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至毒

  程烏桃慌亂之下,顧不得多言,身形如浮光掠影,越過向苼二人,瞬息遠去。

  且看其離去的方向,正是癸九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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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苼與段雪相視一眼,立即跟上。

  不多時,兩人來到傾天家宅前,便見重石守在門外,神色凝重。

  看到向苼二人,他立刻上前,道:「主上有令,二位可直接進去。」

  向苼輕輕頷首,轉步踏入院中,便就聽到程烏桃的聲音。

  「若那兩名女子所言是真,主人同少主,恐怕身中古妖至毒,蕪!」

  此話一出,傾天眼神驟冷。

  小院瞬間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死寂當中,連風聲都消弭於無。

  「程烏桃!」

  祟衍書面露怒色,上前一步:「這麼多年過去,我看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他人一面之詞,就讓你方寸大亂,胡言亂語?!

  你從前便是古妖一族專門看管丹殿的掌使,難道不知蕪毒已失傳?」

  「我知道。」

  程烏桃面露苦澀:「蕪毒需以天紀為引,自從姑爺打碎天紀,得證大道,古妖一族的確已制不出蕪毒。

  可姑爺,您有沒有想過,天紀本為天道綱常之母,天道之下,生靈不滅,遲早會衍生出新的天紀!」

  傾天面無表情聽到這裡,手邊的石桌一角瞬間化為湮粉。

  他眼神冷厲,盯著向苼二人,聲音喑啞:「無端猜測,我要更加確切的憑證!」

  段雪被那雙眼裡的冷意,迫得下意識後退一步。

  向苼卻是不進反退,不卑不亢道:「勞煩前輩將薛垚抓來,晚輩自有辦法驗證。」

  段雪聞言心中一驚,急忙傳音:「你這樣亦是打草驚蛇,薛垚定會藏好尾巴,令苦靈壺查不出來。」

  向苼沒有多言,只是遞去一個眼神,示意對方安心。

  段雪怔了一下,旋即柳眉微皺,流露出幾分憂慮。

  她承認這位東洲地神,是有幾分聰明才智。

  可連他們飄雪殿鎮殿至寶都拿薛垚沒轍,此地也並非東洲,向苼無法動用地神手段,還能有什麼手段令薛垚原形畢露?

  可莫要壞事才好。

  片刻之後,薛垚來到院中。

  他掃了向苼二人一眼,旋即恭聲問道:「主上,可是有事吩咐?」

  「是有。」

  傾天平靜出聲,驀地伸手五指一張,天空瞬間被切割成一張網,化作一張牢籠,將薛垚困在其中。

  薛垚看著牢籠,滿臉愕然:「主上,您這是作甚?」

  「驗證一個猜測。」

  傾天閉目輕嘆,「你若是無礙,我事後再向你賠罪。」

  此話一出,薛垚頓時平靜下來,語出堅定:「屬下問心無愧!主上儘管出手。」

  傾天見薛垚如此言之鑿鑿,內心似是生出一絲希冀,神色微緩,再望向向苼時,眼裡已是一片寒意。

  「若是查探不出一二,你該知道後果。」

  向苼深吸一口氣,也不多言,雙手迅速捏訣,兩枚形狀完全不同的禁制,在手中飛速成形。

  看到那兩枚形狀迥異的禁制符文,場中除了傾天,無不面露驚色。

  「這是古禁和……天妖禁?」

  程烏桃驚疑不定,再仔細打量一眼,頓時發覺出那「天妖禁」符文的不同。

  不是天妖禁,而是一門與天妖禁頗為相似的妖禁?

  可人族,如何能習得妖禁?

  程烏桃轉頭與祟衍書對視一眼,俱是看到對方眼中的不解。

  傾天亦是眸色微深,只是現在他沒有心思多問。

  然而再看到向苼雙手合同,將兩種禁制融合時,他終於動容。

  其餘人更是面露驚悚,仿佛看到了某個無法理解的事物。

  向苼看眾人的反應,便知自己無意搗鼓出來的禁制,似乎極其不一般。

  她腦海中念頭閃過,手中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待得雙禁制完全融合,化為紅光,她雙手向前一推,口中輕喝。

  「去!」

  「薛垚」早在看到雙禁融合的那一剎那,臉色就變了,變得極其震驚。

  待得紅光籠罩而下,他整個身子一顫,隨後竟是發出一連串的「咔咔」之音,體表生出無數裂紋。

  絲絲縷縷的紅線,如同觸手一般,自他背後延伸開來,閃電般穿過牢籠,刺向向苼二人。

  向苼早有防備,就地一滾,閃身暴退至傾天身後。

  段雪卻是慢了一步,瞬間被紅線射了個對穿,當場身死。

  唰!

  三道鋒冷白光閃過,紅線齊根斷裂,連同牢籠化為黑色粉末飄散開去。

  傾天面無表情,腳下步子邁出,身形一閃,瞬息來到「薛垚」面前,扼住他的喉嚨,眼中寒意仿佛萬年寒冰,濃郁得化不開。

  「為什麼?」

  聽到這一聲嘶啞的質問,「薛垚」仿佛聽到了什麼稀奇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為什麼?

  傾天,從你打碎天紀的那一刻起,你我便成了宿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居然問我為什麼?

  你不會真的天真到以為,我會信你一時承諾,任你逍遙自在吧?」

  傾天目眥欲裂,手中力道加重。

  「咳咳咳……」

  「薛垚」口中溢出鮮血,可他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猖狂:

  「我在薛九姝那個小丫頭體內的先天之毒里,下了點料。

  那點東西,遠遠要不了古妖聖女的性命,真正將其催化成「蕪」的,是你自己!

  傾天,九萬年前,你打碎天紀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新的天紀?親手害死自己妻兒的感覺如何?

  你真靈不在五行,不死不滅,我殺不了你。但你身邊的所有人,一個都別想活,哈哈哈哈哈……」

  「薛垚」大笑聲中,體內紅光大方。

  傾天猛地伸手一握,將其拘在一方新的牢籠內,卻無法阻止自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薛垚」爆成一團血霧。

  傾天沉默地看著地上一攤血跡,久久不言。

  不知過了多久,他揀起地上薛垚的衣服碎片,抬頭卻見程、祟二人已經離開。

  青穹蓮步款款,走到他面前,笑容清淺。

  「夫君。」

  傾天臉色瞬間蒼白,轉身就要逃離,青穹卻是身形一閃,再次攔在了傾天面前。

  「夫君,我們母子時日無多,你當真要躲著我們?」

  傾天雙目通紅,聲音發顫:「都是……我的錯。」

  「夫君何錯之有?」

  青穹輕輕牽住夫君的手,溫柔一笑:「能與夫君度過這九萬年歲月,已是穹兒之福。只是……」

  她低頭,輕輕撫過小寶乖巧的臉蛋,眼裡終是流露出一絲恨意:「寶兒還小,夫君,你定要替我們報仇!」

  傾天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妻兒。

  向苼守在一邊,靜靜等待,待得院中壓抑褪去幾分,方才上前,平聲道:

  「傾天前輩難道就不好奇,我們為何能提前知曉陰謀?」

  此話道出,傾天頓時回頭。

  向苼也不等他發問,直言道:「傾天前輩,此地並非真實,而只是由前輩您一段記憶編織而成的幻境。

  青穹前輩與小寶死後,幻境中的一切又將重來。」

  向苼抿唇,「不知前輩,可有破局之法?」

  此話一出,傾天與青穹兩人皆是怔然。

  傾天沉默片刻,啞聲追問:「那你可知,後來如何?」

  向苼搖頭:「古時秘辛,實難追尋,晚輩不知。不過晚輩曾有幸,得過前輩留下的一封絕筆信。」

  「絕筆信,絕筆……」

  傾天喃喃一聲,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竟是微微一亮,振作幾分,道:

  「你要破開此處幻境,其實不該問我們。

  我們夫婦二人不過是一縷真靈,且與幻境為一體,幫不了你什麼。

  幻境再真,也為虛幻,你的心境,若能達到大羅之境,自可突破幻境極限,破此困局。」

  大羅之境?

  向苼聽到這一陌生詞句,沉默了一下,「不知化神期,距離大羅之境有多遠?」

  傾天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無奈搖頭。

  「看來這條路,你行不通。不如去找找困住的幻境源頭為何,若能知曉幻境本質為何,或能對症下藥,逃出生天。」

  「源頭……」

  向苼重複一聲,沉思片刻,忽地抬頭道:「傾天前輩可知淵蛇族的鎮族之寶,血煉晶壁?」

  傾天下意識看向青穹。

  青穹細想片刻,亦是搖頭:「我古妖一族附屬千萬,並無一族叫做淵蛇族,亦未聽過血煉晶壁這個法寶。」

  向苼聞言,也不覺得失望,接著問:「那前輩可知太陰、太陽二位古神?」

  傾天皺了皺眉:「天道之下,誰敢以神名自居?」

  向苼一聽便知其不知,那太陰太陽二位古神,應在傾天消亡之後才開始活動。

  她心下念頭閃過,隨後深吸一口氣,終於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傾天前輩此刻手中,可有欺天陣盤?」

  「欺天陣盤?這名字倒是大膽。」

  傾天面露淡笑:「聽你的意思,日後我手中會有一個叫做欺天陣盤的法寶?」

  向苼聽到這句,終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看來傾天此刻存在的時間節點,距離現在太過久遠,她從他身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若想破此死局,只能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