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聽到孟閣老之言,正元帝眼中也閃過一抹懷念與自傲。

  「瑾瑜與朕年輕時極像。」他輕笑開口,「一樣意氣風發,一樣絕不認輸,那股子敢拼敢闖的勁兒,倒像是朕親生的。」

  他這話是有感而發,卻叫準備離開的二皇子與四皇子聽了個真切。

  四皇子下意識看向了太子與五六皇子離開的背影,眉頭微皺,不知是在嫌正元帝多嘴還是嫌孟閣老挑事。

  二皇子卻直接撇嘴道:「父皇不若滴血驗親試試,那話本子裡的狸貓換太子,說不得便是影射現實,您若與我們兄弟們一一驗過,說不得便能查到那偷梁換柱的一樁驚世大案呢!」

  他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大逆不道,話音剛落就立刻跑馬逃了,一盤桃子如風般快速砸在他身後,卻只掃到一個馬尾。

  正元帝被逆子氣得心堵,差點不顧形象地追著他砸完一桌子點心瓜果。

  皇后忙安撫道:「老二這孩子一向說話不過腦,皇上莫要與他生氣,待他回來,罰他上交所有獵物,給您做晚膳。」

  「就他那點三腳貓功夫,朕怕不是要餓一夜!」正元帝冷哼一聲,卻也沒再說要罰的話。

  二皇子那話都知道是個玩笑,皇族子嗣從一個小豆芽到長成人,其監管之嚴格令人心驚,誰也沒法在皇室眾人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

  「孩子若有孝心,倒不在意獵物多少了。」常貴妃笑著提議,「皇上寶刀未老,何不自己獵之?」

  這話正對了正元帝的胃口,他今日換了騎裝,便是準備盡興而歸的。

  他點了鎮北侯等人隨行後,便率先策馬往林中行去。

  他離開後,皇后便去了高台歇息,眾人這才隨意了些。

  雲渠與祝歸荑一起上了馬,隨意在外圍走著,後者看了眼遠去的祝念安與她身邊的姑娘們,小聲說道:「我以為二姐姐聲名狼藉之後,再出現在人前會受盡冷落,卻不想她雖不似從前那般受歡迎,卻也並不孤寂。」

  「她聲名再狼藉,也是太子心上人,當朝太傅之女。」雲渠平靜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罷了。」

  「大姐姐說的也是。」祝歸荑也不由點頭,「方才跟著二姐姐的還有一個宗室的姑娘,可見比起頭頂上那個姓,還是利益更動人心。」

  祝太傅雖是寒門出身,卻經營多年,人脈不少,清貴而有實權,說句張狂的話,滿朝敢正面剛他的人也不超過兩指之數,太子更不必說,現在雖備受正元帝冷落,但誰也不敢就小瞧了他,只要他還坐在太子位子上一日,就永遠不會少了奉承恭維之人。

  雲渠抬頭看了眼漸漸升起的太陽,被刺得眯了眯眼:「所謂世家大族、清貴名儒,逃得過利之一字的又有多少?最強調禮義廉恥的人,內里或許最是污濁不堪。」

  這當然不指代所有人,只是在她看到過的世界裡,越沒有什麼的人,反而越因為缺失而更強調什麼。

  祝歸荑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表姐——」

  聽到陸岸的聲音,兩人勒馬回頭。

  陸岸興沖沖地騎馬過來:「方才還想同表姐請個安,未想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你人了。」

  「你我是平輩,哪有你給我請安的道理?」

  「我就樂意給表姐請安!」陸岸理直氣壯。

  祝歸荑輕笑一聲,引得他看來,便道:「我也給表哥請個安。」

  「好說。」陸岸拱了拱手。

  玩笑過後,雲渠問道:「先前祖父引你認識了幾位交好人家的公子,你不同他們去玩麼?還是性子合不來?」

  陸岸搖了搖頭:「祖父知我隨性,引薦給我的都是同樣脾性的公子,我與他們相處還算不錯,我只是來尋表姐請個安罷了。」他指了指等在不遠處的少年們,「他們都在等我呢!」

  雲渠一眼掃過那邊,好傢夥,有名的京城紈絝團。

  不過鎮北侯拿陸岸當眼珠子似的,甚至都不求他繼承祖業,只要人安安生生活著就好,也省得太出頭受了猜忌,與紈絝交朋友當然是最保險的了。

  這個小團體在京城名聲也還算不錯——相對而言,至少他們只吃喝,不嫖賭,做事也有底線些。

  雲渠遠遠對他們點了點頭。

  她本只是客氣,下一瞬卻見紈絝團仿佛得了什麼指令般,齊刷刷就過來了。

  「兩位姑娘安好。」

  紈絝團有禮貌的時候是真有禮貌。

  雲渠含笑回禮,抬眸時正見離她最近的一個少年紅了臉。

  「山風多寒,姑、姑娘走走便回去吧,省得受冷。」

  他話音剛落,周圍人便擠眉弄眼,好在還知曉跟前有兩位姑娘,沒有起鬨出聲,他警告般回頭掃了一眼,那群人瞬間變臉,連表情都正經起來。

  雲渠面色不變,含笑應是。

  陸岸警惕地看了眼那少年:「說好要去玩的,表姐我們便先走了!」說完,他抬手便拽過那少年的韁繩,策馬在前,牽著他離開了。

  那少年還想說什麼,無奈陸岸動作太快,他兇巴巴瞪了陸岸一眼,卻不得不回頭握緊韁繩,省得翻下馬去。

  祝歸荑眼神瞥向雲渠,打趣道:「那位杜學士的幼子,平日最是飛揚跋扈不過,未想在姐姐跟前卻像換了個人似的。」

  「大抵是姐姐本事大了。」雲渠坦然笑回。

  親爹在她跟前都乖得像貓,一個小紈絝還能如何。

  接下來一段時間,雲渠也只在外圍繼續轉了轉,趙嫣邀請她進林都沒答應,還被後者好一番嘲笑。

  雲渠十分有自知之明,現在那林里多的是冷箭,在沒確定正元帝對她的態度之前,她不會貿然冒險。

  要說旁人的冷箭,以她現在的身手還能應對一番,但正元帝就別想了,穆庭都差點被他干下線,她還沒飄到覺得自己能媲美穆庭,硬剛皇帝的地步。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