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空白區域,是一處頗為隱蔽的山谷。
緩衝地帶處於兩界夾層,鮮少有光透進來,山谷內更是昏暗、雜草不生,到處都透著荒蕪的氣息。
空氣里瀰漫著魔人特有的腥臭味,向苼皺了皺鼻子,環視四周,淡薄的霧氣里,隱約還可見地上還有妖王軍掃蕩過的血跡殘留。
「吼——吼——」
極遠處,傳來魔人的吼聲。
月皎有些害怕,瑟縮了一下身子,下意識靠在雪素妖王身邊,壓著嗓音道:
「母親,這山谷看著一點也不安全,也沒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您真要在此處生產?」
雪素妖王蒼白的臉上生出一絲笑意,也不言語,抬手一點虛空,平靜地虛空立刻生出波紋,蕩漾開來。
沒過多久,一道空間門戶,顯現而出。
「秘境?」月皎驚呼一聲,面露驚喜。
向苼在旁,同樣露出喜色,但其心中卻是沒有絲毫意外。
李長亭在東洲時就跟她提過,雙王當年身上攜帶著一個小秘境,將東洲的許多修士帶到西洲來,這才發現東洲修士西遷後靈根提升的神奇景象。
秘境可隔絕氣息探查,雙王只要不傻,就一定會利用起來。
思索之餘,雪素妖王等人已經進入門戶,向苼連忙跟上。
門戶之後,是一個方圓只有十里左右的狹窄空間,空間內陳設極為簡單,除了正中央盛滿靈液的巨大水池,其他地方,皆是一片虛無。
向苼便就站在虛無之中,眉頭微皺。
她敏銳得感知到,這處小秘境壁障極其脆弱,雪素妖王生產時的威壓若是完全爆發開來,極有可能會令秘境崩碎。
想到這裡,她看了一眼文申四人,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雪素妖王進來秘境後,神色放鬆許多。
她恢復本體,踏入靈液中,俯臥下來。
文申見狀,立刻取出大量靈石,放置在靈池四角,隨後拿出四面黑色陣旗,交到點翠、蘭秀和月皎手中:
「此乃封天鎖地大陣,我們分別持一陣旗,以妖元激發,守在靈池四角,便可封鎖威壓暴動在靈池內。至於無月妹妹……」
說到這裡,文申看向向苼,和善一笑:「你為五感封閉之體,不會被威壓傷到,就陪在母親身邊吧。」
「嗯!」
向苼乖巧地應了一聲,踏入靈池中,坐在雪素妖王身邊。
她看著雪素妖王側臉,眼神平靜,心中默念。
還有十天。
……
天狐王與萬蝶王在荒漠中足足打了三天。
雙方大軍互有損傷,但都極為克制,傷亡只在兩位數。
王碧昭藏身在暗中,想要等一個機會,可見它們三天來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招,根本沒有動真格,她越發不解。
這兩個妖王到底在搞什麼鬼?
白白浪費三天時間,她等得沒了脾氣,索性暗中離開,先行趕往雙王城。
而就在她離去後半日,雙方戰場之外,忽然掀起滾滾煙塵。
天狐王與萬蝶王察覺到異樣,立刻同時停手,警惕地看向煙塵滾動的方向。
沒過多久,兩妖便看清一隻化形後期(出竅期)鼠妖率領鼠妖大軍而來。
在其身邊,還有一名面帶微笑的青年修士,好似十分和善。
萬蝶王看到那青年面孔,卻是心中一凜,立刻就要撤離。
然而還未等她傳令下去,便聽那青年修士笑聲傳來:「萬蝶道友何必急著走呢?不如多聊兩句。」
此話一出,萬蝶王立刻看向青年修士,俏臉含煞:「同為凝魄後期,本王想走,你攔不住。」
青年修士聽她語氣不善,也不惱怒,仍是含笑點頭:「萬蝶道友說的不錯,你若想走,我攔不住你,可是……你的這些妖子妖孫呢?」
萬蝶王頓時心神一震,神色更冷:「你想怎麼樣?」
「萬蝶道友何必明知故問?」
青年修士悠然一笑,「你分明認得在下,否則也不會急著離開。既然選擇站在都鶴那一邊,就早該想到會有今日才是。」
萬蝶王俏臉微沉,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冷哼一聲道:「殷殿主,我與都殿主之間,只是交易關係。你們萬神殿內部的矛盾,本王可摻和不起。」
「交易?」
青年修士輕笑一聲,卻是不信,「是什麼樣的交易,能讓你出動整個蝶城大軍,在這裡糾纏天狐王三天有餘?」
「一天兩方幻晶石。」
萬蝶王臉上露出笑容:「殷殿主,你若是能出更高的價,本王臨陣倒戈,也不是不可以。」
「好啊,我給你雙倍。」
殷不奉笑得兩眼眯起,「你也不用去對付都鶴,只需要替我講都鶴,引來此處,我便給你四方幻晶石。」
此話一出,萬蝶王眼裡瞬間爆出精芒,「殷殿主此話當真?」
殷不奉也無二話,直接丟出一枚儲物戒。
在一邊看著的天狐王,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殷不奉看了他一眼,淡淡傳音道:「放心,這萬蝶王反骨太重,等她價值耗盡,本座便會殺了她,裂魔谷仍是你的。」
天狐王臉色瞬間好轉。
萬蝶王檢查儲物戒,確認幻晶石為真後,臉上頓時掩飾不住喜色,抬頭笑道:
「殷殿主真是爽快人。本王這便將都鶴引來,日後再有這等好事,殷殿主可千萬不要忘了本王。」
言罷,萬蝶王眼神示意彩衣女子。
彩衣女子當即取出一枚惰石符,刻畫一番。
半個時辰後,第六殿主都鶴從空中極速掠來。
在看到地面三王大軍匯合,他身形瞬間滯在半空,隨後以更快速度落下地面。
「五哥,我可算是找到了你了!」
他滿臉驚喜地走向殷不奉,「聽說你在此地計劃進展不順,我便過來想要幫你,可惜你行蹤不定,一直沒能碰見。」
「倒是讓六弟苦惱了,是五哥的不是。」
殷不奉面露歉然,旋即揮袖拋出一座巨大的黑色樓閣,熱情道:「來來來,與我去行宮喝一杯。」
都鶴神色頓時一僵:「五哥,你事務繁重,小弟可不敢耽擱你時間。」
「六弟說的哪裡話?」
殷不奉強行抓住都鶴的手,神色更為熱情:「你親自過來幫忙,我自然要以水酒略作謝意。
六弟不接受哥哥的謝意,難不成這次過來相幫,不是真心的?」
都鶴眼皮子劇烈一跳,「既然五哥盛情相邀,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一番拉扯,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兩人關係莫逆,比親兄弟還親。
然而天狐王與萬蝶王看著這一幕,只覺得不寒而慄。與人族相比,他們妖族之間的關係,還是太單純了。
黑樓內。
都鶴坐在桌前,感應到樓內各處隱隱傳來的殺機,臉色略顯難看。
該死的萬蝶王,竟然臨時反水出賣他!
這暗中的針對擺在了明面上,對他極為不利。若是殷不奉帶萬蝶王回去告狀,他必將受重罰。
好在方才他落地一番試探,殷不奉不與他撕破臉皮,便就說明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念及此處,都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怒火,沉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自然是聯手對付雙王城。」
殷不奉淡淡一句頓時令都鶴生出疑惑:「萬脈劍宗如今已式微,還那麼難對付?」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殷不奉輕聲感慨,「我讓鼠王截殺水劍脈弟子,結果竟是死了,死得極為乾脆。
我前去探查一番,感應到那裡殘餘一絲冰劍氣息,應是水劍脈大弟子王碧昭的手筆。」
「王碧昭?」
都鶴眉毛一挑:「此女在殿中卷宗內,只評到乙等,其真實實力至多在化神中期,與鼠王相當,怎麼可能瞬殺鼠王?」
「殿內卷宗不准,又不是第一回了。」
殷不奉搖了搖頭,「萬脈劍宗二十年前雖說在二殿主手裡吃了大虧,可底蘊還在,這次忽然插手裂魔谷一事,定然不止派來王碧昭,暗中多半還有後手。」
都鶴聞言沉默片刻,道:「我來拖住王碧昭。」
「就只是一個王碧昭?」
殷不奉眉頭一挑,笑道,「我急得大殿主曾經賜給你一件寶……」
此話一出,都鶴臉色立刻變了,「殷不奉,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
殷不奉笑意微斂,「這些年,你故意給雪素妖王傳遞妖王谷滅門的消息,又殺他義子義女……」
「等等!」
都鶴忽然開口打斷,語氣陰沉:「殷不奉,今日被你抓到把柄,我認栽,可你也不能什麼黑鍋都往我頭上蓋。
傳遞假消息刺激雪素妖王,確實是我所為,可那些義子義女的死,與我何干?
難道不是你幫那文申剪出異己,暗中所為嗎?」
此話一出,殷不奉臉色驟變。
都鶴見他這副反應,臉色頓時跟著變了,「不是你乾的?」
殷不奉冷笑一聲,「雪素妖王對那些義子義女,雖有感情,卻也不多。即便全死了,也不如一個王拓的死訊,我何必費那個功夫?」
都鶴聽著,臉色越發驚疑不定。
既然不是他們兩人所為,那豈不是說,暗中打雪素妖王幼子主意的,除了他們,還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