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谷長久以來隱居,別說這西洲裂魔谷,就是東洲修士當中,也鮮少有人知道其存在。
當年地底大戰,老妖王出手救大哥,被許多人看見,但那場大戰自始至終,都未提過大哥的名諱。
王拓這個名字,僅有姜易等極少部分人知曉,這些人向萬蝶王泄密的可能性,極小。
反倒是萬神殿那邊……
向苼眼眸略微開闔,眼底冷芒閃過。
鹿玄機在東洲將萬神殿偽裝成天青閣,專司情報,大哥的事,他必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與萬蝶王合作的,要麼是他,要麼就是他故意透露消息給萬神殿中的某人。
而這個人,不可能是第五殿主。
否則早在她利用地淼在蝶城當街鬧出動靜的時候,第五殿主立刻就能知道自己上了當。
她已在這蝶城逗留數日,第五殿主未曾現身,顯然還未得到消息。
捋清了這一點思緒,向苼心思微沉。
這萬福蝶妖給她改名為王拓,送她去雙王城思樓當眼線,事實已顯而易見。
雙王城那兩名妖王,就是王拓父母!
她還記得,李長亭當年在東洲時曾經說過,三千年前,有兩名東洲妖族身懷小秘境,將眾多東洲修士帶到西洲,因而發現東洲修士西遷,靈根天賦會提升的古怪現象。
看來這兩個東洲妖族就是指的王拓父母,他們無從回去,便在這裂魔谷紮根,建立雙王城。
他們在此處休養生息,已有三千年,如今萬神殿忽然現身,暗中操控局面,隱隱針對雙王城,必然有所圖。
大哥父母的處境,似乎不太妙啊……
……
蝶妖裝模作樣的審問,一共維持了兩天。
這兩天裡,向苼夜間都會去外面逛一圈,仍然沒有探到蘇青青和李小六的半點消息,只能暫且壓下尋找的心思。
第三天一早,蝶妖男子帶著一華袍老者走進大牢。
華袍老者佯作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向苼所在的牢房前,道:「這些奴隸質量不錯,我全要了。」
說著,華袍老者將一枚儲物戒遞給蝶妖男子。
蝶妖男子檢查一番儲物戒,收下後立刻下令:「打開牢門。」
蘭秀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嘆息。
又被賣了。
她早有所料,這兩日審問沒有結果,蝶城繼續留著他們也沒用,不如賣了他們,還能換點靈石。
一個時辰後,向苼等人踏入囚車,重新駛入茫茫荒漠。
在萬蝶坪暗中刻護送之下,車隊一路無驚無險,僅僅花了三日,便到達領地交界處的關隘。
蘭秀看到那關隘城牆上的雙王城標記,心中立刻激動起來。
雙王領地!
她一路兜兜轉轉,沒想到居然又被賣回來了。
雙王領地內,還有不少小城有奴行駐紮,但奴行最多的地方,還是在雙王城中。
「妖神保佑,這個車隊,千萬是要去雙王城的……」
她心中不斷祈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外面。
車隊前,華袍老者拿著奴行信物交到關隘守軍手中。
他雖是萬蝶王的人,明面上卻是一個頗為出名的奴行大商,因此很快便被放行。
奴行車隊通過關隘,繞過幾座小城假意賣去幾名奴隸後,便直往雙王城進發。
蘭秀看著前方越來越熟悉的路途,眼中熱淚盈眶,「妖神保佑,妖神保佑……」
向苼在旁看著,眼神溫和。
再有一日後,車隊駛入妖王城西奴行據點中。
華袍老者命人打開囚車,視線掃過一圈,在向苼身上略作停頓,隨後很快移開。
其身邊一黃鼠狼妖頓時上前,笑著說道道:「東家,這留下來的,容貌都算上乘,可以賣個好價錢。」
華袍老者點點頭,「將她們都送去梳洗一番,臭烘烘的,還怎麼賣錢。」
眾妖立刻應諾,將奴隸們分批送入澡堂。
向苼有意與蘭秀分開,沐浴更衣後,換上一套簡單的粗布麻衣,跟著小廝來到外面一座涼亭。
華袍老者就坐在涼亭中,看到向苼過來,當即笑道:「拓姑娘。這一路走來生怕暴露,老夫並未與你傳音交談,還望擔待。」
「大人言重了。」
向苼走過去,直接在桌邊坐下來,語氣不卑不亢:「殿下還未交代如何傳信回去,想來此事便是由大人來安排。」
此話一出,華袍老者臉上笑容微滯,頓時收起小覷的心思。
這小丫頭能被殿下看上,委以重任,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他翻手取出一對淡藍色石符,放在向苼面前:「此乃子母惰石符,可抵抗魔海吸攝之力,互相傳訊,不過距離有限。
兩枚石符之間的距離,不得超過百里,否則便會中斷感應,甚至損壞。」
說著,華袍老者取走其中一枚,道:「母符我放在據點裡,此處距離思樓,正好九十里,思樓內西南角十里範圍內,可用來傳訊,你可聽明白?」
向苼微微頷首,收起惰石符放好,隨後問道:「接下來大人如何安排?」
老者聞言呵呵一笑,「自然是故意放跑你。」
「只放我一個?」
向苼皺了皺眉,「此事不妥。」
「哦?」
老者眉頭一挑,「那拓姑娘意欲何為?」
「大人也知道,我混入思樓後,要儘快取得信任,來歷越自然越好。」
向苼佯作思索片刻,而後道:「大人可製造混亂,故意多放走一些奴隸,這其中操作的空間,可就大了。
至於如何製造混亂,大人也需安排好前因後果,不能無緣無故生出混亂。
大人生意的做的這麼大,想必生意上的仇家也不少,可以從這方面著手。」
華袍老者不動聲色地聽著,越聽越是心驚。
此女小小年紀,卻有這般縝密的心思,難怪會被殿下親自賜名。
若她此番能在思樓立功,未來不可限量啊……
他如此想著,態度越發和善,點頭道:「拓姑娘所言,老夫明白了。
只是行商仇家也不是那麼好刺激的,老夫還需準備幾日,還請姑娘耐心等待。」
向苼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接下來數日,老者略施手段,很快惹惱對手。
隔日夜間,蘭秀被一聲爆炸驚醒,隨後便聽到外面有人大喊:
「敵襲!敵襲!全部過去支援!」
眼看看守們離開,蘭秀立刻知道機會來了。
她快步走到牢房門前,沉下心來運轉其體內那一縷微弱的妖力,「砰」地一聲,一掌拍斷鎖扣,隨後拉起半夢半醒的向苼,拔腿就跑!
兩人走後,牢房內剩餘奴隸看到打開的房門,亦是二話不說跟著逃了出去。
出了奴獄,夜間的喊殺聲入耳,蘭秀心臟砰砰直跳,乾脆背起向苼跑得更快。
她巧妙利用死角,避開數個妖族耳目,越走越是僻靜,直到後門附近,看著籠罩院牆上的陣法壁障,頓時皺起眉頭。
這陣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她怕是轟不開。
卻在這時,一道妖力匹練橫空而來,但聽轟然一聲巨響,陣法壁障瞬間碎裂!
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遠遠一聲怒喝,「祟魘,你欺人太甚!」
蘭秀大喜,立刻推開後門,趁著夜色逃入城中街道,很快消失不見。
華袍老者立於高樓之上,遠遠看著,在其身邊一名黃鼠狼妖小聲道:
「主人,他們走遠了。」
老者眼神一眯,「再等片刻收網。」
狼妖面露遲疑,「那與拓姑娘一起逃走的……」
「不用去追。」
老者搖搖頭,「只要拓姑娘不暴露,多放一人也無妨,至於其他的,都抓回來。」
「是。」
……
雙王城西的奴行,一家連著一家。
蘭秀背著向苼拼命地逃,片刻也不敢停,直到穿過一條長長的小道,離開城西,方才狠狠鬆了口氣。
她看著天邊微明,滿臉疲憊不堪,雙眸卻透出一股輕鬆。
「天亮了。」
蘭秀深吸一口氣,回頭對向苼笑道:「最難的日子過去了,月兒,我帶你去思樓。」
向苼輕嗯一聲,任由蘭秀拉著走。
片刻之後,兩人進入東城區。
向苼明顯感覺到不同,這東城區的守備要比西城區森嚴得多,處處可見身著妖甲的城衛軍在巡邏。
向苼兩人一身狼狽,很快被一隊妖王軍叫住盤問。
「你們二人,報上名來,到此為何事?」
蘭秀神色從容,取下向苼頭上的髮簪遞出,「我乃月皎公主的貼身侍女,蘭秀。此前遭遇禍事失散,今日方才逃回。」
「是一月前的偷襲?」
妖王軍臉色當即變了,查過髮簪上後,連忙拱手行禮:「蘭姑娘受驚了,我這就護送你們去思樓。」
「有勞了。」
蘭秀應下,低頭望見向苼一臉驚訝,不由笑了,「這一路上都不方便與你多言,回頭我再與你細說。」
片刻之後,妖王軍帶著蘭秀和向苼來到一座幾乎占據半個東城大小的莊園,在一處後門,將蘭秀的事情稟報上去。
沒過多久,便有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蘭秀!」
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叫喊,蘭秀身子一顫,看到一身白衣的月皎公主竟然親自過來,她的眼眶瞬間紅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