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打完之後,時音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那麼蜷縮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仙玥發現時音的褲腿開始往外源源不斷地滲血。
點點鮮紅越聚越多。
她瞳孔驟縮。
「時音,時音!」
眾所周知,在魔界,子嗣誕生,需要父母的血液供養。
男女同房後,假如雙方運氣都好,那么女子的血液就會形成初芽,通過女子的魔氣傳送到男子的額頭處。
初芽漸落,長於腹部,也僅待一個月而已。
在此期間,初芽開始吸收父親的血液和魔氣。
隨後有了魂識,自行消失於父體之中,以魔氣的形式圍繞在父親的身邊。
待到十月足月,化形而出。
這種生育方式是因遠古魔族頻繁打殺,爭奪地盤而來。
女子或者雌性天生長壽,且魔氣較多,適合征戰。
男子或雄性就得擔起養育後代的責任。
所以這開始的一個月,最為重要。
仙玥想到這,再看時音痛苦的表情,驚呼。
「這是孩子還在他腹部一個月的時候,流產……他要流產了!」
難怪之前在山洞,他們同房後,時音一直拍自己的肚子,還要求吃避子藥。
還說自己是容易和女人有子嗣的體質。
他不是被人碰過,他是就經歷過!
這麼算下來,這個孩子就應該是在女兒出生之後,迅速有的。
也就是不久之前。
「嗚……好痛……肚子好痛……」
時音發出痛呼,他死咬著嘴唇,把唇咬得泛白。
現在連鼻頭也有汗珠,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只感覺上腹疼痛不已,連呼吸都帶著輕顫。
「嗚……」
褲腿的血越來越多,最後匯聚成一小灘。
他才發出一聲重重的「唔」,又拼命咬住自己的手背,試圖緩解疼痛。
仙玥想觸碰時音,想摟住他,可是手摸到,只能穿透過去。
「時音……」
「妻主、妻主……」
兩個人竟然能對上,但時音可不是真的聽到了仙玥的話,而是自己在喃喃自語。
「必須救妻主……必須……」
這麼低喃著,時音開始拖動疼痛的身體爬動,終於爬到門口,帶出衣擺下的一趟鮮血。
仙玥掐算時間,應該是自己前段時間被栽贓陷害偷拿白玉壺的事,讓時音想要救她。
因為只有那次最嚴重,一下子被禁足幾十年。
惹得魔尊母皇幾乎要不認她這個女兒。
仙玥苦笑一聲。
「那段時間,我還未重生,每天渾渾噩噩,生不如死。
我都覺得沒有人會管我了,沒想到時音還在這惦記我。」
仙玥捂著嘴,眼眶瞬間紅了。
她跟著時音繼續來到門口,道。
「時音,不用去了,我沒事的,後面很快我就重生啦,我安全度過了所有,我還能保護你!
時音,你聽得見嗎?就算聽不見,你也應該知道,大女子是不需要你這個男子來保護的。」
仙玥攥緊拳頭,「保護你自己啊!
你最應該做的就是保護自己!」
但無論如何,聲音都傳遞不過去。
時音還在努力爬,終於要打開門,也是這個時候,他肚子迎來劇痛。
整個人猛地蜷縮緊身子,雙腳都繃起來,巨大得狐狸尾巴包裹著自己,全身抽搐。
「嗚……好疼……
不要再疼了……我要去救妻主……
拜託……不要再疼了!」
他聲音帶著哭腔,整張臉都痛苦的皺起來。
甚至時音捂著自己肚子的手都收緊了。
「給我停!」
他的另一隻手狠狠抓住門框,手指骨節也握得青白。
最後他使出很大的力氣,手指幾乎把門框捏碎,然後含淚仰頭大叫一聲。
「啊!!!!」
只此一聲,萬物俱靜。
連仙玥都大氣不敢出,額角冒汗。
時音整個人就跟卸了氣的皮球一般,不再動彈,手也落到地上。
取而代之的是時音的腹部和褲腿完全被血染透。
一縷不屬於時音的魔氣,從他腹部竄出,消失不見。
這就是孩子的魔氣。
仙玥看著這一幕,雙眼也流出了淚。
孩子的魂識……沒了。
可惡!這時候她不僅不知道,甚至還沒有重生。
時音就像死了一般,而仙玥坐在時音旁邊,好想撫摸他的臉。
好想用魔氣治療他。
好想……
但她更想給自己一拳,自己甚至忘記了他,完全不知道他和孩子的存在!
緩了會兒,時音才喃喃自語。
「寶寶,對不起,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他的手又覆蓋住自己的腹部。
滿臉的心疼,開始只是小小的哭泣,後來他咬著自己胳膊的衣袖,改為憋屈隱忍的大哭。
「你等我……有機會我和你娘親再把你帶到世上來……
這次對不起……」
仙玥也痛哭流涕,雖然從小被教導大女子有淚不輕彈。
但是她看到時音疼,她的心也好疼,宛如掏心挖骨。
然而這種情感還未被仙玥消化,她只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拍了回去。
嗯?這次的觀看又結束了?
眼前越來越模糊,最終,仙玥意識回歸。
而如果仙玥再繼續看下去,就能看到記憶里的時音,抹掉眼淚,周身開始冒著黑色濃郁的魔氣,紅色的眼尾也不似從前,而是帶著張揚之色。
他整個人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惜,仙玥沒等到那裡,而是淚流滿面的望著前方。
這時候時音睜眼,先是問:「妻主,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結果下一刻,就趕緊爬起來,跪在仙玥的身邊。
「妻主!為什麼哭啊?
您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因為突然獲得魔氣,而不適應?」
仙玥看著時音如此緊張小心的樣子,心中更加酸楚。
自小,連親娘都沒管過她為何而哭,也沒有姊妹搭理她。
現在重生歸來,竟然被關心了。
仙玥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做噩夢而已。
夢到……夢到我……」
仙玥沒說完話,就被時音摟在懷裡。
時音小心地拍著她的背。
「沒事的,沒事……不管妻主你夢到什麼,都是做夢而已。」
時音抓著仙玥的手,摸自己的胸口,道:「喏,跳動的,這才是真實……不怕不怕啊,我們重新睡。」
他拉著仙玥順勢躺下。
仙玥感覺自己完全無法反抗,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跌入雲朵中,特別暢快自在。
時音親吻仙玥的額頭,像對小寶寶一樣,「乖啊,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