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之平聽女兒說今日就要拿冊子給離道友看,便一直留在家中等消息。
沒想到沒過多久,女兒和離道友都來了。
眼見女兒一臉喜色,他心中有了數,連忙起身相迎,笑道:「看來我袁家祖傳術法,總算能重見天日了。」
「袁家主謬讚。」
向苼謙虛一笑,「我只是認得字,能否破解其中釋義,還是兩說。」
袁之平哈哈一笑,「離道友莫要有太大負擔,即便真的破解不了,道友能將冊子上的蛇蟲文換成人族文字,我們袁家上下已是感激不盡了。」
向苼點了點頭,「今日過來,除了此事,還有一件要事,要向家主說明。」
說著,向苼看了一眼房門。
袁之平怔了一下,隨後立刻伸手按下桌邊的凹槽。
唰!
一道隔音結界霎時自房間四個角落升起,將書房封閉。
袁菁看這陣勢,就知道接下來兩人說的,恐怕不是小事,連忙在旁找個位置坐下傾聽。
袁之平看了一眼女兒,沒有多管,轉頭看著向苼,正色道:
「離道友但說無妨。」
向苼微微頷首,淡聲道:「也是偶然,前日我夜間修煉煩悶,便出門在院中散心,不曾想,恰巧看到半空有一道模糊黑影划過,看方向,目標正是此間書房。」
此話一出,袁家父女二人皆是色變。
「道友,此言當真?」
袁之平臉色有些難看,這段時間他為了守好空界石,一直加強防備,示警結界布滿了袁家各個角落。
如此周密的防護下,有人潛入進來,他們居然沒有半點察覺?
「我沒有騙袁家主的必要。」
向苼搖搖頭,「當時夜色昏暗,我修為有限,沒有看清那人的面孔。
此事乃貴府私事,我本不該多管。可我等了兩日,見貴府始終沒有示警,這才過來知會一聲。」
袁之平抹了把頭上冷汗,「離道友,你提醒得正是時候,來人定然與那黃泉老道是一夥兒的,隱匿功夫十分了得。
若非道友湊巧看見,我們所有人都還被蒙在鼓裡。要是被他偷走了空界石,後果不堪設想。」
袁菁也是鬆了口氣,眼裡滿是感激,「離姐姐,你又救了我們一次。」
向苼笑了笑,接著問袁之平:「不知家主,對此事有何想法?」
袁家府邸就那麼大,空界石的藏匿之處遲早會被查出來。
袁之平正在覺得棘手,聽得向苼此話,頓時抬眸,「聽道友的意思,是有法子應對了?」
「只是一個想法。」
向苼說著,轉過視線看向袁菁,「菁妹,你可還記得前段時日拿到我面前賞玩的空靈珠?」
袁菁霎時目光一亮,「爹爹,你等我一下!」
說著,她轉頭跑了出去。
不多時,袁菁捧著一隻木盒回到書房,將木盒打開,推到父親面前。
「爹爹你看,此物喚為空靈珠,乃是以空界石的伴生石料製成,其散發出的波動,與空界石至少有七成相似。」
袁之平聽到這番話,立刻就明白了向苼的用意,當即起身鄭重地一抱拳:「道友此法甚妙!我這就去安排。」
袁之平急匆匆地一走,向苼也不在書房逗留,和袁菁回到客院,繼續賞花。
整個袁家風平浪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當夜子時過半,一縷黑煙穿過袁家防護罩,悄無聲息地潛入進來。
而在他潛入進來的那一瞬間,客院靜室內向苼倏然睜眼,隨手丟下一張紙人分身維持氣息,自身則是運轉斂息術,追了過去。
這樣的情形,在此之前半個月內,其實已經上演過三次。
每一次,相隔兩日,向苼都在黑影背後暗中觀察。
最後一次,就是前日。
她看那黑煙分明已經確定空界石的位置,卻因為快要維持不住隱匿之法,不得不離去。
若是她所料不錯,下一次,也就是今夜,便是黑影真正偷盜空界石之時。
所以,她選擇掐在今天告訴袁之平,將空界石掉包。
如此,待得文子真看到空靈石時……
念頭至此,向苼唇角微勾,身形一閃,悄然飄至黑影后上方,看著那道黑煙鑽入密室縫隙,裹著蛇蟲文玉盒飛速離開,不慌不忙地綴在後頭。
黑影很快遁出袁家防護大陣,落地一個踉蹌,顯然真元損耗過甚,連飛行也無法維持。
夜間的西田城,仍有不少修士在街道走動,黑影不敢多作停留,將玉盒藏入懷中,沿街一路疾行。
不多時,黑影來到城主府後門一處隱匿的陣門前,右手甩出一面符牌。
那符牌貼在陣法壁障,眨眼消融,化作一道可容一人同行的門戶。
黑影當即閃身進入門戶,卻未發現,在其進來的那一瞬間,一道幽然倩影藏在他的影子中,一起跟了進來。
黑影輕車熟路地來到書房外,深吸一口氣,傳音道:「主人,文四求見。」
城主文子真早在此等候,聽到傳言,當即揮袖打開房門。
文四深吸一口氣,踏入房中,連忙取出玉盒上前,雙手奉上。
文子真看到玉盒,頓時大喜,「好好好!」
他大笑一聲,一把抓起玉盒打開,看到裡面的空靈石,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文四臉色劇變,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下,「主人明察,屬下昨日分明探查清楚了,這裡面裝的就是空……」
他話未說完,文子真忽地將玉盒狠狠砸來。
砰——嘩啦!
玉盒落地粉碎,空靈石拋落而出,骨碌碌滾出老遠。
文四額頭血流如注,卻不敢有半分擦拭的動作,繼續求饒:「主人饒命,屬下願意將功贖罪,再去袁家。」
「蠢貨!那袁家已然有所防備,你再去一萬次也是枉然!
空界石無法收入儲物戒,你拿到手時就不能檢查一番?
我怎麼會有你這般愚蠢的手下?
滾!給我滾!」
向苼身形停留夜色之中,透過窗子,看著文子真破口大罵,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從文四極度恐懼的反應來看,這文子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然而偷到贗品,文子真怒極,卻未殺文四,顯然有些不合常理。
想到這裡,她抬頭遙遙望了一眼客院的方向。
「是在顧忌飄雪殿察覺到什麼嗎……」
思索間,向苼忽地心中一動,繼續往書房裡看去。
文四走後,文子真很快有了新動作。
他伸手抹過儲物戒,取出一直血色香線點燃,絲絲縷縷的紅霧,從香線中飄出,卻未散開,而是被一股無形之力,限制在書房之中。
片刻間,整個書房皆被紅霧籠罩在內,視野與神識,皆被阻隔。
向苼見狀,正欲伸手引來一絲紅霧探查,掌心祖印卻在這時忽然發燙示警。
她心下暗凜,立刻停止動作,向後飄飛拉開距離,同時撬動欺天之力,覆於雙瞳。
可她沒想到,一直無往不利的欺天之力,竟未能完全穿透紅霧,僅是薄薄消去一層,讓她能勉強看清屋中情形。
她心頭一驚,愈發警惕,凝神細觀。
而此刻屋中,飄散的紅霧中,一道身影在迅速凝實。
文子真看到那血色身影,臉上頓時露出狂熱之色,二話不說雙膝一彎,五體投地。
「恭迎上神!」
那血色身影,在這一聲落下的同事,終於完全凝實。
向苼看清那來人形貌,瞳孔驟縮,立馬移開視線,不敢再看第二眼。
來人血發血眸,血絡布滿全身,那分明是天遺族的特徵!
按照她自髏禍那裡得到的信息,天遺族才是萬神殿真正的主導者,論地位,論修為,皆遠在殿主級之上。
這樣的存在,怎會出現在西田城?為何會對袁家感興趣?
向苼心念急轉間,屋中對話,也在同時展開。
天遺族人垂眸瞥過地上的空靈石,漠然出聲:「看來你失敗了。」
「上神恕罪!」
文子真慌忙為自己開脫,「實在是手下愚笨,被袁家耍了一道。
不過此事說來也怪,小人的那個手下亦有返祖之象,且已覺醒神通,整個袁家應該無人能察覺到他才對。
可那袁家竟是弄了一個贗品,放在密室中,顯然是在防備什麼,我懷疑……」
「聒噪!」
天遺族人語氣冰冷,「你解釋再多,失敗也是事實,再有一次,下場如何,你自己清楚。」
此話一出,文子真臉色頓時白了幾分,連連點頭:「小人……小人明白。」
天遺族人也不在此事上多作糾結,接著問道:「飄雪殿那邊,可有異樣?」
「沒有。」
文子真乾脆搖頭,「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在客院周圍布下手段,如今過去三個月,沒有任何觸動跡象。」
「繼續觀察。」
「是,上神您放心,若東洲地神真的來西洲了,祂聽到消息,一定忍不住過來與故人相見。
只要她觸動您留下來的手段,顯露蹤跡,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東洲地神的心思,豈是你能揣測的?莫要掉以輕心。」
「是是是。」
「還有袁家之物……」
「小人定在半年之內得手,不令三大宗有任何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