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幾個侍衛大喊著冤枉:
「家主，不是我們沒抓緊時間滅火，實在是那火太奇怪了，潑了好幾桶水都滅不掉啊！」
「胡說八道！」薛錦重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熊熊的竄了起來，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什麼奇怪的火，你們找藉口也要找個好點的吧！」
宋衣雲被薛錦重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發現季林語和薛家家主都非常喜歡拍桌子，難道這就是上位者的通病？
「家主，這是真的，我們當時負責滅火的人都看到了，那火真的很難滅！」
底下的侍衛們也被嚇得一哆嗦，又開始「砰砰砰」地磕起頭來。
薛錦重半信半疑地朝門外隨便傳喚了一個參與滅火的小廝，她的解釋跟看守庫房的侍衛一模一樣:
「家主，這火確實很奇怪，不好澆滅。」
薛錦重連續傳喚了幾個人都是一樣的回答，這下就算她不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她皺著眉沉思，最近天乾物燥，氣溫又高，確實很容易失火，庫房裡存放的金銀帳本十分珍貴，所以薛府在修建庫房時直接修在背陽一面，哪怕是夏天也無比陰涼。
但那所謂「很難撲滅的火」的確有些邪門了……
堂下的一個侍衛明顯跟薛錦重想到了一塊，她突然瞪大雙眼，抬起頭朝薛錦重大聲呼喊道:
「家主，我知道了，那不是普通的火，是磷火，據說這種火只在陰氣特別重的地方出現，我家鄉的墳堆就有好幾起磷火追著人跑的傳說！」
磷火？薛錦重和屋裡眾人都悚然一驚，磷火在她們眼裡跟鬼火無異，都不太吉利。
據說磷火是由人死後的怨氣化成，被這種火纏上的人都是窮凶極惡之人。
本來一件好好的起火事件，這下竟然跟鬼神之事沾上了邊，薛錦重大夏天身上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她完全不敢指著自己的良心說自己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所以真的是天降磷火，特來懲罰她的嗎？
「磷火？」
宋衣雲低垂著眸子，輕輕地重複了一聲。
「母親，我能再去庫房那裡看一眼嗎？」
宋衣雲看著面色凝重的薛錦重，突然開口問道。
「你去庫房幹什麼？」
薛錦重本就有些做賊心虛，這下被宋衣雲問起來就更為不耐煩:
「庫房都被燒成一個木頭架子還有什麼好看的！」
「我想看看那火到底是不是磷火。」
宋衣雲看著薛錦重目光堅定。
「你有辦法辨認磷火？」
薛錦重眯起眼看著自己這個新招進府不久的贅婿，語氣懷疑。
「有沒有辦法，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說完就站起身朝外走，一直沉默薛濛看見宋衣雲走了，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薛濛看著前面越走越快的宋衣雲，連忙加快了步伐，上前拉住她的手:
「衣雲，你是知道了些什麼嗎？」
「還沒看到庫房被燒毀的情況，一切都不好說。」
宋衣雲感受到薛濛跟得很吃力，慢慢放慢了腳步:
「不過不管是磷火還是鬼火，肯定都是有人故意搗鬼。」
宋衣雲和薛濛一起走到了後院的庫房處，裡面金銀翡翠之類已經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唯有滿地被燒毀的紙屑灰燼還沒有清掃乾淨，風一吹，就飛得漫天遍野。
宋衣雲踏上被燒得只剩一半的庫房地板，瞬間一陣刺耳的「嘎吱嘎吱」不絕於耳，她伸手攔住想跟上來的薛濛:
「這地板太脆弱了，估計只能站一個人，不然它會塌的。」
「那你小心點，注意腳下。」
「知道啦！」
宋衣雲立刻回頭朝他安撫一笑。
薛府的這個庫房為了避免太陽直射，坐東南，面西北，而今天恰好刮的東南風，所以大概可以從風向判斷出火勢是從哪裡開始燒起來的。
宋衣雲在燒毀的地板上繞了一圈，找到了庫房中軸點的位置，中軸點朝西北方向，火燎的痕跡又迅速又兇猛，而東南方向則有大片沒被火燒的空白區域。
基本可以斷定起火點就是這裡了。
宋衣雲蹲下身仔細觀察那已經被完全燒穿的木質地板，確實沒有留下任何可燃物的痕跡。
她走向回庫房深處沒被燒著的角落，用手扒了扒地上的余灰，突然，一堆摻雜在灰燼里的白色粉末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從地板上抹了一點粉末湊在鼻子邊聞了一下，果然，一股濃濃的硝石味道。
她看了看天邊的太陽，此時正午快要過去，太陽偏向西斜，炙熱的光線幾乎要把大地烤化，宋衣雲忍不住抬起手背擦擦從額角流下的汗珠。
她最後用手巾收集了一點地板上的白色粉末，走出了庫房。
看到她出來，薛濛立刻迎了上去:
「怎麼樣，你發現什麼了嗎？」
「確實發現了些好東西，但我還需要驗證最後一點。」
宋衣雲看向庫房後面本應該存在，但現在完全被燒毀的窗台，突然朝薛濛說道:
「蕊蕊，你能叫些人把這裡清理乾淨嗎？」
薛濛聽見她突然叫自己的小名，瞬間臉紅了個徹底，羞澀地轉過身，立刻往前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朝宋衣雲喊到:
「我叫人過來，你就待在這兒！」
不一會兒，薛濛就帶著好幾名小廝拿著拿著掃帚簸箕迅速朝庫房走過來。
小廝們站在庫房廢墟旁邊，看著滿地的碎木屑和從屋頂牆壁上掉落下的木板，有些無從下手。
「公子，這些碎木板也要清理嗎？」
薛濛看了一眼宋衣雲，見她點頭，便朝小廝們命令道:
「木板、灰燼、紙屑全都要清理乾淨。」
宋衣雲和薛濛又等了半個時辰，小廝們終於把庫房清理乾淨。
宋衣雲全程盯著她們搬開倒下的木板、燒毀的柜子，清掃卡在夾縫裡的灰燼和紙屑，然而直到最後，小廝們把垃圾堆成一堆放到一邊的樹下，她都沒發現自己想找的東西。
宋衣雲不信邪地踏上庫房地板，在各個角落裡仔細搜尋，連每個夾縫都不放過，仍然沒有收穫。
薛濛看著宋衣雲臉上失望的表情，忍不住開口問道:
「衣雲，你想找什麼，或許我知道呢？」
然而不知他這句話哪裡觸碰到了宋衣雲的神經，她立刻跑下來按住薛濛的肩膀，兩眼放光:
「蕊蕊，你家庫房裡有沒有鏡子一類的藏品？」
「鏡子？有很多啊，大多數是些銅鏡，也有琉璃鏡，而且好像都沒被燒毀，已經被母親轉移到別的地方存放了。」
「那你能帶我去看看那些鏡子存放的地方嗎？」
「可以，不過我得先問問母親她把東西放哪兒了。」
薛濛和宋衣雲又回到了前院，此刻看守庫房的侍衛們被管家叫到了正廳旁邊的側廂房裡處理頭上的傷口，而薛錦重正悠閒地看著小廝把一大塊冰塊切成碎冰，放進那個裝紅茶的茶壺裡。
她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宋衣雲和薛濛，表情平淡地問道:
「什麼都沒發現？」
「母親，」宋衣雲走上前去對她行了個禮，「請問母親能帶我去看看你轉移藏品的房間嗎？順便帶上今天看守看守庫房的那幾個侍衛。」
「嗯？為什麼？」
薛錦重此刻聽到跟「錢」「藏品」有關的詞就無比敏感，畢竟是奮鬥大半生積累的財富，一場大火就燒毀了近乎一半，她不得不警惕一些。
「如果確認這最後一件事，」宋衣雲驀然抬頭直直望進薛錦重那雙威嚴的雙眼，「那麼這場火就不是天災，也並非鬼怪作祟，必是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