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鴻羽聞言似是受寵若驚,連忙道:「小弟僥倖而已,距離諸位師兄師姐還差得遠,不敢擔此慶賀。」
「向師弟謙虛了。」
舒高明面上笑意微斂,眼中紫意淡去,又看了一眼東景煥,見其仍然不發一言,沉吟片刻,終是開口道:「東師弟,向師弟畢竟是你盪塵峰弟子,你就這般不管不顧,不適合吧?」
東景煥的視線從面前寶陣上移開,目光平淡地看著舒高明,「舒師兄想要我怎麼管?」
舒高明唇角扯過一絲譏諷,「東師弟這態度,是覺得麻煩了?」
「舒師兄,你也說此地隱秘,旁人輕易找不過來。只要向師弟呆在此處,性命無憂。」
東景煥理了理衣袖,語氣不慌不忙:「今日過後,第一關考驗結束,貢獻令牌失去作用,那些人自然不會繼續盯著向師弟。」
「東師弟的意思,是要我們一干真傳一起當縮頭烏龜?」
舒高明冷笑一聲,「宗門名聲掃地,你可曾想過後果?」
東景煥微微蹙眉,「舒師兄若有主意,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
「我能有什麼好辦法?」
舒高明雙手抱胸,「你們盪塵峰弟子闖出來的禍,自然由你這位大師兄來解決。」
東景煥面色微沉,還未開口,向鴻羽適時插嘴道:「二位師兄別再吵了,弟子有一方法,可化解此局。」
此話一出,東景煥與舒高明頓時熄火,齊齊看過來。
向鴻羽面容沉穩,說道:「還請林師姐借傳訊符一用。」
片刻之後,下層迷宮。
踏踏……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
向苼耳朵微動,意識從白霧空間脫出,驀地睜開眼向外看去。
石室外各宗子弟亦是有所察覺,紛紛向後看去。
不多時,黑暗中人影顯露身形,竟是去而復返的溫昌衍。
溫昌衍一人到場,直接揚聲道:「諸位,不要白費力氣了。上層乃是迷陣,五行錯亂,想在短短一日內尋到我宗向師兄,絕無可能。」
「溫昌衍,話可別說的那麼絕對。」
姜未成滿臉笑容,「我兄長最擅尋人追蹤之術,不出半日,定能給這位道友一個滿意的答覆。」
「即便貴兄長真能尋到,又能如何?」
溫昌衍面露嘲諷,「我宗六大真傳聚於一處,想要越過真傳師兄們,殺我向師兄,可不是嘴皮子碰碰那麼簡單。」
「溫昌衍,你到底想說什麼?」
魏昭臉上有著不耐煩,「若是只來說這些廢話,我勸你儘早離開,省得惹怒裡面那位,枉送性命。」
溫昌衍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石室內,卻見向苼正冷冷盯著他,頓時嚇得心臟漏跳一拍。
他深深吸氣,伸手指向向苼,高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諸位,我宗向師兄亦是發出重賞,只要殺了此人,就能立刻得到凝結金丹的萬全之法!」
此話一出,頓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眾人紛紛騷動起來。
築基至結丹這一步,乃是修真界公認的第一道天塹!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天才修士卡在這一步,最終壽元耗盡,遺憾隕落。
姜未成臉色殷勤不定,他兄長乃是風月門真傳第一,亦是東洲修真界天驕之首,姜易!
受此餘蔭,修真資源、奇珍異寶他向來不缺,可即便如此,結丹於他而言仍是天大的難事。
如今竟有人號稱能有十成把握度過金丹劫,怎能不讓他心中震動。
「溫昌衍,你可知公然欺騙我等的下場?」
歸沐谷趙濁目光灼灼,盯著溫昌衍,聲音泛著寒意,「熾焰宗已在風雨飄搖之中,若再惹眾怒,分崩離析就在頃刻。」
溫昌衍聞言,不怒反笑,「趙濁,你可知我向師兄如今是何年齡?」
趙濁微微皺眉,不等其猜測,溫昌衍便迫不及待地公布答案,「二十三歲!」
「什麼?!」
趙濁頓時一驚,他此前沒聽過向鴻羽的名諱,便猜出此人年齡必定不大,可沒想到竟如此年輕。
便是昔年以修煉速度奇快著稱的呂晉,也是接近四十歲才晉入結丹期,這向鴻羽一下子就提前了十幾年,難道又是一個呂晉?
「二十三歲?二十三歲的結丹期……」
梅月仙子喃喃自語,眼裡有了片刻失神。
別看她面容姣好,仍如少女一般,可實際年齡早已超過一百五十歲。
早在一百年前,她就已達到築基巔峰,卻始終無法結丹。
若無意外,她會和曾經許多師姐們一樣,年至二百歲後,歸入葬花谷。
說的好聽一點叫頤養天年,說得難聽一些,那就是等死!
既已走上長生路,又豈會甘心去死?
梅月仙子眼中血絲浮現,丟出一卷符咒,聲音尖銳,「溫昌衍,你可敢當著天道發誓?」
溫昌衍接過天道卷,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展開,高聲道:
「我溫昌衍對天發誓,我宗門向師兄二十三歲度金丹劫,破入結丹,宗門人人親眼目睹,絕無造假之可能。
今日所言,句句屬實!若有違誓,當遭天打雷劈,灰飛煙滅!」
話音落下,天道卷上一枚金印頓顯,流光溢彩。
「落印了!」
「是真的!」
「結丹真有捷徑!」
「……」
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在場眾人,有一個算一個,誰不是日日渴望踏出那一步,成為金丹真人,躋身修真界上流。
他們為宗門搏命,為宗門爭奪貢獻令牌,不就是為了得到宗門賞賜,早日結丹嗎?
而現在,有人告訴他們,結丹的機緣就在眼前……
有人陸續站起來,盯著石室中負手而立的身影,眼中殺意流露,卻遲遲無人動手。
溫昌衍見他們還在猶豫,又想起向鴻羽的囑託,立刻趁熱打鐵道:
「諸位,我宗向師兄與此人結下死仇,十分了解此人。此人看似厲害,實則不過是繡花枕頭。
一個月前,他在我師兄手下重傷逃走,而今傷勢定未愈,所表現出的種種,不過是虛張聲勢,不堪一擊!
各位任何一人,都能輕易殺了他,可莫要再繼續猶豫,將機緣拱手讓……」
唰——
溫昌衍話音未落,便見姜未成倏然暴起,一劍刺出,片片雪花浮現,四周陰寒之氣濃郁到極點,瞬間將門口的血色花障凍成粉屑,漱漱而下。
「人是我的!」
梅月仙子臉色煞寒,五指一張,指甲鮮紅,齊齊向前一送。
無數血色藤蔓從其背後升起,追上姜未成,將其囚困其中,血氣與冰寒之氣碰撞,藤蔓碎裂無數,卻又眨眼間復原,使之無法脫困。
「梅月,你找死!」
姜未成冷哼一聲,一雙瞳孔霎時化作冰藍之色,周圍寒氣瞬間爆發,甚至於石室內牆壁,也立刻出現了一層寒霜。
梅月仙子咬牙抵抗,渾然不顧藤蔓受損,全速沖向似乎已經嚇傻的向苼。
只要一招,她就能得到結丹完全之法!
「梅月,住手!」
魏昭大喝一聲,手中星辰激射而出。
他離石室太遠,根本趕不及上去阻止,姜未成這個廢物,竟沒能拖延片刻,
趙濁卻是站在原地,臉色陰沉,並未動手。
他感到一絲不對勁。
對面,太安靜了。
向苼靜靜地看著不顧一切衝殺而來的梅月,右手輕輕一抹儲物戒。
白光一閃,靈劍入手,髮絲無風自動。
這一瞬間,她的氣勢陡然變了。
若說之前,梅月看她像是一株在風雨飄搖中的脆弱柳樹,現在這一棵柳樹就仿佛在瞬間變成了一柄參天巨劍,每一根柳絲都散發著致命的鋒芒!
梅月心中凜然。
此人絕非溫昌衍所說的廢物,而是同階無敵的劍修!她所有手段都用來困住姜未成,絕不是此人對手。
她正要退去,卻見對面向苼身子驀然一動,消失在原地。
不好!
她心中驚駭,立刻召回所有困住姜未成的藤蔓,然而她快,那一抹劍光更快,只剎那間便從其丹田穿過。
梅月慘哼一聲,真元飛泄,所有藤蔓盡皆無力垂下,碎裂消失。
她不敢回頭,連滾帶爬地向外逃,恐懼大叫:「姜師兄,救我!」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肩上忽然傳來一道巨力,整個人壓趴在地,噴出一口鮮血,動彈不得。
向苼面無表情地起身,身形一個閃爍,迅速逼近姜未成。
好快!
姜未成心下駭然,不及閃避,手中動作卻絲毫不慢,一式極寒冰劍閃電般刺向心臟。
如此,對方勢必回防,他就有機會出去,和趙濁魏昭二人一同對敵!
姜未成想得極好,然而下一瞬,他便覺丹田一陣劇痛,而後直接被一陣巨力轟飛,後背狠狠撞在石牆上,整個人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說時遲,實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百花谷與風雲兩名首席,便一昏一傷,盡皆失去戰力。
向苼低頭看了一眼插在胸口的寒冰劍,而後伸出手,生生將其拔出,臉皮都不曾牽動一下。
滴滴鮮血凍成冰珠,落在石面上叮噹作響。
向苼拿過元泉喝了一口,轉身走到石室門前,一劍插在梅月掌背。
「啊!」
一聲尖利的慘叫刺痛神經,門外所有人如夢初醒,齊齊抬頭看向向苼,目光中早已失了殺心,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