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宗

  「哥哥!」

  不等舒高明有所反應,向苼臉上的警惕忽然轉為驚喜,大喊一聲,沖向向鴻羽。

  向鴻羽頓時懵了,下意識推開衝來的向苼。

  向苼被推得趔趄幾步,重新站穩,頓時泫然欲泣,「哥哥,你不認得我了嗎?」

  向鴻羽聽著聲音熟悉,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聲道:「苼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苼兒?」

  舒高明上下打量一眼,眼裡浮現詫異之色:「向師弟,你是說……這位就是你那隨侍妹妹,向苼?」

  言罷,他忽然伸手抓住向苼手腕。

  向苼掙脫不得,只能竭力收斂體內真元運轉痕跡,一邊恐慌地看著向鴻羽,「哥哥,這是做什麼?」

  「這位是真傳師兄,快叫舒師兄!」

  向鴻羽解釋一句,想要拉回向苼的手腕,卻拉扯不動,他心中一急,連忙告饒道:「舒師兄,她真是我妹妹,親妹妹,您高抬貴手!」

  「高抬貴手?向師弟,你當我是什麼人?」

  舒高明眼裡閃過一絲不喜,神識順著向苼經脈遊走一遍,頓時看到其經脈毀損,還有多處肺腑出血,差不多隻剩半條命在。

  再看經脈上傷痕遍布,卻依稀能辨認出有過真元運轉的痕跡,他眼眸登時一眯,問道:「你修煉過?」

  向鴻羽頓時心下一驚,看著向苼。

  師父說過,向苼必須得不通修煉,才能成爐鼎,她怎麼就修煉了?

  向苼點頭,乖巧回應:「回稟舒師兄,妾身的確修煉過一本叫《長生經》的心法,是鴻羽哥哥的隨侍,琴機姑娘讓妾身練的。」

  此話一出,向鴻羽神色微松。

  原是虛驚一場。

  《長生經》乃是熾焰宗最低級的心法,且並非正統修真心法,只能延年益壽,修得再勤,也仍是凡人一個。

  「長生經啊……」

  舒高明微微頷首,他自然知道這本心法。

  此法只在熾焰宗隨侍之間流傳,聲名不顯,外人無法得知。對方能叫出這本心法的名字,他心中頓時懷疑消除大半。

  且那「呂氏妖女」能讓萬凌莫重傷,即便有懸望城陣法相助,想要扛住萬凌莫一擊,至少也需築基後期。

  眼前此女經脈毀損,修為不太好判斷,但絕非築基期。

  再加上袁仲所言,這小丫頭逃出宗後走投無路,拼命跑來呂國地界投靠向鴻羽,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念及此處,他笑了笑,又問道:「你可上山去過?上面可還有人?」

  向苼聞言神色有些難堪,遲遲不作答。

  向鴻羽頓時拉下臉來,「苼兒,愣著作甚?快回舒師兄的話。」

  向苼只得唯唯諾諾地點頭,言語間流露出一絲羞愧,「回稟師兄,山上……山上真是太冷了,妾身走到一半就覺得快要凍僵了,實在熬不住,只能……下山。」

  話到此處,她臉上又浮現幾分欣喜,「沒想到……正好碰到哥哥。」

  舒高明恍然,心中的懷疑已然不足一成。他倒是忽略了這小丫頭是個凡人。

  如此唯唯諾諾,實與那心狠手辣「呂氏妖女」八竿子都打不著。

  看來真是自己多想了。

  念及此處,他笑眯眯地頷首,說道:「小丫頭,你一路長途跋涉,能活著找到這裡,運氣當真不一般。若是換做之前的懸望城,怕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你丟的。」

  言罷,舒高明揮袖拋出一團巴掌大小的白色雲團。

  那雲團一經出現,頓時迎風而漲,眨眼鋪開直數丈高寬。

  「師兄,這就回去了?」

  一弟子疑惑發問,「不再去懸望城裡看看?說不定那呂氏妖女還在上面?」

  「無需再去。」

  舒高明似乎心情不錯,耐心解釋道:「山頂玄陰之氣凝結,想必懸望城已成苦寒之地,冰封百年。那呂氏妖女該是早就離開了。」

  舒高明說著,視線瞥過向苼,卻見後者兩眼放光地看著白雲法寶,好似全然沒有在聽對話。

  他頓時啞然,心中的最後一絲懷疑也就此消解。

  「原來如此。」

  熾焰宗弟子恍然大悟,接著一臉惋惜:「可惜那呂氏秘藏。」

  「可惜什麼?」

  舒高明袖袍一揮,身形飄至雲團之上,「呂氏祖地秘藏他人能拿,唯獨我們熾焰宗不能。只消東西沒被風月門的人搶去,我等就算完成任務。」

  眾人頓時恍然,原來師兄一直就沒打算去正秘藏,難怪一直作壁上觀。

  「師兄,這次風月門可真是虧大了!」

  有人興高采烈道:「不僅門人全死在了城裡,您追過去破了萬凌莫那雙神眼,當真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多行不義必自斃!那萬凌莫自從搶了師兄的目術神通,就一直跳的歡,這下好了,看他以後還怎麼嘚瑟!」

  「……」

  向鴻羽扶著向苼跳上白雲,為其披上一件厚實的衣物,蹲下身來叮囑道:「這法寶由舒師兄控制,飛行平穩,你不亂動就不會有危險。」

  向苼坐在雲團中,一臉緊張地點點頭。

  「還有,那袁仲已然死了。」

  向鴻羽換成傳音:「莫要聲張!周圍還有其他弟子,幸災樂禍總歸不好。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是哥哥連累了你,等回去宗門,哥哥定為你討個公道!

  只是,袁仲還有一個師父,我暫時摸不清根底,不過你放心,哥哥一定保你無礙。」

  向鴻羽又拿出一瓶療傷丹藥塞到向苼手中,皺眉道:「你這身傷太重,短時間痊癒不得。此傷藥最是溫和,先吃了穩住傷勢,待得回宗再好好療養。」

  向苼一臉感動,微微點頭。

  說話間,舒高明已操控白雲法寶升入空中。

  周圍弟子見向鴻羽圍著向苼噓寒問暖,不禁感慨道:「向師兄還真如傳聞所言,是個重情之人。平日裡倒不大看得出來。」

  「平日裡如何看,你又不是女子?」

  「對啊師弟,你要是和人家小丫頭長得一般可人,保管向師兄也對你噓寒問暖。」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起來,舒高明亦是輕笑一聲,心念一動,腳下白雲法寶速度加快。

  ……

  兩日後,熾焰宗。

  一朵白雲法寶從空中落下,穩穩停在山頂一處圓形月台。

  法寶一經落下,整個鶴峰頓時熱鬧起來。

  「大師兄回來了!」

  「快去稟報峰主!」

  「……」

  向苼走下白雲法寶不多時,便看到一名紫金長袍老者從峰頂大殿飛出,落在眾人面前。

  舒高明拱手行禮,喚了一聲「師父」,老者肅容微緩,「你掌門師伯和各峰師叔已經恭候多時了,快隨我去主峰大殿。」

  舒高明當即神色一凝,負手隨老者升空離去。

  待得兩人消失在視野中,餘下門人各自散去,向苼也隨向鴻羽返迴蕩塵峰。

  片刻之後,主峰大殿。

  舒高明跟著師父從容入殿,待得師父在左側首坐下,他目光一掃在座的五人,躬身行禮:「真傳弟子舒高明,拜見掌門師伯、趙師伯、雲師叔、丹長老。」

  「明師侄,快快起來。」

  位於上首的老者當即開口,待得舒高明直起身抬頭,才繼續道:

  「你在回程的這兩日,懸望城冰封之事已鬧得沸沸揚揚,『呂氏妖女』之名傳遍東洲,謠言滿天飛!

  還有人說,你會同魔修屠城,殺了上萬散修?!

  那風月門的萬凌莫到底如何了?有人見你追殺過去,可曾滅殺?

  懸望城裡到底發生了何事?你且細細說來。」

  「掌門師伯稍安勿躁。」

  舒高明說著,忽然單膝跪地,「弟子馳援呂國,卻受萬凌莫、血雲子以及李賈德三名結丹期逼迫,為保餘下弟子安危,不得不作壁上觀,沒能保住呂師兄故土,還請掌門師兄責罰!」

  此話一出,坐於右首的趙師伯頓時面露不愉,在其身後的年輕女子更是忍不住低哼:「無膽鼠輩!」

  「閉嘴。」

  趙師伯嚴厲訓斥,「他是你師兄,如何能口出不遜?」

  師父訓斥,年輕女子態度頓時有所收斂,只是臉色仍是不太好看。

  「師兄,此事怪不得高明。」

  見舒高明一直跪立不起,左側首的紫金袍老者忍不住說道:「雙拳難敵四手,高明不過結丹初期,如何能以一敵三,更何況那血雲子是出了名的魔道散修,極為難纏。」

  說到此處,老者嘆氣,「此事說來,我也有責任。我作為鶴峰峰主,一時錯估敵手,致使呂師侄的家鄉落得如此下場,唉……」

  「高師兄,你這話說的。」

  老者身邊一中年文士搖頭道:「你若是有失察之則,掌門師兄豈不是也難辭其咎?你讓掌門師兄如何自處?」

  「雲昌。」

  掌門皺眉喝止,那中年文士頓時閉口不言。

  掌門轉頭看向右邊,神色微有軟化:大師兄……」

  趙姓老者神色冷漠,抬手制止掌門繼續往下說,「你想說什麼,我都清楚。你才是掌門,此事做何處理,你自己看著辦吧。」

  掌門眉頭暗自皺起,見舒高明依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輕嘆了口氣,道:「你先起來,此事說來……該是本座失察,的確怪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