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歸恐慌,段明可不敢讓向苼久等,迅速解釋道:
「前輩,您也知我地陰界陰氣極重。
尋常凡人如何承受得住,大多活不到三十歲,就會墮化成魔人。
蟻多咬死大象,魔人一多,便是修行之人也不敢小覷,遇到了都是繞道走,更不提凡人。
若是不加以遏制,人族恐怕很快就會滅亡,整個地陰界都會淪為魔人的樂園。
魔天宮雖說想來不做好事,卻也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便開闢出輸送通道,專門用來處理即將墮化之人。
所以那通道對面……不通往任何地方,只有空間亂流。」
段明說到這裡,無聲地嘆了口氣。
連他被捲入空間亂流,也只有死路一條,凡人是何下場,自然不用多說。
向苼面無表情地聽到這裡,收回視線,轉身朝行宮走去。
段明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冷淡,愣了一下,方才跟上。
片刻之後,二人到了行宮前遞上令牌,立刻就被帶到內殿門前。
在門外等了盞茶時間,裡面終於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進來。」
向苼依言踏門而入,看到殿中寶座上青年男子的第一眼,心中的猜測就化為了肯定。
這張臉的眉眼,與龔瑤至少有五分相似。
看來此人不僅出自龔氏部落,還與她的新徒們血緣關係極近。
她心下念頭一轉,很快收回目光,垂眸行禮:「屬下新晉親衛沈離,拜見殿下。」
段明亦是一同行禮。
龔墨言冷眼看著下方二人:
「本殿今晨才接到聖閣開啟的傳訊,只過了大半日,你們就到了,可是聖閣出了何事?」
段明暗中看了一眼向苼,見她不欲開口,立刻自覺上前一步,恭聲道:
「殿下有所不知,今次聖閣考驗乃是由另一名聖子大人全權負責。
一輪考驗後只剩十五人,是以聖閣統領大人並未繼續二三重考驗,節省了不少時間。」
龔墨言一聽便知是有人開了亂獸坑,心中冷笑,表面卻是不顯異常,轉頭吩咐身邊的凡人少年:
「先帶他們下去歇息,明日跟著你當值。」
凡人少年頓時點頭,跑到向苼二人身邊。
向苼淺淺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凡人沒想到向苼這麼幹脆,愣了一下才跟上。
段明本來還想恭聲拜謝一番,見狀立刻也快速行了一禮,快步退出了大殿。
三人走後,龔墨言身邊黑光一閃,憑空出現一名黑衣老者,其人眼裡殺機一閃,低聲道:
「首領,這兩人可要……」
龔墨言抬手打斷:「不急。此二人從亂獸坑裡活著出來,是敵是友還是兩說,先觀察兩天。」
黑衣老者眼中殺意頓消,轉頭說起另一件事:
「營地新來一批苗子,修為都很不錯。」
龔墨言聞言眼底划過一抹光亮,「我晚點就過去。」
……
卻說向苼二人跟著凡人少年,在行宮廊道間穿行。
凡人少年性子開朗,邊走邊說,清脆的聲音在廊間迴蕩:
「我叫龔木,是主人身邊的親隨。
主人不喜歡身邊有人跟著,你們日後就跟著我做事,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
說到這裡,龔木停在兩間精緻的廂房前:「男女有別,你們一人一間。」
段明掃了一眼屋內精緻華麗的擺設,不禁咋舌:「這麼好的房間,給我們住?」
龔木歪頭不解:「你是親衛,難道還想住下人房?」
「不不不。」
段明連忙擺手笑道:「屬下只是覺得,殿下對我們太好了。」
說著,他轉頭四下望了一眼:「怎麼不見其他同僚?」
他本是隨意一問,誰知龔木卻聽到這話,卻笑了起來。
他兀自不解,便聽龔木又道:「殿下身邊的親衛都死了,哪兒來的同僚?」
段明臉色瞬白:「什麼?!」
龔木十分滿意他的反應,接著道:
「你們初來乍到,還不知最近幾年輸送通道附近,出現了一股反叛軍。
殿下出手鎮壓,遭反叛軍仇視,屢遭暗殺,身邊的親衛都因暗殺死了個乾淨。
我一個凡人對他們造不成威脅,反倒活了下來。」
說到這裡,龔木深深嘆了口氣:「行宮裡實在冷清,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們二人可要小心,莫要死那麼快才好。」
這番話說完,龔木看著段明嚇得六神無主,還要強作鎮定的模樣,唇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勾了勾。
再轉眸看向向苼,他嘴角笑意頓斂,心中古怪。
這個叫沈離的女修,莫非是天生的面癱,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過今日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欲深究,撂下一句「明日準時來點卯」,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其人一走,段明立刻不再強撐,臉色肉眼可見的焦灼起來。
「反叛軍…居然有反叛軍!
原以為跟著這位最省事,沒想到攤上個大麻煩!
前輩,咱們該如何是好?」
向苼視線從廊道盡頭收回,神色冷淡:「那龔木不過是在故意嚇唬你。」
「啊?」
段明愣了一下,旋即不解地看向四周,喃喃道:
「可是這行宮裡,確實沒人啊。
龔木一個凡人隨從,總不可能為了特意戲耍我們,調走行宮裡的所有親衛吧?
不對。
難不成此事,是殿下特意安排考驗我們?」
如今的段明,實在聒噪。
向苼懶得聽他繼續廢話,轉身跨入房間,兩邊門扉「砰」的一聲自行合上。
還想跟著進去繼續說的段明吃了個閉門羹,摸了摸鼻子,暗嘆一聲。
罷了。
反叛軍總不至於今晚就來。
「明日,明日再與前輩多分析兩句吧……」
他念叨著,轉身依依不捨地進了隔壁房間。
……
是夜。
漆黑的房間中,靠在榻上閉目養神的向苼忽然睜開眼。
她飛袖甩出一張紙人,幻化成她的模樣繼續睡在床榻上,同時斂去自身氣息,閃身離屋,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而與此同時,龔墨言亦是從行宮後門離開,沿著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疾行而去,渾然不知身後多了一條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