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羅業生會脫口而出這句話,那小姑娘手中拎著的山雞正是他之前瞎貓碰到死耗子,運氣絕了頂遇到的驚喜。
然而驚喜還沒在他手裡煮熟填進肚子,他就忽然被襲擊了,對方的襲擊很有水平,不是殺招,而是「束縛」住他,連異能都發不出來。
他連襲擊自己的是誰都沒看到,本以為命在旦夕,結果沒人對他的命感興趣,只劫走了他的驚喜。
「……」簡直懷疑人生。
羅業生當初逃跑時,身受重傷,隨時可能暈在自己的車裡。他的車玻璃已經碎了,如果暈在車裡,很快喪屍就會循著新鮮的血氣找上來,把他啃得乾乾淨淨。
同時又擔心四級喪屍報復,他的大越野太過顯眼,他和車必須分開。也是運氣好,他遇到一個地下停車場,把車開了進去。
像地下停車場這種陰暗的地方最容易藏納喪屍,不過如果附近有喪屍的話,都被那兩隻三四級喪屍召喚過去了。而他憑藉著汽車,將屍群甩到了後面。
也就是說,喪屍都在外面,停車場反而很安全。
但是,停車場並不是一個養傷的好地方。
羅業生狠咬舌尖,藉由劇痛保持微弱的神智,飛快的從車裡拿出急需品裝在一個雙肩背包里,隨後踉蹌著離開停車場。
他的體力消耗太多,失血過多的身體一陣一陣的發冷,他根本沒有那個體力跑太遠,瞥見旁邊一棟建築的後門,咬牙翻了進去,等進去後才發現這是座幼兒園。
他小心翼翼躲在幼兒園裡,用晶石慢慢療傷。好在他的運氣向來還不錯,獲得幸運神再次光顧,沒有喪屍知道他躲在這裡,在這個幼兒園裡安全度過最初的危險期,頑強地活了下來。
隨後當他行動能力恢復,應該加緊速度離開這裡,然而羅業生想起偷襲自己的神秘人,胸腔里那團無法熄滅的火不停盤旋。
在末世摸爬打滾多年,吃過許多虧才擁有現在的實力,事實上羅業生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偏偏連敵人的臉都沒看到。
而他原來只不過是想找四級喪屍戰鬥,從這個過程中希望能夠突破自己的瓶頸,哪想差點丟了命。
越想越氣。
萬一那個偷襲者還在這片區域呢?他天真地抱著這樣的想法。
如果他離開了,不知道神秘人長什麼是什麼異能多少級……以後上哪找.人.報.仇去。
檢查物資後,發現準備的食物還能湊和幾天,於是羅業生決定繼續留在幼兒園,邊養傷邊查探。
這一查,發現那兩隻高級喪屍就留在錦心小區,壓根沒挪動地兒,羅業生不敢靠近,怕被發現,只遙遙看了眼。最後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強行把錦心小區劃出去,不讓自己往那邊湊。
他可不覺得自己拖著重傷未愈的身體,能在兩隻高級喪屍手下活命。
及至今天突然被金屬片控制身體,失去反抗能力,起初羅業生看到突兀出現偷襲他的金屬片時,立刻想到那隻四級喪屍。
但很快被搶走的山雞推翻這個猜測。
如果是那隻四級喪屍,怎麼可能會暗中偷襲他,搶他的山雞呢。在發現他後,只會憑藉對血肉渴望的本能撲過來吃他。
喪屍是沒有神智的。
至少羅業生還沒聽說過喪屍恢復意識的例子出現。
羅業生只好把喪屍排除在外,不停猜測到底是什麼東西搶了他的山雞。
他甚至想――會是那天的那個神秘偷襲者嗎。
果然還在這裡。
可新的疑惑旋即產生,那天的神秘偷襲者隱藏在暗中,對他沒有任何留活口的意思。這次遇到他,卻不傷他性命,只趁他不備時捆了他,搶了他的山雞?前後行為完全不通!
想不通的羅業生放棄猜想搶他山雞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當務之急,是讓自己重獲「自由」,不再繼續保持這種任人宰割的姿勢。
說實話,全身被金屬片包成蠶蛹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而堅硬冰冷的金屬片不像繩子還可以想辦法割開,這玩意兒用什麼割?用自己的異能火融化金屬?
先不說他的異能發揮不出來,就算能發揮出來,火將金屬烤融化――在自己獲得自由時,他也燙得半死了。
羅業生急啊,可再急也沒有用,只得沉下心細細分析並想辦法,就是這個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很輕細的聲音。
是人還是什麼?
心緒涌動間,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出現在面前,手裡還拎著他的驚喜……
「……」
一大一小四目相對,羅業生瞪著嫩生生的小姑娘,腦子裡的聲音嗡嗡雜雜的,半天聚不成形,雙方只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
邊邊可不知道他心中的這些彎彎繞繞,她對羅業生的印象只有壞蛋二字,但邊邊小腦袋多聰明呀,很快明白爺爺為什麼要讓她拎著山雞進來。
她記得這個壞蛋打爺爺的時候,手裡會吐火,她自己沒辦法處理一隻雞,吃不到肉肉,爺爺和祝淵叔叔也不能處理,剩下能處理的,就是眼前這個大壞蛋了。
至於爺爺為什麼不直接把壞蛋帶到錦心小區,而是搶了山雞引領邊邊過來……邊邊自然而然忽略了,在她眼中,被爺爺抓住的大壞蛋成了可以做烤雞的廚子!
「就是我!」邊邊承認得斬釘截鐵,氣勢非凡。
面對打傷爺爺的大壞蛋,邊邊一點也不客氣,她努力板著臉,一雙大眼睛控訴地瞪著壞蛋,爺爺和祝淵叔叔在外面,她才不怕呢。
羅業生:「……」
他心裡翻江倒海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年齡小的異能者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只不過那些年齡小異能又強的小異能者一般都是基地的寶,被基地重點培養,絕對不會單獨放出來行動。
他不動聲色地喘了口氣,將臉上震驚、不可置信等表情替換成大人哄孩子時的標準形象,近乎溫柔地道:「小妹妹,你叫什麼?」
邊邊是個有禮貌的孩子,即使問話的是她討厭的壞蛋,依舊誠實地回答了:「我叫邊邊。」
邊邊?
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羅業生擰了下眉,然後友好地說了自己的名字,又試探地問:「只有你一個人嗎?」
見她搖頭,羅業生心中沉了下去。也是,怎麼看她都不像一個人生活的樣子。
羅業生強顏歡笑,努力聳動了下身體,面上浮起一層難受。
想賣慘的年輕男人發現他賣慘的對象無動於衷,頓時有些憋悶,最後悶聲道:「邊邊,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邊邊想了想,是爺爺把壞蛋綁起來的,爺爺綁的等於她綁的。
於是小姑娘鄭重地點了頭。
果然是異能者。
羅業生之所以這麼快相信,是覺得一個孩子沒有必要騙他――他現在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有什麼好騙的。
而小姑娘說她不是一個人……
「邊邊,和你一起的人呢?」會讓一個孩子偷襲他,搶走他的山雞,自己龜縮起來……這行跡讓羅業生想起那個最初偷襲他的人。
年輕男人的呼吸悄悄重了許多。
他的傷只好了五成,又裹在金屬片裡這麼久,經過之前的掙扎,身上一些傷口裂開,導致臉色看起來比先前難看多了。
邊邊鼓了鼓腮幫子,氣呼呼道:「我才不告訴你。」
她要保護爺爺!
羅業生:「……」
誰說孩子好套話來著?
末世的孩子照樣不好對付!
褲帶上插著的小刀刀硌得邊邊不太舒服,山雞扔在地上的她空出手,於是便把九思劍拿了出來。
九思劍一拿出來,羅業生的目光頓時粘了上去,緊接著太陽穴重重一跳,眼中閃爍驚疑不定的光芒。
他竟然在一柄短劍上感覺到一種可怕的危險,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那個漂亮的小糰子拿出的不是劍,而是一頭閉上眼睛沉睡的巨獸。
他周身的皮膚表層流過一連串電流,刺激得他引起一小股戰慄。
羅業生狠狠甩了下腦袋,將目光硬生生扯開,當視網膜中失去那把短劍的畫面後,那種讓他腳底板冒涼氣的危險消失了,心中充滿的害怕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一把短劍而已?
他剛才是怕了一把短劍嗎?
羅業生喉嚨發乾,再看向邊邊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多了絲驚懼,這縷驚懼不是來自邊邊,而是和她一起的那個人。
這只是一個小女孩,再厲害也有限,自己之所以著了道,一是因為傷還沒好,實力大打折扣,沒發現有人潛伏在附近;二是小女孩冷不丁地偷襲。
能放心讓小女孩單獨來見他,除了對小女孩實力的自信,還有她手中的那把短劍。
直覺告訴羅業生,這把劍絕不是普通的劍。
一個小女孩能持有這種光是外表就散發著殺氣和危險的短劍,意味著她背後不露面的人,只會比他想像中更強,說不定就在這裡。
對方讓她出面,目的只是搶他意外找到的一隻山雞嗎?
剛剛想到這裡,就看到小姑娘把山雞朝他推過來,似乎是想凶一點,她板著小臉說:「我餓了。」
奈何聲音未脫離奶味,效果打了折,聽起來不像命令,倒像孩子軟軟的請求,讓人打從心裡沒辦法拒絕她。
羅業生回神,望著小姑娘,眼中的驚懼緩緩消散,不自覺問:「邊邊,你多大了?」
「五歲了。」邊這說完又補充了句,「我很厲害的,不要因為我年齡小,就覺得我好欺負。」
順便揮了下手中的小刀刀。
邊邊覺得自己這會兒厲害極了。
羅業生心想:我還沒「欺負」呢,就被你放倒成了階下囚,到底誰欺負誰?
然而對上小朋友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是奇了怪了,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大概是覺得生氣也沒用,反正技不如人,連一個小女孩都打不過,何況她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家人。
生命握在別人手中,除了認栽,還能咋滴?除非他不想要這條命。
對於自己掙扎出來的這條命,羅業生還是很寶貝的。
「邊邊,我被你綁成這樣,沒辦法烤熟這隻雞。」小孩子餓了,那就用食物填飽她的肚子,羅業生好脾氣道,「你得……」
等等――
羅業生想起被自己忽略的事,搶山雞是為了吃肉,五歲的小孩沒辦法處理一隻雞,她身邊的那人也沒辦法?為什麼要專門過來找他這個階下囚?
還是說對方故意的!
搶了他的雞,還把他當免費廚子使?
畢竟,火系異能者做飯不要太方便……
有那一麼瞬間,羅業生寧願自己沒長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