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無情的狂風鞭打著她的臉,褚珀真的流淚了,如果旁白只有她一個人聽得見,她還不至於這麼羞憤欲死。
還要不要人活啦。
她淚流滿面地蹲在高空吹了會兒冷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狗日的旁白,一定是在故意刺激她,她現在跳了,那不正好就成了「早死的白月光」了嘛,她才不上當。
聞蓮站在驚風樓的屋頂,神識小心翼翼從下方探來,只見小師妹站在勾星刀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滿臉淚光,垂眸盯著腳下,看上去似乎要跳刀。
他終於有些慌了,又不敢飛上去,生怕刺激到她,用比平日溫柔上百倍的聲音小心安撫她道:「小師妹,你別衝動,我答應你,你說什麼大師兄都答應你,你先下來,咱們有話好好說。」
褚珀:「???」
一哭二鬧三上吊成就突然達成。
羅不息誠不欺她,真的有用!
褚珀抹一把淚,拍拍勾星刀,灰溜溜地落回地面。
剛落地,羅不息的紙鶴就衝到面前,褚珀一看他的靈印,二話不說,抽刀將紙鶴劈成了渣渣。
至於他說了什麼,不重要,她不想聽!
聞蓮:「……」
他抽出手帕,幫她擦了下滿臉的鼻涕眼淚,說道:「你先打坐,默誦十遍清淨訣,再來同我說話。」
「是,大師兄。」褚珀乖乖走進驚風樓,盤膝坐下,定神收心,默念法訣。
大師兄答應要幫她,便言出必行,他沒有使用驅魔丹,弟子服下丹藥,食人花魔的菌絲被驅除,一定會驚動本體,那宴月亭定然也會察覺,這就沒有試探的價值了。
褚珀不知道大師兄怎麼做到的,總之,兩天後,聞蓮拿出了一枚驅魔符文,符上的銘文由赤紅的火靈勾勒而成,感覺有點熟悉,像是焦火山的火靈。
「我會將這張驅魔符中的銘文火靈分散打入所有屹峰弟子身上,主符握在我手裡,如果食人花的菌絲髮作,這枚驅魔符也會立刻生效。如果他主動喚回菌絲,符文自然也派不上用場了。」
褚珀捧著符文仔細打量,「謝謝大師兄,還是大師兄想得周到。」
聞蓮看著她,很嚴肅道:「以屹峰內門半數弟子的生命做籌碼,不管他有何苦衷,就算及時收手,死罪可免,活罪依然難逃。」
褚珀點點頭,「我明白的。」
安排好了一切,褚珀到懸鈴木前徘徊片刻,最終沒有進去奈何川。每個人腳下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管宴月亭之後會如何,她都要先把自己的路走好。
褚珀結丹成功之後,身體就像是從三室一廳擴大成為一座城堡,充盈的靈力在她經脈里流轉,最後匯入丹田之中,將金丹淬鍊得更加凝實。
她可以修習更高階的刀譜了。
聞蓮勾了一縷刀意,很溫柔地拂過褚珀鬢角,如同春風拂面,「十方俱滅聽上去似乎是一門極為霸道的刀訣,但其實不然,此刀訣要結合你自枯榮道中領悟的心法,一起修習。與道心結合,所以同一門刀法,不同的人使出來有不同的效果。」
「像你二師姐朝暮,她追求強大,刀意極為張揚熱烈,修習《十方俱滅訣》時,刀光如海潮,一刀揮去可將驚風樓前的山林削禿十里。」
褚珀默默望一眼茂盛的樹林,已經能想像得出二師姐提著刀,砍瓜切菜蕩平一切的霸氣身姿。
「你先練習刀法,要練到每一招每一式都刻入身體本能,在此基礎上,再行領悟其中刀意。」
「好。」
褚珀每日到驚風樓報導,在大師兄的指導下,練習刀法,夙興夜寐,比高三時還規律還用功,揮刀揮得手膀子上都長出了一層薄薄的肌肉。
她舉著手臂給大師兄秀自己的小肌肉,餘光瞥見一個身影落到地上,掃見袍裾上熟悉的百草紋,褚珀眼睛頓時一亮,手忙腳亂地理了理儀容,在大師兄忍俊不禁的目光中,朝著溫竹影跑去,「溫師兄,你怎麼過來了?」
溫竹影清清冷冷地看她一眼,「我來送屹峰這一季的丹藥份例。」
「這種小事,你隨便譴個小弟子來不就行了,溫師兄怎麼還親自跑一趟。」
溫竹影沉默。
「傻裡傻氣,怎麼說話的?」聞蓮伸手敲了她一下,簡直哭笑不得。
三個人坐在一起喝了會兒茶,溫竹影起身告辭。
「溫師兄這麼快就走嗎?再坐一會兒唄,我習了新刀法,要不你看我練練刀?」褚珀依依不捨地跟在他身後。
聞蓮好笑道:「這半月來,你的刀法精進不少,可以適當休息下,給你半日假,自己去玩吧。」
褚珀一下子笑顏如花,「謝謝大師兄。」她轉向溫竹影,「溫師兄,你現在要回明醫堂嗎?那我可以跟你一同去看看我的仙露草嗎?」
溫竹影點頭,頓了頓,漫不經心道:「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它了。」
「怎麼會,我可想它了。」褚珀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御空,追到他身旁,與他並肩而行,行到半途她才琢磨出點味道來。
從浮生幻陣出來後,她先是忙著處理宴月亭的爛攤子,後又天天練習刀法,細數起來,已經快三個月沒有擼過溫師兄了。
難不成貓貓是專門來找她的?
溫竹影被她越來越詭異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一聲,眉尖微蹙道:「褚師妹,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褚珀連忙收回視線,望向前方,「沒有啊,只是很久沒見溫師兄了,看到你不由自主地就很開心。」
她的語氣輕快而坦誠,全然沒有什麼曖昧的成分在裡面。溫竹影側眸看向她,倒也能體會到這種心情,和現在的褚師妹相處起來,他也很舒適。
他今日看到桌上的仙露草,忽然想起她說的隔三差五要來看一看,掐指一算,這哪裡是隔三差五,分明已過去這麼許久,她明明從浮生幻陣出來有些時日了。
在明醫堂坐著也難以心靜,乾脆順從內心,找了個藉口來屹峰。
溫竹影問起她在幻境裡的遭遇,褚珀忽然想起溫師兄的流淚貓貓頭,噗嗤一下笑出聲,在心裡慶幸,幸好溫竹影工作很忙,沒有空閒偷偷摸摸看些奇奇怪怪的話本子。
【小師姐和溫竹影並肩站在一起,笑得那般開心,仿佛眼裡只裝得下他一個人。可她明明前一夜還在他的塌上哭,勾著他的脖子口口,叫他口口口。】
褚珀剛按下勾星刀,落入明醫堂醫舍中,從勾星刀上往下跳,一聽旁白的聲音,腳下一絆,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直直跪在溫竹影跟前。
溫竹影嚇了一跳,一臉驚愕,慌忙要來扶她,「褚師妹,有什麼需要你儘管提,你這是做什麼?」
褚珀擺手拒絕,欲哭無淚,腦子裡飛快轉動,大聲道:「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你會看不到我的問候,我怕初一的鞭炮太吵,你會聽不到我的祝福,還有大半個月就要過年了,我提前給溫師兄拜個早年,祝溫師兄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溫竹影:「……」
溫竹影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有什麼大病。
褚珀:嗚嗚。
溫竹影愣了會兒,手忙腳亂地在身上翻找一通,從腰封上解下佩戴的麒麟黑玉遞給褚珀,「好好好,新年快樂,褚師妹,你先起來吧。」
「我一時也找不到別的給你,就拿這塊麒麟玉先給你壓壓歲。」
褚珀捏著溫竹影給她的玉佩,快要哭了,恨不得就地摳出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宴月亭!!你真的是在幻境裡修道心嗎?!!
浮生幻陣。
自畫舫一夜之後,心魔總算是找到了他心境的破綻,改換了策略,開始給他編織令人沉溺的溫柔鄉,在他最快樂之時,再撕碎他的美夢。
宴月亭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欲生欲死中度過了多少重幻境,心魔在耳畔誘惑他,「小師姐是你的,她只能屬於你,釋放你的天性,成魔之後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殺了她身邊的所有人,將她囚禁在你身邊,你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
「小師姐一定會因為溫竹影拋棄你的,她喜歡溫竹影,你看,她給溫竹影折了不一樣的紙鶴。」
宴月亭額角青筋突出,頭脹痛得似乎要裂開,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閉嘴!」
「別自欺欺人,我就是你的心聲,我不說你也明白,在小師姐心中,溫竹影是特別的。」
宴月亭就像是被拆分成了兩個人,一個被心魔誘哄著提刀走向溫竹影,想殺掉所有她目光所向之人。一個還在艱難地維持著清醒,「小師姐一直都選擇了我……」
「選擇你又怎麼樣,人是會變的。」心魔輕蔑地笑道,「你忘了你的爹娘了。」
宴月亭眼前浮現出兩張臉,他們一時對他笑,教他開口叫他們爹娘,一時又滿臉驚恐地叫他怪物。
他恍惚間又回到了小時候,被緊緊裹在床單里,床單上還有熟悉的家的氣息。
嘩啦一聲,他被拋入河裡,冰涼的水面立即淹沒了他,他被沉沉的石塊墜著不停下落,水嗆入他的口鼻,宴月亭不停掙扎。
心魔在他耳邊道:「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宴月亭停止了掙扎,心魔黑氣驚喜地往他眉心鑽去。
在沉入深淵之前,他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救命稻草一般吊住了他。
識海里的嗩吶驟然鳴響。心魔黑氣猛然一驚,再次被逼出他眉心。
心魔:「!!!」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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