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聞言,沉吟良久。
「諸位卿家,爾等是什麼想法?」
群臣對視一眼,齊聲道:
「臣等以為,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蒙毅道:
「太監這般物種,實在非人。若陛下有心將其廢除,便是普天下所有人的幸事。」
群臣紛紛附和。
對於太監,沒有任何人有好感。
說白了,太監之所以強行被創造出來,僅僅就是因為皇帝對自己會被戴綠帽的恐懼。
和大臣們並無什麼關係,如今取消,大臣們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更何況,在親眼目睹了十常侍為禍東漢朝局之後,眾人對太監的憎恨和不滿就越發強烈。
秦始皇聞言,淡淡道:
「那就從今日開始,將宮中所有太監遷出,去給朕修建陵墓吧。」
「從今往後,大秦任何皇帝不得再招太監入宮,大秦亦廢除閹割之刑罰。」
秦始皇的這個命令,立刻得到了群臣的稱讚。
「陛下聖明!」
漢初世界之中,劉邦看著金幕里的那條「狗官」,嘿嘿地笑了起來。
「這個小劉宏,倒是有點意思,若是他能和朕混上一段時間,說不定也是個人才。」
蕭何咳嗽一聲,糾正了一下劉邦。
「是被陛下教導一段時間。」
混?
這種字眼怎麼能從大漢皇帝的口中說出來呢?
就離譜。
劉邦哈哈大笑,道:
「其實朕覺得劉宏還是非常聰明的,只可惜沒人教育,好好的孩子被弄成了一個昏君,唉。」
說著,劉邦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太子劉盈。
這個娃,朕從小教導到大,怎麼就不能讓朕滿意呢?
或許,這就是天賦差距了吧?
劉邦又看了一眼劉恆。
這小子,看起來倒是心思挺深沉的,有點朕的風範了。
哦,不對。
朕是嬉笑怒罵,玩弄群臣於股掌之中。
這小子眼下離朕的境界,差得還是有點遠。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劉宏走入一座靈堂之中。
既然是靈堂,當然就會有一副棺材。
既然是棺材,裡面當然就得躺著一個人。
大宦官曹節就躺在棺材裡,一動不動。
這位曾經前往迎接劉宏登基,跟隨劉宏多年,忠實充當劉宏狗腿子角色,一路除掉侯覽、王甫等十常侍的大宦官,死了。
劉宏看著曹節的屍體,嘆息道:
「老曹啊,你是個會辦事的。」
「你現在死了,將來怕是沒有人能給朕搞來這麼多錢了。」
一旁的趙忠和張讓聞言,表情都頗為古怪。
張讓忙道:
「還請陛下放心吧,老奴等將來一定學習曹大人,為陛下搞來多多的錢。」
劉宏意興闌珊地嗯了一聲,開口道:
「趙大張二,你們兩個雖然和朕的父母一樣親,但你們的能力朕還是明白的。」
「這樣吧,今後你們兩個接任老曹的位置,張二負責召集十常侍議事,趙大負責拍板。」
趙忠張讓面面相覷。
之前的曹節,一個人就能召集十常侍商議,並拍板做出最終決定 。
如今曹節死了,趙忠張讓本想爭一爭曹節的位置,也來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一人拿到了一半權力!
兩人無奈,只能道:
「謹遵陛下之命。」
劉宏又想了想,道:
「唉,你們兩個人辦事,朕還是有點不放心。」
「這樣吧,從今天開始,少府的侍中曹升級為侍中寺,定員八人,都省尚書事,負責審議尚書台那邊通過的政事,審議通過來再報到朕這邊來。」
趙忠張讓又一次面面相覷。
原本尚書台基本就是十常侍的一言堂,之前曹節只要在尚書台那邊通過了,就要下發各地州郡實行。
現在好了,曹節的權力一分兩半,趙忠張讓相互掣肘也就算了。
怎麼還多出了一個審議機構來?
這豈不是意味著,將來趙忠張讓就算相互妥協出了結果,還得這個新的侍中寺審議批准才能下發州郡?
仔細一想,等於原先屬於曹節的權力,直接被分成了三份!
趙忠沉吟片刻,試探性地開口。
「陛下,這侍中寺的人選,也是從咱們這些奴才裡面挑選嗎?」
若侍中寺八名尚書都是太監,倒也好辦。
大家都是沒鳥的,大不了將來多分點利益出去便是。
劉宏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你們這些太監啊,最近做事是有些過分了,若是把侍中寺交給你們,那些士人怕是還要鬧出什麼亂子來,朕不放心啊。」
「所以侍中寺的八名尚書,就從鴻都門學裡面挑選吧。」
趙忠張讓頓時沉默。
鴻都門學,是前幾年劉宏設立的一處教學機構,和太學並立。
鴻都門學跟太學有著明顯的不同。
太學生大部分都是通過「舉孝廉」等方式,由各地官員、地方豪強家族推薦上來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種推薦出來的人選,都是官員或者豪強們的子弟,正經的統治階級內部消化。
而鴻都門學,則是由劉宏命人專門選拔,所有裡面的學子一律出身於寒門,也就是小地主家庭。
這些小地主家庭的子嗣,他們一方面家境足以支撐讀書費用,另外一方面能力又不足以獲得進入太學的資格。
故而,每一個進入鴻都門學的士人,對劉宏都是感激涕零,忠誠度爆表。
畢竟沒有鴻都門學的話,這些士人們一輩子也別想突破舉孝廉制度和太學制度的雙重封鎖,成為大漢的官員。
劉宏用鴻都門學的士子出任侍中寺八名尚書,這就意味著侍中寺將會成為劉宏說一不二的機構,無論是趙忠張讓為首的十常侍集團,還是以袁氏為首的士人集團,統統都插不了手!
劉宏看了一眼趙忠張讓,疑惑道:
「怎麼,你們好像對朕的安排不太滿意?」
趙忠張讓忙道:
「老奴不敢,陛下金口玉言,自然說一不二。」
劉宏頓時露出笑容。
「這還差不多,朕可是很希望你們能和老曹節一樣,將來能讓朕有給你們送終的機會呢。」
這句話聽著似乎頗為尋常,但入得趙忠張讓耳中,卻讓兩人臉色大變。
曹節,那就是陛下最忠實的狗腿子啊。
劉宏這句話分明就是在暗示,如果趙忠張讓不聽話,將來就不可能和曹節一樣善終。
不能善終的下場……
看看曹節的前兩任,全家慘死的侯覽和王甫,誰還不明白?
趙忠張讓慌得不行,直接在曹節棺材面前就給劉宏下跪了。
「陛下請放心,老奴等對陛下絕無二心,一定當陛下一輩子的狗腿子!」
劉宏也不管自己身處靈堂,直接就哈哈大笑起來,摸了摸趙忠張讓的腦袋。
「唉,別這樣。朕可是把你們當成父母一樣敬重的呢,好了,起來吧。」
趙忠張讓唯唯諾諾地起身,兩人身上都是汗流浹背,心中原本因為曹節之死而產生的那一點點小心思,早就煙消雲散。
此刻兩人腦子裡就一個想法。
當陛下的狗。
當陛下的好狗。
當陛下最忠實的好狗!
兩人突然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隨後,兩名大宦官的眼中都閃爍著鬥志。
老趙/老張,我才是陛下最忠實的好狗!
比比?
比就比!
兩人同時哼了一聲,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
劉宏悠然走出曹節靈堂,看著外面湛藍如洗的天空,發出一聲感慨。
「今天大漢的天氣是真不錯啊,哈哈!」
看到這裡,金幕之前的歷朝皇帝,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
三國世界,成都蜀漢王宮之中,劉備發出一聲感慨。
「靈帝雖然貪財好色,但他的權術之道,確實是登峰造極了。」
諸葛亮羽扇輕搖,緩緩點頭。
「是啊,終靈帝一朝,不管是十常侍還是士人,全都得乖乖伏低做小,任憑驅使。」
關羽摸著美髯,哼了一聲。
「有權術又如何,不能用之於正道,終究還是全天下的大漢子民受苦!」
張飛瓮聲瓮氣地開口。
「現在一想起靈帝那時候的生活,俺心裡還有氣呢。」
「娘的,那時候的太監家族子弟,還有那些買官上任的貪官,一個個都恨不得把俺們往死里壓榨!」
眾人紛紛點頭,心有戚戚焉。
魏王宮之中,曹操坐在御書房裡,身旁是曹丕、曹植兩個兒子。
「都看到了?」
曹丕和曹植忙道:
「都看到了。」
曹操道:
「爾等看出什麼了?」
曹丕生怕曹植開口搶風頭,忙道:
「靈帝玩弄權術,確實少有人及。」
曹操怒了,瞪了曹丕一眼。
「爾正蠢材也!」
曹丕被曹操一通亂噴,表面上唯唯諾諾,心中卻是莫名其妙。
為啥父王會發火,我說的也沒錯啊?
另外一邊的曹植見狀,知道是個好機會,頓時搜腸刮肚,苦思冥想。
片刻後,曹植心中一動,猛然抓住了一絲靈光。
「鴻都門學!父王想要兒臣看到的,莫非是這個?」
曹操臉色頓時由怒轉喜,哈哈笑了起來。
「除了沖兒之外,老曹家總算是出了點聰明人。」
曹操教訓曹丕道:
「靈帝真正厲害的地方,便是設立了鴻都門學!」
「自舉孝廉以來,大漢各地官員豪強相互舉薦家中子弟,你舉薦我兒子,我舉薦你孫子,利益糾結抱團,尾大不掉。」
「桓靈二帝雖然昏庸,但他們不是傻子。為何要任用宦官?就是為了壓制這些完全抱團的士人!」
「你看看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於天下。呵呵,你說若是有一天袁氏登高一呼,會不會大漢各地官員盡皆響應,改朝換代?」
曹丕愣了好一會,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士人之中也有和袁氏不對付的,袁氏不至於在士人集團之中一呼百應吧?」
曹操淡淡道:
「這是自然,袁氏歷代家主之才,當個三公也就是極限了。」
「但誰又能保證,將來不會出一個什麼李氏、陳氏或者王氏,真能整合天下士人之心呢?」
「到那時,面對所有士人的反叛,劉氏皇帝若不用宦官,又能用什麼籌碼去制衡呢?」
曹丕遲疑片刻,道:
「外戚也不是不行。」
曹操看了一眼曹丕,就好像在看一個傻子。
「外戚,竇武是不是外戚?你忘了竇武在士人之中的稱號了?」
「三君之一!三君,那是天下士人之宗,是站在天下士人巔峰的存在。」
「就連四世三公的袁氏,在面對竇武這個三君之一時,也要客客氣氣,敬陪末座!」
曹丕心中一動,脫口而出。
「所以,士人集團主動把外戚給同化了!」
曹操表情微微變得滿意,淡淡道:
「自光武帝建立新漢以來,國朝便是和士人共天下。」
「但共天下久了,士人盤根錯節,尾大不掉,早已危及皇權。」
「故而,大漢皇帝們別無選擇,只能任用外戚來抗衡士人。」
「這便是為何在咱們新漢這一朝,歷代外戚總能位高權重的原因。」
曹植聽到這裡,插了一句嘴。
「但士人們也不傻,他們發現了這個問題之後,開始拉攏和同化外戚。」
「竇武,就成功被同化了,成為了士人集團的領袖之一。」
曹操點了點頭。
「是啊,原本能用來作為皇帝依仗去對抗士人集團的外戚,現在成了士人集團的一員。」
「若爾是皇帝,爾能怎麼辦?」
曹丕、曹植異口同聲。
「用宦官!」
曹操露出笑容。
「是的,用宦官。」
「任何一個皇帝,只要在那樣的情況下,除了任用宦官,別無選擇。」
「除非,這皇帝心甘情願地當一個被士人集團架空的提線木偶。」
「哦,我曹氏也是託了桓靈二帝任用宦官的福,才得以上位進入朝堂之中的。」
曹丕遲疑片刻,道:
「父親,士人集團真能做到這一步?」
曹操看著曹丕,想了想,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聲音清脆。
曹操冷冷開口。
「爾是沒看過盤點西晉司馬衷的那部視頻嗎?」
「司馬氏,難道不就是士人集團的領袖嗎?」
曹丕捂著臉,不敢說話。
曹植心中突然又是一動,開口道:
「不僅僅是司馬氏,還有王莽!」
曹操看了一眼曹植,臉上露出了讚賞表情。
「不錯,還有王莽!」
「哼,王莽當年就是走的這條路線,以士人集團領袖的身份,篡奪大漢建立新朝。」
「王莽當初篡漢,天下士人歡呼雀躍,無不高呼盛世將至。」
「為何?因為他們覺得王莽作為士人集團的領袖而登基,士人集團必然在新朝之中地位尊崇,千秋萬載。」
「只不過這些士人萬萬沒想到,王莽以士人領袖集團之身篡奪大漢成為皇帝之後,接下來頒布的所有旨意,全部都是針對士人的,哈哈哈!」
說到這裡,曹操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莽改制,恢復井田制,將耕地重新分配,受損最大的是擁有大量土地的士人集團。
把鹽鐵酒幣山川收歸國有,受損最大的依然還是掌控了大漢經濟命脈的士人集團。
廢止奴隸制度。巧了,新朝之中最大的奴隸主們,還是這些士人集團!
曹操感慨道:
「這便是為何王莽所建立的新朝,甚至都活不到第二位皇帝登基的原因。」
「哼,他卸磨殺驢太快,遭來天下所有士人的反撲,又拿什麼來贏!」
曹丕聽到這裡,又忍不住道:
「那父王為何還要和士人們作對?」
曹操摸著鬍鬚,陷入沉吟。
良久之後,曹操緩緩開口。
「爾等要知道,我曹氏終究是靠宦官發家,永遠也不會被士人集團接納。」
「就說那潁川荀氏吧,荀文若跟了孤一輩子,孤要當魏王,他全力反對。」
「以荀文若之聰慧絕世,他一開始難道看不出孤的野心?狗屁!」
「他啊,不是不支持孤取代大漢,是因為孤不願意給荀氏這些士族門閥足夠的利益,所以他就說他是大漢忠臣,寧死也要反對孤。」
「哼,士族門閥子弟,就是這般,當了婊子還喜歡立牌坊。」
「凡事都想占個大義,實則沒有利益就會反咬一口。」
曹操越說越氣,忍不住拍了桌子。
「這些混帳士族,就是想要讓孤當第二個光武帝,就是想要孤承認他們在地方上的權力,就是想要成為周朝時候的諸侯!」
「他們把孤當成什麼東西了?他們以為不支持孤,孤就拿不到這整個天下了?」
「孤偏要把寒門士子扶持起來,把這些該死的士族門閥砸他個稀巴爛。」
「孤才是魏王,是這天下的主宰,他們是什麼東西,也配和孤討價還價!」
這一刻,曹操渾身殺機四射,極為駭人。
曹丕身體劇震。
直到這一刻,這位魏王士子才終於明白,為何自家父王明明一直都依靠著士人門閥的支持,卻拼命地提拔寒門子弟,打壓以荀彧、司馬懿為首的世家大族。
曹丕顫聲道:
「父王,可若是我們失敗了,那豈不是……萬劫不復?」
曹操放聲大笑起來。
「失敗了,無非就是和盤點視頻之中那樣,被司馬氏篡了大魏而已嘛。」
「可你想想,若是我們成功了呢?」
曹丕雙目失神,喃喃自語。
「我們真能成功?」
曹操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本書。
曹丕定睛一看,發現是那本從金幕之中兌換的《大明科舉》。
曹操微笑道:
「孤其實原本也不知道該如何成功,但幸得金幕之助,有了這本神書降臨。」
「科舉制,釜底抽薪,真奇思妙想也。」
「哼,之前這些士族人多勢眾,咱們曹氏王族,加上夏侯氏也不過兩家,如何能跟他們相爭?」
「但有了科舉,孤所憑藉的就不再是曹氏和夏侯氏,而是整個天下所有的寒門士人!」
「荀氏、司馬氏這些世家大族,他們人數再多,比起全天下的寒門士人而言,就是滄海一粟!」
曹操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大明科舉》。
「現在,孤才是人多勢眾的一方。荀氏和司馬氏這些該死的門閥,必然會被孤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哈哈哈哈!」
曹操放聲大笑,震得御書房的窗戶蔟簇震動,抖落不少煙塵。
曹植看著自家頭髮斑白的父王,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幾句詩。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這一刻,曹操在曹植心中的形象,拔高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
金幕中,視頻還在繼續播放著。
袁隗、袁逢、袁紹、袁術四人坐在袁府的書房之中,表情凝重。
袁隗冷冷道:
「陛下這個侍中寺一設立,嘿,不管是咱們還是那些死太監,全都成了任憑陛下操控的傀儡玩物了。」
袁逢臉色也很難看。
好不容易混了一個三公,本想著能讓袁氏進一步的發展壯大。
現在倒好,侍中寺一出,十常侍和世家同時被架空。
袁逢這個司空,和之前的歷任司空相比,權力小得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袁逢悶悶開口。
「你是沒看到侍中寺那些出自鴻都門學泥腿子的嘴臉,尚書台這邊發出去的政策,各種吹毛求疵,動不動就審議不通過封駁回來。」
「真是小人得志,混帳之極!」
袁術突然開口道:
「尚書台不是十常侍主導的麼?封駁回來,最生氣的也應該是十常侍,父親和叔父何必如此鬱悶?」
袁隗和袁逢同時怒視袁術,把袁術嚇了一大跳。
袁隗怒道:
「你小子懂個屁!宦官就是陛下的奴才,他們只需要當好陛下的狗,再怎麼樣也能滋潤地活下去。」
袁逢冷冷道:
「但我等世家,一旦被鴻都門學那些泥腿子給取代,假以時日,所有世家都得家道中衰,只能滾回地里去耕田了。」
袁紹聞言一呆,道:
「這豈不是說,我等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袁隗緩緩點頭。
「必須要聯絡天下其他世家大族了。若是再讓陛下這麼倒行逆施下去,大漢危矣!」
袁逢道:
「隗弟,你如今空閒時間頗多,儘早去潁川拜訪一下荀氏、陳氏,還有司馬氏、孔氏等其他大族。」
「絕對不能再讓十常侍和鴻都門學的泥腿子們繼續猖狂下去了!」
袁術咦了一聲,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叔父。
「咱們袁氏要走上前台了?」
袁逢袁隗表情凝重。
良久後,袁隗嘆了一口氣。
「不是我等想要對抗陛下,是陛下不給我等士族活路啊!」
就在此時,門被敲響。
「家主,河北邯鄲十萬火急密信!」
這封信很快被拆開,袁逢袁隗傳閱完畢,表情都有些微妙。
「太平道圖謀造反?」
袁逢沉吟片刻,試探性地開口。
「或許,是個機會?」
袁隗長出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是個絕佳良機!」
袁逢道:
「那我等應該……」
袁隗微微一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然有人想要造反,那我等當然要幫一下這個張角。」
「就讓太平道鬧吧,鬧得越大越好!」
「呵呵呵,我倒要看看,等太平道席捲天下之時,陛下還怎麼去搞他的鴻都門學,還拿什麼來取代我等士族!」
袁逢表情舒展,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天助我也!」
「河北之地,我袁氏可是有不少門生故吏呢。」
「正好,這一次就讓我們幫太平道點一把火,讓他燒得越旺越好!」
袁逢袁隗放聲大笑,笑聲傳出書房,震動空氣,讓外面院子之中的鳥兒受到驚嚇,紛紛振翅飛起,四散而去。
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將三個兒子帶到了御書房。
「都看到了吧?」
聽著李世民的話,李承乾、李泰、李治各有所思。
「說說你們的想法。」
聽著李世民的話,李承乾生怕李泰會搶話,於是就第一個開口。
「袁氏家族,狼子野心,若大唐有此臣子,應當早日誅滅!」
李世民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又看向李泰。
李泰素來擅長察言觀色,見李承乾的回答並不討喜,立刻道:
「兒臣以為,不僅僅是袁氏,所有的門閥都是如此,必須要堅決打壓之!」
聽到李泰的回答之後,李世民的表情和緩不少,顯然還算滿意。
接著自然便是李治。
李治並未立刻開口,而是沉吟許久,表情顯然頗為遲疑。
李世民淡淡道:
「為善,都等你呢。」
李治深吸一口氣,輕聲道:
「兒臣以為,門閥為禍皇權,應將天下門閥盡數誅滅!」
李治話音落下,李承乾和李泰同時一驚。
這個李治,殺心如此之重?
李承乾立刻道:
「九弟,你這是什麼話?」
「父皇素來以仁慈寬容著稱於世,你卻在這裡蠱惑父皇殺人?」
李泰冷冷道:
「九弟,我們皇族也是出身於門閥大族隴西李氏,你這種話,難道是要讓我們自己掘了自己的根?」
面對著兩名兄長的群起而攻之,李治並不畏懼,而是據理力爭。
「我李氏雖出身於士族,但既然已經是皇族,那就不再是士族。」
「皇族有皇族的利益,凡事不可能只考慮士族!」
李世民伸手敲了敲桌子。
「好了,都聽朕說。」
正在爭吵中的三人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李世民淡淡道:
「為善的話是對的,門閥是所有皇帝必須要除掉的對象。」
李承乾吃驚道:
「可父皇,如今朝堂之中全是門閥子弟,地方上門閥更是根深勢大,怎麼可能除掉呢?」
李世民呵呵一笑,淡淡道:
「爾等應該都聽朕說過一句話。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三人同時點頭。
李世民淡淡道:
「那爾等有沒有想過,朕為何在這句話里,沒有提到過『臣』呢?」
李承乾和李泰表情一滯。
李世民平靜開口。
「因為臣,和君、民之間,從來都不是一條心的。」
「臣子,往上,想要更多地從君王手中獲得權力。往下,想要更多地剝削民眾,獲得更多的經濟、土地利益。」
「臣這個階級,自誕生以來,最擅長的就是內耗。」
「國家強大了,君王名垂青史,百姓生活好過,對君和民都是有益的。」
「國家衰落了,君王被罵昏君,百姓日子難過,對君和民都有害處。」
「故而,君王和百姓永遠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但臣,不同。」
「臣子,國家強大之時,當然也能分潤到利益。」
「可一旦國家開始衰落了呢?臣子同樣也能通過更殘酷的壓榨百姓,更兇猛的爭奪君王權力來獲得利益。」
「了不起,就改朝換代嘛!換個皇帝和朝代,又能如何?」
「皇位換人了,老百姓戰亂死了,但作為臣子的他們只需要向新的皇帝效忠,依舊還能繼續生存下去,依舊還能繼續找到自己的位置,去搶奪君王的權力,去壓榨百姓。」
「罵名,是君王擔的。苦難,是百姓受的。」
「這一切,又和臣有什麼關係呢?」
聽著李世民的話,三名皇子同時沉默了。
良久之後,李承乾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可是父皇,皇帝不可能一個人治理這麼大的疆域和人口,總得需要臣子的幫忙才行啊。」
「總不可能,將所有的臣子全部殺光吧?」
李世民笑著點頭。
「你說得對。所以臣永遠都得有,永遠都能存在。」
「我們作為皇族,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那就是不要讓這些臣,他們的後代世世代代依舊是臣,永遠是臣。」
「能明白嗎?」
李承乾一臉茫然。
李泰心中一動,開口道:
「父皇說的,莫非就是門閥?」
李世民點了點頭。
「沒錯,朕說的就是門閥。」
「世世代代為臣,享受分潤的君權,還能壓榨老百姓,改朝換代依舊能位列朝堂之上,這就是門閥。」
「只有打斷門閥這種世世代代都能大富大貴的命運,才能迫使他們和王朝共同進退,讓臣這個階級真正願意和王朝同生共死。」
李承乾有些疑惑。
「這,能做到嗎?」
李世民笑得越發開心了。
「朕原本也以為不能,但好在,朕有了這個。」
說著,李世民從御案上拿起了一本書。
《大明科舉》。
「這本從金幕之中得到的書,給了朕答案——科舉制度。」
「科舉大興之時,便是門閥衰亡之日。」
「臣這個階級,將會因為科舉而產生流動,不再像之前門閥世世代代為官時那樣一潭死水。」
「全天下的子民,都會想著通過這條道路晉升為臣。」
「這會讓臣不停地換血,不會再出現門閥世家這種尾大不掉,隨時都能擁抱新王朝的情況。」
李治突然開口道:
「父皇,可是大明也滅亡了啊。」
言下之意,大明科舉制度雖然登峰造極,但卻依舊難改滅亡之運。
所以,這制度可能也沒那麼好用?
李世民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治的肩膀。
「能想到這個問題,足以證明你的聰慧了,為善。」
「那接下來,你就好好想想。」
「為何用了科舉制度的大明,最終還是滅亡了呢?」
「等你想清楚了,或許你就真的知道,應該怎麼樣去當一個好皇帝了。」
聽到李世民對李治說出來的這番話,李承乾和李泰同時臉色大變。
不對勁!
這意思,要是李治真想出答案了,將來的皇位,豈不是沒有李承乾和李泰什麼事了?
兩人立刻陷入了無比濃重的危機感之中。
李世民長出一口氣,心情舒暢不少,愉快地將視線轉回金幕。
這金幕,當真是一件無上神器啊!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鄴城。
本該是秋收的季節,城外卻聚攏了大量流民。
城門緊閉,城頭之上,大量士兵警惕地注視著城外連成一片的流民營地。
「都小心了,這些流民隨時可能暴亂攻城。」
「一旦流民有所異動,務必第一時間鎮壓殺之,絕對不能讓其成了氣候!」
將軍們的命令,一遍遍地在城頭上宣讀著,讓士兵們神經緊繃。
營地之中,三名頭戴黃巾,身著道袍的男子,緩緩而行。
【太平道天師張角】。
【太平道地師張寶】。
【太平道人師張梁】。
許多流民,見到三人之後,紛紛俯首而拜,表情虔誠。
「見過三位聖師。」
三人之中,為首的張角含笑點頭,不停和周圍信徒致意。
片刻後,三人來到一處偏僻營地。
這裡躺著許多人,空氣中瀰漫著藥材的味道。
張角對著身旁的張寶、張梁道:
「爾等要傳令下去,多多抓緊製造符水收集藥材,救治百姓。」
張寶張梁同時點頭。
說完,張角獨自一人,走入營地中防備最為森嚴的一處帳篷。
這裡,一名黑袍人已經落座。
張角見到黑袍人,臉上毫無波瀾,顯然對此早有預知,平靜地在黑袍人面前的胡椅上落座。
「如何?」
聽著張角的詢問,黑袍人淡淡道:
「朝廷那邊有大人物發話了,爾等的活動從今日開始,能受到士族的庇護。」
「對了,爾等也不必局限於河北之地,可派遣得力人手前往潁川、南陽傳道。」
張角嘴角微微扯動,露出嘲諷表情。
「潁川、南陽,那不都是天下士族精華所在,爾等真的放心讓我們在那邊傳教?」
黑袍人平靜道:
「只有在那些地方,我等才能庇護爾等的活動,不讓朝廷和陛下發現。」
「將來爾等起兵之後,絕對不能禍亂潁川、南陽等地的士族,懂了嗎?」
張角哼了一聲,道:
「想要我為你們辦事,總得有些好處吧?」
黑袍人淡淡道:
「太平道的名聲會以最快的速度在潁川和南陽傳播,所有人都會聽說你們太平道的種種神跡,這夠了嗎?」
張角搖頭道:
「不夠。我還需要更多的物資兵甲,更多的糧食。」
黑袍人冷笑道:
「你別太貪心了,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等能將你扶持起來,就能輕易的滅了你!」
張角臉色難看,死死盯著黑袍人,沒有說話。
黑袍人站了起來,將一張紙丟在張角面前。
「你有一年的時間準備,儘快發動,上面的大人物們已經等不及了。」
說完,黑袍人就離開了帳篷。
張角拿起黑袍人遺留下來的紙張,只見上面寫著兩句話。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一陣腳步聲響起,張寶和張梁走了進來。
「兄長,和那些人談得如何了?」
張角將這張紙朝著兩名弟弟面前一推。
「他們要我們明年起事。」
張寶和張梁聞言,臉上都露出喜悅表情。
「太好了!」
「終於能推翻這個腐朽的朝廷和昏君了。」
張角默然半晌,緩緩道:
「我有一事,爾等切記在心。」
張寶疑惑道:
「何事?」
張角一字一頓地開口。
「等起兵後,務必盡屠所有地方士族,一個不留!」
張梁吃了一驚,道:
「兄長,沒有他們的支持,我們怎麼能成事?」
張角哼了一聲,表情變得猙獰。
「他們想要用我們來當改朝換代的刀,但他們不知道,刀既然能斬了皇帝的腦袋,自然也能斬了他們這些士族的首級!」
畫面一轉,已經到了大漢皇宮之中。
劉宏懶洋洋地趴在胡床上,享受著幾名不著寸縷妙齡美少女的按摩。
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身材頗為雄壯的男子出現。
【大漢虎賁中郎將,潁川太守何進。】
何進目光先是看到幾名宮人,愣了一下之後火速收回視線,對著劉宏行禮。
「臣何進,見過陛下。」
劉宏嗯了一聲,坐起來,揮手讓宮人們退下。
何進悄悄抬起視線,目光狠狠地在宮人們搖曳生姿的嬌軀上颳了幾下。
劉宏伸了一個懶腰,淡淡道:
「潁川那邊的士族,最近怎麼樣了?」
何進忙道:
「回陛下的話,潁川士族最近還算老實,沒有什么小動作。」
劉宏嗯了一聲,點頭道:
「你乾的也不錯,從今日起,朕封你為侍中、將作大匠、兼任河南尹。」
「你要好好看住潁川和南陽這兩個地方,絕對不能讓這些士人們搞出什麼岔子來,明白嗎?」
何進忙道:
「陛下放心,臣一定幫陛下看住這些士族。」
劉宏叮囑完何進,又道:
「難得進一次宮,你等會去看看皇后和太子,晚點一起吃個家宴。」
何進連連點頭,恭敬離去。
趙忠和張讓站在劉宏身旁,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表情複雜。
之前的何貴人,在生育皇長子劉辯之後母憑子貴,現在已經是何皇后了。
這何進,原本只不過是一個殺豬的屠戶之子,卻憑著何皇后同父異母兄長的身份,火箭一般的躥升,如今都成了大漢重臣!
劉宏笑呵呵地站起來,兩人趕忙收起心思,殷勤地給劉宏披上披風。
劉宏感慨道:
「再給朕二十年的時間,等鴻都門學士子大興於世,趙大張二,你們就去把潁川、南陽之中那些該死的士人家族,統統給朕滅了吧!」
趙忠張讓凜然應是。
畫面一轉,又是袁府書房之中。
只不過這一次,書房裡少了袁紹袁術兩個晚輩,多了幾個滿鬢斑白的老者。
每一名老者身上都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質,顯然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
袁隗環視眾人一眼,淡淡道:
「潁川和南陽是諸位許多人的家鄉,太平道在其中的情況如何,無需老夫贅述了吧?」
一名老者緩緩道:
「那些個泥腿子,如今對太平道是深信不疑啊。」
「老夫有些擔心,若繼續給太平道一兩年時間,潁川和南陽怕是真要被太平道鳩占鵲巢了!」
其餘幾名來自潁川、南陽的老者紛紛點頭。
袁隗呵呵一笑,道:
「司馬兄所言極是,太平道只需再有一點點時間,那就真正是尾大不掉了。」
「所以,我等長久以來的等待也應該結束了。」
「明日,我會讓人從河北上書,告發太平道意圖謀反!」
來自司馬氏的老者點了點頭,淡淡道:
「屆時,我會和荀兄、陳兄一同發動所有力量,上書陛下,要求解禁所有黨人。」
袁隗臉上露出笑容。
「諸位,我們士人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這甲子年,便是大漢新生之時!」
書房之中,所有與會者撫須而笑,臉上儘是快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