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燕國使團

  這回祝歸荑直接隨雲渠上了前一輛馬車,與祝老夫人一起。

  「荒唐!簡直荒唐!」祝老夫人先前只聞其名,卻從未見過祝念安是如何行善,方才一見之下實在接受不能。

  她是個守舊的人,不喜女子拋頭露面,更別說如方才祝念安一般,表露身份被滿堂男男女女評頭論足,即便後者多加讚譽。

  祝歸荑嘆了口氣道:「說來他雙方都有錯,乞丐要聽戲,總該簡單處理好滿身髒污,他與店家方便,店家自也會與他方便,好叫他坐在門口聽戲,而小二為店家生意著想,不同意沒錯,說話卻頗為難聽,態度也跋扈得很,嚴格說來,他二人都有處理不當之處,偏生二姐姐一味只看到弱者可憐,卻從未體會到店家為難之處。」

  有心幫人,給他點錢沐浴更衣吃頓好飯,收拾乾淨自就是了。

  而大堂里那些人?

  不過也是起鬨罷了。

  不需要他們掏錢,還能白看暢音閣笑話,他們自樂得攪渾水。

  雲渠似無意道:「若暢音閣只是個小作坊,背後無人,只怕要被今日這場鬧劇鬧得生意無繼了。」

  祝念安到底是太傅之女,自有人願為她處理個「不識趣」的小作坊。

  而聽到她這話,祝老夫人頓了一瞬,抓住她的手道:「暢音閣背後有人?渠姐兒可知是誰?」

  雲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是猜測,能在京城這等地方將一個戲樓開得這般有聲有色,權貴捧場,連宮裡都請過幾回,非身份貴重之人不可成。」

  後頭幾句話她沒騙人。

  暢音閣來頭大著呢,那可是淮南王世子的產業,知曉此事的人並不多,便叫渾然不知情的祝念安一頭撞了上去。

  方才那小二目光所及的方向,應當就是今日恰巧出門的淮南王世子了。

  後者年過四十,可不是太子那等「這女子好不清純做作」的毛頭小子年紀。

  想來燕國來訪的目的,他也能促成幾分了。

  祝老夫人被雲渠一句話鬧得眉頭緊皺,一路上就沒自在過,回了府後就忙叫人去請祝太傅了。

  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久居涼州的老太太,於官場上諸事也不了解,生怕今日一行為祝太傅引來禍端。

  祝太傅回來後與她說了什麼沒人知道,隨後祝念安就被禁足了,連太子的人來了都不頂用。

  明面上,他到底管不到臣子內宅去。

  好在沒過幾日就到了年宴。

  雲渠收拾妥當後,就隨一家人進了宮。

  今年的除夕夜沒有之前冷,眾人走在宮道上,迎著寒風也沒了瑟縮之感。

  除夕夜宴比之往常宮宴要盛大得多,或許是因今日有他國使臣之故,在原有基礎上又隆重華麗了許多,雲渠一進宮就感覺到了,宮道兩旁開滿各色無視寒冬而盛的花,就連宮燈都異常亮,樹枝間還掛著些薄紗做成的精緻小燈,映照著枝丫似都明亮了幾分,頗有「火樹銀花」之感,瞧來叫人目不暇接。

  到了大殿內,則更凸顯其金碧輝煌。

  雲渠隨家人坐在了祝府的位子上不久,便聽外頭甘懷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眾人聞言立即起身行禮。

  正元帝扶著太后走過,坐於龍椅上後,抬手開口:「平身。」

  「謝皇上。」

  見眾人落座,正元帝端起酒杯開口:「除夕夜宴,舉國歡慶,今與諸位同坐一堂,當同賀新春,盡興而歸。」

  太子首先舉酒開口:「父皇今年國事繁忙,實在辛苦,兒臣代百姓敬您一杯,謝您兢兢業業為國操勞,願您春秋不老,日月昌明!」

  最後一句話顯然取悅了正元帝,叫他笑意更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燕國來得是恆王燕丞,他也適時舉杯道:「久聞大胤陛下龍章鳳姿,天日之表,此番一見,的確不虛此行,燕丞敬您一杯!」

  正元帝笑意不變,與他共飲。

  兩人就著大胤風俗聊了片刻,其間摻雜著皇子重臣們有意無意的全方位展示國力,燕丞皆八風不動,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直到酒過三巡,他才提起此行來意:「素聞大胤女子柔美德嘉,燕國嚮往已久,故我燕帝特遣使臣團到訪大胤,願以貴妃之位迎大胤淑女回國,此後兩國結秦晉之好,互通往來。」

  聞言,雲渠立刻看向鎮北侯夫妻。

  誠然後者早有心理準備,卻依舊難掩眼中痛色。

  燕國與大胤於邊疆衝突已久,鎮北侯與其打了十年交道,鎮北侯世子更是死在燕國鐵騎之下。

  他的確以死保住了邊疆十五年安寧,可鎮北侯夫妻作為雙親,卻實在難接受燕國。

  而後者現在卻要與大胤和親,從此互為友國。

  除去鎮北侯夫妻外,殿內多數朝臣似乎也是早有猜測,臉上連驚訝都少有。

  男人們更關心和親成功後的兩國友好條約如何定,女眷們則將視線放在了和親人選上,更已經有人對上首的二、三公主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燕帝年逾六十,卻僅有二子,長子已婚幼子年幼,都不適合和親,所以便只能他自己頂上,可這般條件,即便是一國貴妃之位,也難有吸引力。

  上首,二公主臉色平靜,端莊自在,反觀三公主就有些坐立不安之態,臉色都白了不少。

  正元帝喝著酒,一時沒有開口。

  穆庭則似笑非笑道:「你我兩國衝突三十年,交戰十餘年,素無戰場外之交集,如今你燕國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和親,未免自視甚高。」

  聽到這話,不少朝臣表情都舒緩了不少。

  誰能喜歡得起來敵國?

  可來者是客,若在自己地盤上咄咄逼人,未免有失大國風範。

  穆庭這不客氣的話是真戳到他們心窩去了。

  而燕丞聽到這話也不生氣,依舊含笑道:「正因從前衝突交戰,使得民不聊生,你我兩國才更該冰釋前嫌,化干戈為玉帛,我相信大胤陛下與我燕帝一樣愛民如子,不舍邊境百姓再度受苦。」

  正元帝眼神沉了一分,臉色卻不變:「自兩國交戰始,朕日夜難寐,無不擔憂邊境百姓與將士,正因此,也更對挑起事端之輩恨之入骨。」他放下酒杯,不輕不重,卻仿佛砸在人心間。

  「兩國交戰,各有其錯,不過我燕國的確不對在先。」燕丞很清楚當初挑事的是誰,也毫不避諱就承認了,「過而改之,善莫大焉,我燕國上下皆有改過之心,故聞大胤『聖母』之名,願將其迎回燕國,期學之改之,得其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