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若本是去年就想讓二人出宮回府的,奈何楚陌言為此病了一場,這才又拖了一年。
如今楚陌言在宮裡已經不用再懼怕什麼,詩情和畫意也可以出宮過自己的日子去了。
加上之前的兩個暗衛,再給他送兩個,四個人總有能入得他眼的。
若是楚陌言看上了哪一個或哪幾個,日後便留在他身邊,陪他出嫁也好。
於暗衛來說,跟著主子出嫁也比每日遊走於刀光劍影間要安穩的多。
暗衛應了一聲是才離開,蘇柒若揉了揉發酸的額頭,看著滿桌子的奏摺微微嘆了口氣。
前世最討厭寫作業,這一世卻每日都要寫個不停。
心好累,手更累。
蘇柒若將奏摺大致翻了一遍,挑出一些來讓蘇白給小皇上送去了。
小皇上早晚都是要親政的,這些事情她也該學著做了。
等他閱好後蘇柒若再替她檢查一遍,等時日久了,蘇柒若便能從奏摺里脫開身了。
不然每日大半的時間都耗費在這裡,著實有些浪費光陰。
才翻到第三本奏摺,書房的門便被人一把推開。
蘇柒若微微蹙眉,這宮裡敢這樣闖她書房的除了小皇帝就只有楚陌言了。
再看來人,蘇柒若心下瞭然。
只見小皇帝氣鼓鼓地抱著一迭奏摺走了進來,嘩啦啦都堆到蘇柒若跟前。
「太傅,笙兒雖為皇上,可到底年幼,您怎能讓笙兒做這些決定?」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而是這奏摺她根本就批不得。
她的隨意一句話都關係著整個南楚的百姓,萬一她做錯了決定,豈不是在害人?
「這些都是小打小鬧的一些事情,你拿去練練手,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小皇帝卻是忽然扁著嘴撲進了蘇柒若懷裡,她也聽說了今日他們遇刺的事情,心中愈發害怕。
平日裡蘇柒若待她雖親厚,卻也極為嚴格。
最起碼與幾位皇兄比,小皇帝覺得自己受委屈了。
好在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甚少與蘇柒若撒嬌耍賴。
像今日這般,已許久不曾有過了。
可她在看見那些奏摺的時候心裡是真的害怕了,她怕太傅要放手,怕太傅再也不陪著她了。
「太傅是不要笙兒了嗎?」
小孩子的聲音很稚嫩,還帶著些哭腔。
哪怕蘇柒若平日裡對她再嚴厲,此時也忍不住心軟了幾分。
「笙兒,你是皇上,便要知道何事是你該做的。這奏摺是架在皇上與百姓之間的橋樑,你若想做一個好帝王,自當要了解民生,通過奏摺的表象看南楚百姓的生活。這是你的使命,你不能逃避。」
若是一味地讓人代替掌政,自己如何才能成長?
她不願小皇帝做一個被人捂住眼睛堵住耳朵的孤家寡人,這奏摺哪怕有七成是虛的,那剩下的三成也足夠小皇帝了解宮外的世界了。
經歷今日這一番變故,蘇柒若忽然想通了。
平日裡是她把小皇帝保護得太好,才讓小傢伙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可她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她是皇上,是這南楚的帝王。
若她不快些長大,那些虎視眈眈的異國人早晚有一日要過來咬上南楚一口。
她蘇柒若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臣子,人家看南楚,自然是要看南楚的君主。
看看這皇上能不能擔得起南楚這個重擔,若是擔不住,想要咬南楚一口的人可多了去了。
「可笙兒怕自己做不好,笙兒還小,等長大了再看不行嗎?」
小皇上有些害怕,從來都是太傅教她如何做,很多事情她自己並不懂。
「別怕,我會一直在皇上身後。皇上批了的摺子我都會認真查看,若有不合適的,我們再一起商討。」
蘇柒若的聲音一直很溫柔,小皇帝焦躁的心總算慢慢安穩下來。
她其實也不想做這個皇帝,太累了。
她倒是極羨慕九皇兄,可以日日陪著太傅,還不用每天都鑽在這些對她來說很深奧難懂的政務里。
她才八歲啊!
八歲的小孩子懂什麼?
可是,她若不努力,太傅一定很失望,她不想讓太傅失望。
小皇帝種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那笙兒就在太傅旁邊看。」
「好。」
蘇柒若也不管她在哪兒看,只要慢慢學著上手就好。
總有一日這些奏摺都會堆到小皇帝的御桌上的,她且再辛苦兩年。
師徒二人坐在桌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奏摺,空氣中都是墨香味兒。
合了最後一份奏摺,蘇柒若看向正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的小皇上,心頭忽然一軟。
是啊!
她才八歲,那奏摺里的東西她大多都是不懂的。
她不知米糧禽肉幾價,不知柴米油鹽貴賤,甚至都不知稻草與麥苗長相如何。
這樣一個孩子,讓她去看奏摺里的問題,著實是為難她了。
可蘇柒若仍舊沒動,等小皇帝將所有奏摺批好後她才細細看了起來。
一句一句耐心地告訴她哪裡出了問題,應當從哪裡入手,小皇帝也聽得極其認真。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皇上的眼界不該只停留在這四四方方的皇宮之內,皇宮之外有上京城,上京城之外有十三州,十三州之外還有諸國,甚至在遙遠的海外還有不少與我們長相不同的異族人,他們深眼窩大眼睛,高鼻樑身體強壯,還操著一口我們聽不懂的話,過著與我們完全不同的生活。皇上年幼登基,不比先祖們年少時能在外遊歷,這是臣的疏忽。」
蘇柒若愧疚地看向小皇帝,她到底也是個沒養過孩子的,尤其是各國使臣來這一趟的試探讓她心下愈發著急,倒是忽略了許多,只一味地想逼迫著小皇帝快些長大。
只有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才能讓她長成參天大樹,拔苗助長不可取。
「待送別各位使臣後,我會每年抽出半月時間帶皇上去各地走走,只有親眼看見皇上的子民過的是什麼日子,皇上才能深有體會,才知道該如何做一個明君。」
「笙兒謹遵太傅教誨。」
小皇帝心下一松,那些奏摺於她來說的確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