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木訥二師姐(15)

  沈依然昏迷許久,一覺醒來天都塌了。

  扶月被所有人追捧。

  關係極好的同門居然隱隱有埋怨她的意思,說什麼因為她而得罪了扶月。

  她根本沒有讓他們這樣做,也要怪在她頭上?

  一群牆頭草。

  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她回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些,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她看到的預言是真的:

  五行圓融體開了情竅。

  對象不是沈家人。

  清醒的第一時間,她立馬把這件事告知了祝沈兩家。

  祝氏立刻以母親修煉出了意外的藉口把祝衍清召回。

  幾千年來,修真世家沒落,多少名門望族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祝家與沈家之所以能夠屹立至今,都是因為兩家聯姻的傳統。

  沈氏引魂盤、祝氏天機珠,二者合一,可煉天地之氣為家族氣運,保萬世之昌盛。

  這是只有核心氏族成員才知道的機密。

  沈依然本不知道,這是她偷用引魂盤時得知的真相。

  因此,她雖恐慌扶月的存在,實際上卻視沈素為真正的敵人。

  大師兄不可能逃過家族施壓,不論過程如何,結局一定是和沈家女成為道侶。

  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無心的玉石開了情竅,就會如此純粹、認真且坦然地愛一個人。

  內心只余那人,全身心奉獻。

  她嫉妒不甘,因愛生恨。

  沈依然看著那跪在偌大陣盤中央的身影,表情複雜。

  正常來說她是不能在場的,但她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引魂盤契約者,又有天道氣運,所以破格讓她在此。

  為了掩飾自己知道真相,她假裝不安地拉住了母親的手:

  「娘,大師兄為別人開了情竅我也很難過,但是為什麼要這樣罰他?」

  「然兒,這是兩家的事,你不用操心。」

  她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看向下面。

  可以容納一萬人以上的平台上空蕩蕩的,陣盤金光閃爍,將祝衍清的膝蓋牢牢吸附。

  他手腕被縛在身後,腰背挺直,臉上表情毫無波瀾。

  陣盤中和他身體相斥的靈力流入四肢百骸,帶來無與倫比的疼痛感。

  祝衍清只是咬牙,並不出聲。

  月白色衣衫逐漸染血,如雪中紅梅,刺眼卻又寸寸動人。

  凌亂髮絲垂落,表情卻從未變過,只是眉頭微蹙,帶著破碎的美。

  沈依然緊緊揪住自己膝蓋上的衣裙,看得心疼,但一想到他居然喜歡上了扶月,又覺得痛快無比。

  他們兩個是天生一對。

  他怎麼能喜歡別人。

  陣盤兩方,祝氏與沈氏的家主與族老各在一邊。

  他「修煉出意外」的母親、也是現任家主祝桐緩緩開口:

  「衍清,你還堅持你的想法?」

  「我已有心悅之人,無法同沈氏聯姻。」他語氣堅定,說完後狠狠咳嗽了兩聲,唇角溢出血液。

  帶著淺紫色的眼瞳也暗淡了些許。

  「家族無意干涉你,但無論如何,你最後的道侶只能是沈家女。」

  她雖然還試圖勸說,但深知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子,他純白通透,卻也倔強執拗。

  「抱歉,母親,我不會喜歡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祝衍清毫不猶豫拒絕,同時陣盤再次啟動,鑽心的痛楚襲來。

  他身軀蜷縮,還是堅持不改口。

  「為什麼一定要是沈家女?」

  「衍清,你以後就會懂,這是為了家族的未來,你受了家族恩惠,就要作出犧牲。」

  「可我自小便拜入衍宗,修行之路皆是自己一步步走來。」

  早已不耐煩的祝父揮揮手打斷,道:「同他廢話什麼,咱們祝家就這一個五行圓融體,這是他的宿命。」

  「我不信宿命。」

  疼痛使祝衍清腦子發懵,卻還是憑著本能回復。

  「我不會娶沈家女。」

  「我只喜歡她一個。」

  一字一句,刺痛沈依然的心。

  她狠狠握拳,任由指甲刺破手心,這痛不及心痛萬分之一。

  「加大。」祝父隨意開口。

  「可……」靈力強度再加的話,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傷。

  「加。」這個字是祝衍清咬牙說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家族施壓對他沒有用。

  怎樣他都不會改變。

  無論是沈家還是祝家,兩方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爹。」沈依然眼眶含淚,站起身。

  沈父知曉自己這個無比寵愛的小女兒從小就愛慕祝衍清,看不下去也正常。

  他以為她要開口為他求情,正打算拒絕,就聽她下一句:

  「我不強求大師兄的愛了。」

  什麼意思?

  所有人都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將他的情竅強行封閉吧,這樣他就不會再違抗家族。」

  原本平靜的祝衍清聽到這話猛然抬頭,一邊掙扎一邊厲聲道:

  「不可以!」

  其餘人面面相覷,十分為難。

  情竅未開和強行封閉情竅可不是一個概念。

  他會失去所有作為人的感情,只剩下後天習得的為人準則約束行為。

  尤其祝衍清資質卓越,修為又高,稍加不慎,恐會釀成嚴重後果。

  「無論如何,家族有老祖存在,修為足夠約束大師兄了。」

  「要是不封情竅,他只會用無數方法反抗。」

  實在是有道理,不少族老都暗自點頭。

  「沈依然!」

  祝衍清第一次這樣喊她的全名,眼中似乎帶上了恨意。

  「那就這樣吧。」

  就在祝桐下了決定的同一時刻,被困在陣盤中的祝衍清居然勉力掙脫了束縛試圖站起。

  腳下的陣盤以他為中心開始寸寸龜裂。

  「阻止他!」

  在他孤注一擲之前,無數境界遠高於他的威壓轉瞬而至。

  他如同一隻螻蟻,掙扎不能。

  祝衍清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什麼是宿命?

  他為什麼非要娶沈家女?

  為什麼他們聽沈依然的話,寧願封了他情竅?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玉做的人幾乎碎裂,雙膝重重跪地,眼眶充血,一雙琉璃目似要流出血淚。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