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穆庭果然奸詐

  聞言,雲渠還沒說話,陸岸倒是兇巴巴瞪了他一眼。

  穆庭在掃過他一眼後,便沒再關注他分毫,而是定定看著雲渠。

  雲渠偏頭對陸岸道:「你先回去。」

  「不行。」陸岸眼神警惕。

  才知道隔壁是晉王府的莊子,再有雲渠方才的稱呼,縱然沒見過穆庭,他也立刻猜到了前者的身份,心裡下意識就想起那些活閻王的傳言,更不能放任雲渠獨自一人面對危險了。

  他可不是貪生怕死,不顧親人死活的人。

  「無礙。」雲渠道,「我與世子是舊識,眼下有事相商,你只管回去便是。」

  陸岸現在是很信她的,縱然對穆庭仍有警惕,但還是點了頭:「我就在涼亭邊等你。」他一指遠處的涼亭。

  離這裡不遠不近,保持在一個可以看到人但不能聽到他們談話的距離。

  雲渠點頭應下。

  見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在涼亭邊站定,穆庭才悠悠轉身落地,踱步走來了雲渠身邊。

  「世子——」雲渠目露不解。

  但話還未說完,就被穆庭打斷:「我從未見過這位公子。」

  話是如此說,他卻連餘光都沒掃遠處的陸岸一眼。

  「遠房表弟,自幼未長在京城,世子不識得也是常理。」

  「祝太傅已與親族斷交,陸氏這般年紀的公子我都見過,姑娘不願透露直言便是,何苦誆騙於我?」穆庭語氣平靜,似只是隨口之言。

  雲渠則想起什麼,眉梢微挑:「祝府與陸氏的族譜,世子也了如指掌麼?」

  「我與姑娘結盟已久,自該了解三分。」

  「世子名聲在外卻神秘異常,我似乎不曾了解你一分。」

  穆庭輕笑:「姑娘想了解什麼,問我便是,我必知無不言。」

  「比如今日你為何來京郊?」雲渠順口就問。

  聽太后的意思,好像還是每年這日都來。

  「今日是我母妃生忌。」穆庭道,「她不喜喧鬧,在世時每年生辰都會來莊子上,她過世後,我便每年這日都來此。」

  雲渠一頓,見他面色如常,還是道了句冒犯。

  「無礙。」穆庭不甚在意,低頭看她,「姑娘還有何想知道的麼?」

  雲渠想了想:「京城現下如何?」

  「禮部已在擬定和親流程,太子一派仍負隅頑抗,被關了禁閉。」

  這雲渠倒是不意外,正元帝再疼愛太子,也不會拿自己的江山和皇位來疼,他認為現在與燕國和親有利於自己坐穩皇位,做下功績,便不會容許太子為了一個他並不承認的兒媳婦忤逆於他。

  「世子似乎並不著急?」

  「該著急的是太子。」穆庭揚眉開口。

  這就是玩笑話了,無論前世今生,穆庭都不會容許大胤妥協。

  好戰為一大因素,也因他查到燕國的確心懷不軌要算計大胤,但這點證據不足以叫醒沉浸在燕國大餅里的正元帝和半數朝臣。

  即便太子不出手,他也會出手。

  雲渠問道:「世子可知太子意欲何為?」

  「燕國厭鴰,將其視為禁忌,太子已找了京城最有名的札工,在祝二姑娘肩上雕青,似鴰形的,假作胎記。」

  鴰就是烏鴉,古代的確有些將其視為不祥之兆,若祝念安有了鴰形刺身,再「不慎」被燕國看到,的確要招了厭惡,和親也自然不成了。

  燕丞不會在乎自家燕帝頭頂綠不綠,卻一定在乎不祥之兆——即便他不在乎,只要祝念安有鴰形胎記一事傳回燕國,縱然他親王之尊也要被唾沫淹死。

  雲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只是燕國在意鴰形胎記,大胤也一樣在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但凡有心人傳了出去,祝念安在大胤一樣不能做人。

  「不詳胎記常人厭之棄之,但落在愛之者眼裡,也可成絕世珍寶。」穆庭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太子長情,自不在意。」

  雲渠並不想評價男女主的愛情,只搖頭道:「治標不治本,如此可令燕國打消求娶我二妹妹的念頭,卻止不住他們和親之意。」

  穆庭低頭看著她,眼中浮起一抹戲謔:「明日燕國使臣便會在暢音閣偶遇令妹,不慎瞧見她肩上胎記,在以各種渠道確認後,燕丞必然進宮更換人選,襄陽侯會藉機提議由你替嫁。」

  繞來繞去,還是一段剪不斷的孽緣。

  雲渠輕嘆出聲,穆庭卻道:「燕帝那老不死的東西,怎配與姑娘攀上緣分?」孽緣也是緣。

  雲渠噗嗤一聲笑了。

  「事當臨頭,姑娘還要留在京郊與世無爭麼?」

  「京城的風颳不到我這裡。」雲渠頓了頓,抬眸看他,語氣微有深意,「有世子站在我身前,我亦不懼。」

  月光下,她眼眸似含千言萬語,漂亮的叫穆庭都愣了一瞬。

  慢了一拍想起她的話後,他驀然一頓,不明緣由的心跳加速叫他皺起眉頭。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聲音依舊無情:「我與姑娘有來有往,姑娘請我出手,不知如何以報?」

  請你?

  雲渠搖了搖頭:「不必世子為我做什麼。」我不請你,燕國使團你照收拾不誤。

  何必浪費有限的資源去置換本就既定的結果呢。

  穆庭頓了頓,也沒再說什麼。

  兩人一時無言。

  此時,遠處傳來一道不高不低的動靜,似在催促。

  穆庭終於捨得抬眼掃過陸岸,神色難辨。

  「世子今夜尋我有事麼?」

  「姑娘急著歇息,還是急著赴誰的約?」

  「這與世子無關。」

  穆庭默了一瞬後,還是拱手開口:「今日多謝姑娘救我祖母性命,如此大恩,我必銘記於心,日後姑娘若有難處,盡可吩咐。」

  雲渠在心裡算著得失,下意識便提醒道:「我如今困境,無需世子插手,你若幫我,我是不認的。」

  「……」

  「姑娘安心。」

  雲渠動了動耳朵,似乎聽到了些微咬牙切齒,頓時神色難言。

  穆庭果然奸詐,竟想以他本就要收拾的燕國使團順手還了她救命之恩。

  而方才被她拒絕,他便要再倒欠一個大人情了。

  罷了,她不計較他算盤落空的鬱悶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