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上門

  辰時,天色大亮。

  琴機率眾立於山間月台,只見天邊一道玄光飛過,落在月台上。

  玄光散去後,現出其中人影面容,正是前去主峰修煉歸來的向鴻羽。

  琴機見狀頓時面露欣喜,迎上前去行禮:「恭迎公子歸來!一月未見,公子氣息精湛更勝從前,想來修為大有精進。」

  「小有突破罷了。」

  向鴻羽拂過衣袖,神情冷淡,邊走邊問道:「苼兒傷勢如何了?」

  琴機跟在其身側欣然作答:「苼小姐傷勢已經痊癒,昨日還念叨過公子呢。」

  向鴻羽面容微緩:「與我說說,她這個月來除了養傷,都幹了什麼。」

  「苼小姐懂事乖巧,除了看書並未做什麼。」

  「看書?」

  向鴻羽眉頭微皺,冷聲訓斥:「不是讓你看住她,讓她少接觸修煉,我的命令,你全當作耳旁風了?」

  「奴婢不敢!」

  琴機咬緊唇瓣,低聲道:「苼小姐看的都是世俗界的話本冊子,除了長生經,並未接觸任何修煉書籍。」

  「下次把話說清楚,徒增我煩擾。」

  向鴻羽甩袖負過手,「除了看書,當真什麼都沒做?」

  琴機眸子微閃,低眉順眼地點頭,「當真!奴婢不敢妄言。」

  向鴻羽問完,身形頓時加速,眨眼消失在山道,直往宅院而去。

  琴機自是跟不上,只得遠遠在後面追著,眼裡划過一抹憂色。

  公子如此急不可耐地去見苼小姐,外人看到只當是心系親族,可在她這個隨侍看來,卻十分古怪。

  他禁止苼小姐接觸修煉之道,雖然嘴上說是怕苼小姐修煉出岔子,可實際上卻行控制軟禁之實。

  公子……究竟意欲何為?

  向鴻羽一路疾行,心中火熱。

  此行前往主峰大有收穫,不僅得師父幫助,竊取福地靈機助長修為,一口氣突破至築基巔峰,師父還從主峰地下寶庫中順出不少靈材,正是修煉爐鼎所需。

  如此,他便免了下山之行,可立刻製作爐鼎。至多一年,待爐鼎成熟,他便可借其突破,煉成金丹!

  然而剛剛趕至自家宅院門前,向鴻羽卻見門前有一不速之客。

  他緩下身法接近,門前那人頓時轉過身來,溫和一笑道:「久聞向師弟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一表人才。」

  來人看著面生,向鴻羽正欲發問,卻聽得識海中師父凝重出聲:「快行禮!此人乃是你盪塵峰真傳,陸玉山。」

  向鴻羽頓時一驚,連忙行禮:「弟子拜見陸師兄。」

  陸玉山唇角微勾,明知故問:「你認得我?」

  向鴻羽亦是暗中奇怪師父怎會認得陸玉山,不過表面卻是裝出一副恭敬模樣,道:「真傳師兄仙顏,師弟怎會不認得?師弟曾遠遠見過您一次,只是您貴人多忘事,不曾在意師弟罷了。」

  「倒是師兄的不是了。」

  陸玉山搖頭笑道:「不知師弟可否允師兄入門,討一杯茶喝?」

  「師兄言重了!」

  向鴻羽受寵若驚,虛實一引,「師兄先請。」

  陸玉山輕輕一拍摺扇,踏入門檻,向鴻羽跟在後面,心中呼喚:「師父,這陸玉山是來找您的?」

  「當然不是!」

  識海中老者冷哼一聲,「我只知此人非同尋常,隱藏極深,你定要小心應對,萬不可大意。」

  向鴻羽一顆心頓時提起來,「弟子明白。」

  兩人來到前廳,琴機尚未歸來,向鴻羽親自為陸玉山奉了一杯茶。

  茶過三巡後,陸玉山仍是不發一言,仿佛真的只是來品茶的。

  向鴻羽如坐針氈,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陸師兄今日登門,所謂何事?」

  「無事,就不能來貴寶地坐一坐了?」

  陸玉山面含淡笑,「師弟想必聽過我名諱,我在這山中閒雲野鶴慣了,久了便也覺悶得發慌,到處走走罷了。」

  向鴻羽心下微松,還未來得及開口應承,便聽陸玉山又道:「向師弟可是有一隨侍,乃是師弟你的親妹妹,名叫向苼?」

  向鴻羽心下一緊,「陸師兄問此作甚?」

  「向師弟為何……如此緊張?」

  陸玉山故作詫異,語氣揶揄道:「莫非……是怕師兄搶了你妹妹回去做寵姬?」

  「陸師兄說笑了。」

  向鴻羽額頭滲汗,強顏笑道:「整個盪塵峰,誰人不知陸師兄從不近女色,我那妹妹容貌的確清麗,可也比不上門內天之驕女,又如何能入陸師兄的法眼?」

  啪!

  陸玉山輕輕放下茶盞,發出一聲脆響,「若我說,為兄真的看上你那隨侍妹妹了呢?」

  向鴻羽心裡咯噔一聲,面色微白,「師兄,萬萬不可!」

  「為何萬萬不可?」

  陸玉山眸光湛湛,咄咄逼人。

  向鴻羽頓時感到莫大壓力傾覆而下,一時間竟完全開不了口。

  「陸玉山,老夫勸你適可而止。」

  前廳內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而後一道虛影從向鴻羽識海中飄出,攔在兩人中間。

  陸玉山重新坐下,氣勢頓斂,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揮開摺扇輕輕扇動,看著飄在空中的虛影,滿含笑意的眼裡掠過一抹銀光,「原來是你這老鬼。」

  老者面色陰沉,「你故作試探,若只是為逼老夫現身,未免有失身份!老夫當年已與你約定,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自找麻煩?」

  「身份?」

  陸玉山輕輕一笑,「你這老鬼向來難纏,我可沒那個閒情逸緻找你麻煩。」

  老者冷臉不語,心下念頭急轉,面前此人氣息他完全陌生,根本不是相識之人,可對方卻能認出他。

  這一輪交鋒,是他輸了一籌。

  他深吸一口氣,當先問道:「陸玉山,你來此究竟所謂何事?你大可打開天窗說亮話。」

  「本座難道說得還不夠清楚?」

  陸玉山輕聲言笑,神態卻有幾分狷狂,「你這位弟子將小美人藏著掖著,未免太不厚道,本座難道連見她一面,都不行麼?」

  老者暗暗皺眉,沉默片刻,散去虛影回歸向鴻羽識海,「鴻羽,去將你那妹妹請來。」

  「師父?!」

  向鴻羽臉色微變。

  「放心,這陸玉山性情瘋癲,喜怒無常,我們沒必要與他一般見識。若他真要動你爐鼎,為師絕不會撒手不管。」

  向鴻羽心中暗恨,卻也只能照辦,「來人,將向苼帶來!」

  琴機恰逢趕回來,聽到這一聲喝,臉色微變,立刻打發了將要去東院的僕從,低聲道:「你在此處守著,我親自去!」

  ……

  向苼尚在不慌不忙地用著早膳,便見琴機匆匆忙忙地進來,一臉焦急地問道:「苼小姐,你可是得罪什麼人了?」

  向苼放下碗筷,詫異道:「琴機姐姐為何這麼問?」

  「公子回來了。」

  琴機拿下門邊的袍子披在向苼肩上,「他不知為何在前廳發了好大的火,正召你去見。」

  「哥哥一早就回來了?」

  向苼笑容微露,「我還以為要到晚上呢。」

  「你還笑。」

  琴機系好披風系帶,「我匆忙看了一眼,前廳里還有人在,只是看不清是何人。能讓公子接待,必是身份尊貴,你可要小心應對。」

  「我理會的。」

  向苼輕輕拍過琴機的手,笑容溫婉,「看把你急的,怎的滿頭大汗?旁人看了,還以為你的主子是我,而非哥哥呢。」

  若是如此便好了。

  琴機苦澀一笑,「快走吧,不能讓公子久等。」

  向苼微微頷首,踏入寒風中。

  天至九月,寒冷不少,東院至前廳的路上,隨處可見飄零黃葉。

  聽琴機說,主峰上有洞天福地相護,四季溫暖如春,不有冷熱變化,也不知是否是真的。

  漫無目的地想了片刻,前廳已到眼前。

  向苼一眼便看到坐在主座上的陸玉山,當即眼眸一亮,滿臉驚喜地跨進門檻,一邊問道:「陸師兄,您怎麼來了?」

  向鴻羽聞言暗自吃驚,向苼竟認得陸玉山,連他都不認得。

  琴機還說向苼這一個月來除了看書沒幹別的,怎麼還能結識真傳弟子。

  他心念急轉,表面卻是輕咳一聲,皺眉道:「苼兒,莫要失禮。」

  向苼立刻收斂幾分歡脫之氣,乖乖行禮道:「奴…奴婢向苼,見過陸師兄。」

  陸玉山自見到向苼,一雙眼便微微眯起,未從她身上移開過。

  可怎麼看,面前女子都只是一介凡人,並無任何修為。

  何等斂息之法,連他的眼睛都能瞞過?

  還是說……自己推斷有誤?

  「向師妹。」

  陸玉山微微一笑,「昨日睡得可好?」

  此話尋常,聽得向鴻羽與老者皆是不明所以,向苼卻是心頭暗凜。

  這廝今日果真是來試探的。

  她頓時露出一副委屈的面容,「陸師兄今日可是來興師問罪的?」

  陸玉山挑眉,「向師妹何出此言?」

  「我…我把面具弄丟了。」

  向苼輕咬下唇,委屈無比:「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將面具放在床頭,也不知怎的,就不翼而飛了。」

  說著,向苼撲通一聲跪下來,垂頭道:「那面具看著不凡,若是讓我賠,我是萬萬賠不起的。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陸師兄千萬不要怪到哥哥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