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世子是來談交易的麼?

  有祝太傅作保,祝念安當日就被帶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對此極其不滿,正元帝卻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誠然他覺得是祝念安蠱惑了太子,才叫他做下這等蠢事,可已經放過了太子,看在祝太傅的面上,就不能不放過祝念安。

  而祝念安打從一開始就沒好全的腳傷拖延到現在,不至於重上加重,卻落下了些後遺症,以後都不能快跑或是劇烈運動了。

  雲渠見她回府就沒再關注,同祝子豐一樣禁了足叫他們休養去了。

  在府中歇息一日後,她便叫人套了輛簡樸些的馬車,從府里偏門出去,低調地去了藥堂。

  馬車上,司墨同她說著:「有姑娘囑咐在先,奴婢將當鋪設在鬧市,藥堂則偏城東一些,那邊日子艱難的人多,咱們平日裡或許能幫上一二,如今兩邊都已經修繕完畢,當鋪三日後開張,藥堂在五日後。」

  雲渠點點頭:「當鋪那邊你盯著就好,藥堂我來管。」

  「是。」

  藥堂果然離內城遠些,馬車走了半個時辰才到。

  藥堂後門處,雲渠戴著帷帽下車,進了後院。

  司墨選的地方很大,前院看診,後院儲存藥材等物,加之幾個藥童的住處,二樓則是大夫們的房間。

  因為籌備的時間稍短些,修繕的不如鬧市那幾家典雅,但也算簡單清雅,雲渠一一看過後也沒有什麼不滿意之處。

  待同請來的三位大夫一一聊過,確認他們醫術不錯後,她也放下了心:「今後濟世堂便勞三位大夫多多費心了。」

  「姑娘客氣,您給的月例與京城回春堂醫術最高的大夫相等,老朽們得您如此待,自該盡心竭力,治病救人。」一位鬍子花白的大夫笑回道。

  「這是幾位應得的酬勞。」

  學醫有多辛苦,雲渠深有體會,心中也難免有些對同行的惺惺相惜。

  且這三位是司墨考察過人品的,縱有愛利之心,但素來也不缺善心善行,她願意給他們高酬勞。

  在與三位大夫聊過後,雲渠指了醫術最高也最穩重的孫大夫為首,負責處理濟世堂的一應事宜。

  「姑娘,都處理完了,咱們可要回府?」司墨問道。

  雲渠凝神一靜,繼而起身說道:「你們歇著,我去後院走走。」

  「是。」

  藥堂開張有不少要忙的,此時大夫與藥童們都在前院,後院寂靜無比。

  雲渠緩步走到院內,正見一玄衣身影負手端立於一側。

  聽到動靜,他微微偏頭:「祝姑娘內力精進了不少。」

  「京城危機四伏,能人輩出,臣女不敢懈怠。」

  雲渠走到他身邊,含笑開口:「世子是來談交易的麼?」

  穆庭微微頷首,這回的態度客氣了許多:「三日內,長陽新任按察使與布政使將死於非命,我的人會掌控長陽,將其餘貪官一力換掉,直至官場清明。」

  這兩個都是太子的人,也是地方三品大員。

  靠彈劾找證據耗時太久,以穆庭的作風,的確會願意費些代價,直接殺了乾淨。

  「也望世子的人能做到持身清正,愛民如子。」

  「你不如直接說我與太子一丘之貉。」穆庭嗤笑一聲,低頭看她,「非黑即白,那是稚童心性,這世間更多是水至清則無魚,祝姑娘若如此天真,你我的盟約也無需繼續。」

  「世子言之有理。」雲渠平靜回道,「但我相信終有黑暗褪去,天光大亮之日。」

  「拭目以待。」

  話是如此說,雲渠也知道現在穆庭能做到的已經算不錯了,便道:「多謝世子給長陽百姓生機。」

  「既應你交易,我自當做到。」穆庭道,「先前逃難來京的災民,我也會派人送他們回長陽,以示誠意,卻不知祝姑娘誠意如何?」

  雲渠想了想,從記憶里找出太子最大的底牌:「太子豢養私兵,已有五千之多。」

  穆庭一頓:「我從未察覺。」

  當然不會察覺,這是元後留給太子的保命符。

  私兵成氣候時,你還在玩泥巴呢。

  「私兵在無盡山深處,距京城快馬加鞭不過三日路程,據我所知,私兵數量還在上漲,不出三年,必超萬數。」

  穆庭眉間煞氣忽濃:「我倒是小看他了。」

  雲渠微微點頭。

  「私兵數量龐大,要養活他們,東宮資本不夠,那點貪污錢怕是只能養活太子。」

  「東宮奢靡多年,自有錢袋子供養,不在朝堂之上,而在江湖之間。」

  迎著穆庭情緒莫辨的雙眸,雲渠忽地開口:「據聞每年各地都會有青壯年失蹤,但因分散過甚,從未有人將這些失蹤案聯想在一起。」

  「江湖游商?他幹的?」

  雲渠笑而不語。

  太子有點腦子,知道貪污不可過甚,否則他的江山將千瘡百孔。

  百姓是要壓迫的,但不能壓迫太過,人命是無關緊要的,但不能是成千上萬條命,底線拿捏得死死的。

  如此,僅憑貪污的那點銀子自然養不了東宮奢靡無度,養不活數千私兵活蹦亂跳。

  所幸元後有先見之明,早在生產前就做好了準備,將對她愛而不得的竹馬物盡其用,叫後者為她兒子準備私兵,四處經商做她兒子的錢袋子,供養東宮。

  可以說太子的成功,此人默默無聞但功不可沒,是他前期發展必不可少的基石。

  「游商是誰?」穆庭問道,「宴成辜,趙奇,譚津,還是何樂游?」

  「……」

  東宮你是真熟啊。

  後頭兩人甚至只是太子黨微不足道的小螞蚱,遠在北疆。

  見她沒開口,穆庭道:「你也不知?」

  「那人叫荊意遠。」

  穆庭琢磨了一瞬這個名字:「是個依附承恩公府的商戶,每年奉一半家產求庇護,但數額並不多,還曾得罪過承恩公世子,被整去南疆行商。」

  雲渠面露驚訝:「世子對承恩公府的門客也這樣熟悉麼?」甚至那人都不算門客,不過一個在貴人眼裡猶如螻蟻的存在。

  穆庭唇角扯出一抹涼意:「承恩公府的族譜,我背得比他們全族熟。」

  「……知己知彼,世子謹慎至此,必當成功。」

  穆庭沒回這話,只道:「我會解決那群私兵。」

  見他眉宇間閃過殺意,雲渠眉頭一蹙:「私兵操練不易,又是活生生的人命,殺盡只會平添殺孽。」

  「祝姑娘有何高見?」

  「太子有,不如自己有。」

  穆庭動作一頓。

  「解決荊意遠,私兵沒了供養之人,若降服得當,便是世子囊中之物。」

  若非她現在實力不夠,是絕不會便宜穆庭的。

  但也無妨,等穆庭沒了,私兵也就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