「那玩意,隸屬的可不是這道門府啊」
薛書劍眼眸一顫。
黑霧桀桀大笑:「你不願加入我,自然有人願意。」
「少年。」
「你是敵人。」
轟隆隆——
天地的顏色逐漸浮現。
薛書劍一言不發,退步走回韓府。
他對著滿臉複雜的韓家主作揖:「傷勢如何?」
韓家主的虎口已經纏上繃帶,擺了擺手:「不打緊。」
薛書劍點點頭:
「近幾日,不,近一個月,不要出門。」
「所有人,不要離開韓家一步,你們的傷勢我能處理。」
眾人點頭回應,對於少年的話深信不疑。
「韓家主。」
韓家主點頭:「在的。」
「帶著韓匪魚,來韓家主寢宮。」
「好。」
「其餘人自行歇息。」
於是乎,韓家主薛書劍兩人離開眾人隊伍,一路小跑到了韓家寢宮。
將韓匪魚抱到床上。
薛書劍大口喘著氣,韓家主莫名有種不祥預感。
卡拉——
罡風一吹,包裹著韓匪魚的布匹散落。
那些被薛書劍一點點拔除了的鱗甲,那些剛剛好不容易重生出的新肉。
都變作了原樣。
韓匪魚的身軀劇烈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