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顯然,邊邊也意識到這一點了。她抱著小熊的手握得更緊,腳下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

  「爺爺。」她低低地喊了一聲,目光從越縮越小的大門轉移到桌上,剩下一半的芝士奶油蛋糕放在那裡,空氣中一直瀰漫著淡淡的奶香味。

  這個時候邊邊想的是,爺爺應該會喜歡這個麵包的。爺爺牙齒不好,軟軟的麵包適合爺爺。

  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先前可以把蛋糕給祝淵,但她最後選擇將跳跳腸餵給祝淵。

  沒等邊邊想完,金屬大門咚的一聲倒下。

  陸嶼曾經將原本的木門換成金屬大門,與牆體融合在一起,本是為了加固房子,現在倒正好方便他「開門」。

  門倒下的那一瞬,邊邊的身體升了空――修瑾把她夾上靠近天花板的位置。現在他能做的是操控寶貝女兒,不讓陸嶼碰到她。

  邊邊好似知道看不見叔叔在幫助自己,她沒有掙扎,看起來如同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懸浮在天花板,只要進來的喪屍不抬頭,不會發現她。

  ――為了減少邊邊的存在,修瑾兩隻手一起操作,還把邊邊兩條小腿兒折了起來。

  邊邊安靜地看著踩著金屬大門走進來的爺爺,她不認字,但陸嶼教會她數數。

  她不知道爺爺離開的那天是哪天,然而從那天開始,她已經悄悄數數了。

  那是她和灰灰的秘密。

  所以,邊邊記得很清楚,從爺爺離開那天算,到今天已經過去五十五天了。

  通過金屬牆的洞口,她看不到爺爺變成什麼樣。

  現在,終於看清楚了。

  修瑾一邊夾著邊邊,確保她不掉下來,一邊去看陸嶼,這一看,頓時有幾分驚訝。

  由陸嶼變成的喪屍身材高大,頭髮花白,灰白的臉上顫顫巍巍地架著一副眼鏡,其中一個鏡片已然碎了。

  讓修瑾驚訝的是,這隻老頭兒喪屍雖然看起來高大,然而單薄的像張紙片,露在外面的手臂布滿恐怖的暗沉紋路,卻枯瘦的皮包骨頭,看不到任何「肌肉」存在。

  這是一隻瘦到幾乎脫相的喪屍。

  「怎麼回事?」他忍不住問,瘦成這樣的喪屍不多見,雖然修瑾除了祝淵外,也沒見過其他喪屍,但陸老頭兒也太磕磣了些。

  系統快速回了他:【喪屍吃什麼?】

  修瑾轉瞬明白了,根據前情介紹,陸嶼感染病毒後,為了不讓自己傷害到邊邊,又要用另一種方式保護邊邊,於是把三樓以上封死。

  喪屍同樣需要進食,而喪屍的食物是新鮮血肉,只有新鮮血肉才能補充能量。陸嶼在封死的三樓以上,這麼久以來根本沒有進食,哪有力量補充,自然而然瘦了。

  邊邊給他的人類食物,吃了幾乎沒用。

  或者說,人類的食物喪屍可以吃,卻無法從中攝取喪屍需要的能量。

  陸嶼堅持這麼久沒有「餓死」,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

  老頭喪屍慢動作般挪進客廳,僵硬著轉頭環顧四周,行動間能聽到他身上的骨頭交錯時發出的咔擦聲,好似生鏽的螺絲。

  他沒有注意頭頂上「飄」著的邊邊,邁動著不靈活的雙腿走到桌邊,盯著剩下的芝士麵包看了半晌,然後拿起麵包,幾口吞了下去。

  如果忽略他青灰的皮膚、僵硬的身體、慘白的眼珠,從他的動作來看,仿佛一個正常的老年人,只不過動作慢一點而已。

  甚至,他吃蛋糕時雖有幾分粗魯,吃完後嘴上沾了圈白色奶油,但相比較祝淵吃跳跳腸齜開尖細的牙的畫面,老頭喪屍的動作稱得上萬分優雅了。

  吃完蛋糕,他又將目光挪向沒有拆封的雪肉脯,直勾勾地盯著包裝袋,似乎透過包裝袋聞到了裡面的肉味。

  他伸手過去。

  修瑾騰出一隻手,毫不猶豫地移開了雪肉脯。

  這可是他買給邊邊的,寶貝女兒還沒吃呢。

  邊邊看得真切,張了張嘴,到底沒有發出聲音,只不過看著陸嶼的眼睛裡早已盛滿淚水。

  她當然知道爺爺以前沒有這麼瘦。

  爺爺變得這麼瘦,是因為她給的食物太少了嗎。

  她想和爺爺說話,本能卻在阻止她和爺爺說話,導致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慢慢看著。

  不過,爺爺為什麼忽然出來了呢。

  邊邊分外茫然。

  修瑾注意到寶貝女兒腦袋旁又出現個白泡泡,裡面是亂成一團的動態線團,昭示著寶貝女兒此刻的心情,讓修瑾不得不想起某個表情包。

  「先前怎麼沒有寶寶的心境圖顯示?」頭頂一鍋亂線圖的邊邊萌得修瑾心花亂顫,沒得到系統回復也不介意,以最快速度截了圖。

  寶貝女兒的可愛瞬間不能放過!

  沒拿到雪肉脯的老頭喪屍並沒有執著地非要去吃肉,恰好樓下喪屍來傳來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從食物轉移了出去。

  他走到窗邊,腦袋支出去,正好和樓下的喪屍看對眼。

  老頭喪屍咧開嘴,一聲威脅的吼聲傳出去,樓下的喪屍頓時往外跑了幾米,又生生停下,轉而警惕地瞪著老頭喪屍。

  相差一個等級的差距並不足以讓他完全臣服。

  就在兩隻喪屍互相瞪著,一個不跑一個不下去,形成某種奇異的對峙時,忽然,兩隻喪屍仿佛同時感受到什麼,各自撤開目光,齊齊朝西南方向看去――

  片刻後,老頭喪屍撐起窗欄,翻身跳了下去。

  「爺爺!」邊邊這下沒忍住,修瑾適時的把她移到窗邊,他也有點好奇陸嶼跳樓是要做什麼。

  老頭喪屍雖然瘦得像根竹竿,肢體僵化程度較為嚴重,但他作為半隻腳已經踏進五級的高級喪屍,依舊輕鬆地落在樓底,逼得祝淵不得不再次退遠一些。

  然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那隻三級喪屍沒有離開,而是占據一方,和老頭喪屍將西南方圍住。

  隨後老頭喪屍發出低沉的嘶吼聲,對面三級喪屍以快速捂住耳朵,以此遮擋老頭喪屍的聲音。

  邊邊踩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向下張望,一臉緊張,她不知道爺爺是怎麼出來的,但她害怕爺爺和祝淵叔叔打起來。

  與此同時――

  修瑾再一次看到寶貝女兒腦袋上冒出的白泡泡,裡面不停閃爍著一幕,祝淵撲倒陸嶼,咔擦咔擦咬陸嶼的畫面。

  很顯然,在邊邊心裡,爺爺打不過祝淵叔叔。

  緊接著出現一個穿著黑衣服、滿臉傷疤、左眼戴著眼罩的年輕男人,揮舞著拳頭,三兩天把祝淵打趴下。

  修瑾盯著白色泡泡展露的畫面,準確地說,盯的是黑衣獨眼疤臉男,嘴角狂抽。

  ――寶寶腦海里這個戰鬥力爆表的獨眼疤臉男,應該不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