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且自身難保,又怎麼能幫你們?」
沒等他把話說全,王楚霄便用另一種聲線打斷了他。
「這聲音……」
長衍念叨幾聲,忽地臉色瞬變,「離心蠱?!」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色變,不約而同後退數步。
長衍站穩腳跟,方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什麼,頓時面色訕訕:「前輩……」
「無妨。」
王楚霄擺了擺手,「人之常情罷了。」
見對方沒有怪罪的意思,長衍微鬆口氣,而後看向林奇:
「小友,你剛剛說是被一姓沈的前輩所救,敢問他是如何破除此境的?」
林奇聞言臉色一苦,「我不知道。」
燕飛鵬跟著嘆了口氣,解釋道:「長衍前輩,當時情況頗為複雜。
我們先後兩次陷入幻境,第一次是沈前輩忽然動手殺了幻境中一人,幻境自行破開。
第二次,沈前輩為我們安危著想,就讓我們站在壁障邊緣等她,她獨自深入幻境,幻境具體是如何破開的,我們並未看見。」
眾人聽完,神色各異。
殺人就能破開幻境?
長衍人老成精,目光掃過眾人一眼,便知他們在想什麼,當即道:
「那位沈前輩,殺的應是幻境中類似核心的存在,非是隨便殺殺,幻境就能破開的。
而且,我們陷入的這幻境有多大,誰也不清楚。那天龍居士開啟的天龍帝墓,是否也包括在其中?
若是包括,這幻境中便足有數萬修士,想要找到核心人物滅殺,無異於大海撈針。」
分析到這裡,長衍越發覺得棘手,忍不住又將視線投向王楚霄。
此人身中離心蠱,還能如常人一般,足以說明其修為遠在他們之上。
即便因為蠱毒無法動手,那見識也不是他們能比的。
王楚霄看出長衍的意思,搖頭輕嘆:「此等虛實相生的詭異幻境,我此前從未見過。」
長衍登時面露失望。
王楚霄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什麼,又看向林奇,沉聲問:「小友,你所說那位沈前輩,現在何處?」
「我剛剛看到她進天龍帝墓了!」
林奇脫口就答,燕飛鵬想攔都來不及。
此話一出,長衍與殷麓二人目光頓亮,唐茵等人亦是面露喜色。
長衍組織了一下措辭,方才重新開口:「前輩,按二位小友所言,這幻境當是兇險。
與其在此處等著兇險上門,不如進天龍帝墓碰碰運氣,若能遇到那位沈前輩,一切困難自然迎刃而解。
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王楚霄聽著不免詫異,旋即自嘲地輕笑一聲:「我如今修為十不存一,你們確定要與我同行?」
「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
長衍神情堅定:「我等留守西田城,修為稀鬆尋常,難堪大任,見識亦淺薄,還望前輩莫要嫌棄才是。」
殷麓亦是跟著表態:「我們飄雪殿,亦是誠心邀前輩同往。」
王楚霄怔怔看著兩人片刻,頹唐的臉上漸有微笑,「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長衍聞言大喜,「那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就走!」
林奇見三人一來二去就把事情定下來,連忙出聲打斷。
「誒誒誒……等等!」
長衍轉頭看著林奇一笑,「怎麼?小友是不願同行?」
「怎麼會?我和師兄修為低微,能與諸位前輩同行,高興還來不及,就是……」
林奇眼巴巴地看著長衍:「咱們有地圖指引嗎?」
此話一出,三人臉上的微笑瞬間僵住。
他們根本沒想過要進天龍帝墓,身上怎麼會有地圖?
「早知道就讓師姐給我們留一份了!」
唐茵滿臉懊悔,「沒有地圖,我們進去還怎麼找人?」
「地圖,我有。」
這時,驀然有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唐茵抬頭,一名戴著白紗斗笠法寶的女子頓時映入眼帘,其身側跟著一名其貌不揚的女子,看著有些面熟。
疑惑間,斗笠女子已經走到眾人近前。
文水昌為了表現自己,主動上前一步將人攔了下來,冷聲道:「閣下不顯真容,可不像是帶著誠意前來。」
此話道出,斗笠下傳出一聲輕笑。
隨後女子主動揭下斗笠,露出一張清秀姣好的瓜子臉,她笑了笑,柔聲道:「唐茵妹妹,可還記得我?」
唐茵看到這張臉,眼中立刻浮現出驚喜:「龔玥姐姐?!」
她快步上前,一把推開滿臉尷尬的文水昌,握住呂月雙手,上下打量一番,眼眸晶亮。
「龔玥姐姐,真的是你?」
呂月微笑點頭:「我其實叫呂月,當年為了避禍改名。」
突然提到「呂」字,東洲眾人皆是一怔,記憶被拉遠。
向苼成為地神之前,可都是以「呂氏妖女」的名諱在東洲修真界廣為流傳。
這個女子也姓「呂」……
殷麓當年還曾試圖招攬過「呂氏妖女」,印象深刻,此時回憶起往事,頓時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才是真正的呂國後人?唯一倖存的呂國公主?」
談及往事,呂月神色稍暗,搖了搖頭:「我母親是呂國公主,早年遠嫁,與呂國接觸不多。
逃出皇宮的皇子是我八叔,名叫呂竹,他……死在了懸望城。
向苼姐姐也是看在八叔的份上,才會幫我在天衍教站穩腳跟,讓我活下來。」
呂月這番話,令得往事迷霧盡散,眾人唏噓不已。
「原來當年師父的成名戰,是為了幫呂竹叔報仇……」
唐茵低聲喃喃。
在師父的心目中,自己的分量,怕是不及呂竹叔半分。
真算起來,她不過是師父在路邊隨手收的弟子,且這一聲「師父」,也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師父從未承認過……
唐茵想到這裡,心中越發酸澀。死者已矣,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跟呂竹叔作比較,奈何情緒難忍。
她已經太久太久沒見過師父了。
這一次在天龍帝墓,能如願嗎?
唐茵的想法,並未外露。
眾人唏噓片刻,很快回到正題上。
呂月這番話,贏得了長衍的信任,他接過呂月手中的地圖,看了又看,忍不住道:
「呂姑娘,你既拍下地圖,為何沒有急著進去,反而耽擱到現在?」
呂月聞言微嘆,「長衍前輩也知道,我天衍教在東洲的名聲。
如今救出向苼姐姐才是當務之急,我怕被熾焰宗的舊敵碰上,耽誤正事,所以一直留在最後才出來。沒想到……」
呂月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眾人身後的透明壁障,意思不言而喻。
長衍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隨後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拱手沉聲道:
「旁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前路未卜,我等同行,當守望相助。」
眾人抱拳回禮,而後再不多言,一齊踏入空間通道。
途中,「文一」也被文水昌拉進隊伍,與之一同加入的,還有十多個散修。
一行人走後,石樓中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天龍居士口中「可維持一晝夜」的空間通道突然開始飛速縮小,不過眨眼功夫,就已消失無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透明壁障也隨之消失不見。
石樓外,還逗留著不少被攔在門外的修士,此刻看到樓中的變化,頓時譁然一片。
「怎麼回事?」
「石樓空了?!」
「人呢?」
「進去的修士都去哪了?」
「不對勁……」
不少人臉色變了變,二話不說退開一段距離,隨後轉身就走,生怕被捲入這場詭異的是非中。
石樓拍賣會修士全部失蹤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西田城,引來更多人前來探查。
可惜,誰也沒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
外界如何,暫且不表。
此刻,向苼兩人跟在「文子真」身後,正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寂靜古林中緩緩前行。
自從空間通道出來,他們就落入這片古林之中。
這古林靈氣比外界厚重了三倍不止。
如此靈氣壓在三人身上,「文子真」仍是身姿輕盈,步履無聲。
袁菁卻是做不到,腳踩在柔軟的枯葉層上,發出聲響,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尤為刺耳。
每一步,她都走得心驚肉跳,再看身邊的向苼,神色雖與她一樣驚惶不安,眼神卻很沉靜。
袁菁莫名感到安穩,也不問多久才能走出古林,繼續默不作聲地跟著。
這時,向苼識海中忽地多出一絲聯繫。
這一絲聯繫,極為遙遠,卻很清晰。
是她的分魂「文一」進來了?
向苼心神微凜。
她前腳讓「文一」留在外面策應,後腳「文一」就違背命令進了帝墓。
若非外面出了變故,分魂不可能有此舉動。
可惜,那一縷分魂太弱,與她距離相隔太遠,無法傳遞消息。
不過倒也側面說明,天龍帝墓秘境的龐大。
光是她此刻感應的距離,就要比上回進去的藥園秘境,龐大十倍不止。
「秘境如此龐大,且能維持數萬年不朽,此秘境主人又該是何等的深不可測?
這樣的存在,不該是無名之輩。可天龍大帝的名諱,我並未從髏禍記憶玉簡中見過。
天龍大帝,多半是捏造的假名……」
向苼心念轉動間,忽見走在前方的人影一頓。
她跟著停下腳步,抬頭便見「文子真」回過頭來,目光冷淡地看著袁菁。
「你在磨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