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混亂

  「我們西洲修士眾多,天驕無數,比你們東洲大了百倍不止,哪裡需要靠這等腌臢手段取得勝利?」

  「天驕無數?真是笑話,我怎麼沒看見?」

  「我只看見這劍榜魁首,之前日日可都是由我們東洲修士奪得,你們西洲努力了這麼多天,不還是毫無建樹?」

  「欺人太甚!」

  「劍榜魁首被你們東洲奪得,那是因為我劍宗弟子不屑參與,否則哪能輪得到陸雲城?」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蠻夷,真不知天高地厚!」

  「我們東洲有地神,你們西洲有嗎?到底是誰沒見過世面?」

  「……你!」

  「要不是有陣法相隔,你在我手裡走不過一招!」

  「……」

  數千名修士隔空怒罵的場面,當真是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自認為是劍宗領袖的莊騰,眼看局面越發失控,不得不站出來,運足真元怒喝:「肅靜!」

  場中嘈雜頓時為之一靜。

  莊騰見狀,臉色剛剛好看一些,忽然聽到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地開口:

  「莊真傳真是威風,西洲做出如此卑鄙之事,我們東洲修士連說都不能說了?莫非此事,就是你在背後主導?」

  莊騰一張臉立刻拉下來,神識掃過傳出聲音的人群,卻無從分辨具體來源。

  這時,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又從另一個方向飄來。

  「怎麼?莊真傳急著找我,莫非是被我說中了,想要殺人滅口?」

  莊騰臉色一沉,立刻反駁:「閣下休要空口污衊!

  在下作為劍宗真傳,為弟子表率,行事向來堂堂正正,陸雲城之事,我從未插手。」

  此話一出,向苼暗自搖頭。

  莊騰一開口就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淪為自證清白的一方,這哪裡是主持大局的料。

  紫衣修士聽到這裡,心中也是暗笑,表面卻是一臉悲憤,站出來哭訴道:

  「莊真傳,您貴為劍宗弟子,出身又是極好,自然不屑於做那等事。

  可您一人,如何能代表所有西洲修士?

  這日日積累的劍榜魁首賞賜,也不是個小數目,你能西洲修士不會眼紅?」

  莊騰被說得啞口無言,憋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胡攪蠻纏!」

  「莊真傳,你說我是胡攪蠻纏?」

  紫衣修士面色錯愕,旋即怒聲道:「在下所言,字字在理。我看你分明就是有心偏幫西洲,不將我等放在眼裡!」

  此話一出,東洲眾人立刻紛紛附和。

  「就是!」

  「莊真傳不行,我看李長亭,李真傳就不錯,他前兩日護著向劍絕,我可都看在眼裡。」

  「叫李長亭來主持大局,別在這裡占著茅坑不拉屎!」

  「什麼劍宗最年輕的真傳天驕,我看就是個草包!」

  種種污穢之言入耳,莊騰氣得臉色鐵青。

  他從小養尊處優,耳邊聽的盡都是好話,何時被如此多人當眾罵過?

  若非公然違背門規,母親都保不住他,他真想直接動手殺人。

  「莊師兄,今日情形來得兇猛,恐怕內有蹊蹺,還是先走吧!」

  梁浩明連忙在暗中傳音提醒。

  連他都看出來事情不對勁了,可莊騰在氣頭上,根本不管這一出。

  「走?」

  他眼中盛怒,回頭刺了梁浩明一眼,「你是嫌今日他們罵我,罵得還不夠難聽?」

  梁浩明臉色也難看起來,「莊師兄,我是為你著想,你怎能如此看我?」

  「為我著想?」

  莊騰眼裡露出譏諷,「到底是元劍脈弟子,養不熟。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聲譽掃地,讓你那位李師兄過來主持大局吧?」

  「……你!」

  梁浩明面露怒意,這莊騰平日裡高傲起來沒邊兒也就算了,怎麼今日發起火來,跟個瘋狗似的,見人就咬?

  向劍絕入元劍脈後,他在劍脈的地位一落千丈。

  他本想藉機討好這莊騰,看看能否有機會加入萬劍脈。

  可現在,他內心的熱情瞬間被澆滅了一大半。

  有莊騰在,萬劍脈未必是個好去處。

  「四師姐,這莊騰太蠢了!」

  一側陣法區域內,李小六氣得牙痒痒:「完全被萬神殿牽著鼻子走,我去處理,都能比他好一萬倍。」

  蘇青青微微搖頭,「別添亂。」

  李小六看著師姐神色如常,頓時無奈,「師姐,你就一點都不著急嗎?」

  「急有何用?」蘇青青輕嘆一聲。

  她昨天苦思冥想一整夜,都沒想到什麼太好的應對之法。

  大師兄的計劃,顯然要比劍城亂局更為重要,她不可能明著出面撥亂反正,只能在暗中動手。

  如此,她能做的,只有暗殺。

  滅了此次主導亂局的萬神殿修士,局勢便可緩和。

  可想要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她得先知道萬神殿的據點所在。

  萬神殿最擅長隱匿行蹤,前幾日她多次跟蹤紫衣修士,卻是屢屢跟丟,沒能尋到跟腳。

  想到這裡,蘇青青眼裡閃過不解。

  大師兄向來消息靈通,萬神殿每每有什麼動作,他總能提前知曉。

  可這次,大師兄派她帶著小師妹過來歷練,卻對劍城亂局隻字不提,到底是何用意?

  蘇青青思索的同時,場中氛圍又有了變化。

  莊騰硬是頂著眾人謾罵,絲毫沒有將李長亭叫出來的意思。

  紫衣修士見狀非但不急,心中反而笑得更加厲害。

  這莊騰,處處反應都合他心意,當真是再完美不過的棋子。

  他繼續裝出一副怒氣衝天的模樣,大聲喝罵:「莊騰!你把李長亭和向劍絕藏到哪去了?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與陸雲城之死無關,我看就是你在背後操控。

  陸雲城一死,你再將向劍絕藏起來,這劍城便再無修士能為我們東洲說話。

  莊騰,你當真是無恥小人,令人作嘔!」

  前面連番的謾罵,莊騰尚且還能承受,紫衣修士這一口大鍋扣下來,立刻令他臉色驟變,激聲反駁:

  「胡說八道!那兩位同門行動自由,我怎知曉具體行蹤?」

  他猛地一扯梁浩明袖子,「還不快去將你那兩位同門叫過來?是要等我親自去請嗎?」

  梁浩明心中鄙夷,表面卻是裝出為難之色:「師兄,如今局面,若是向劍絕現身,恐怕只會讓局面更加失控……」

  他話到一半,便見莊騰冷眼瞪過來:「你到底去不去?」

  梁浩明心知對方這話說出來,責任定不會落在自己頭上,二話不說往外走。

  卻不想他這一動彈,立刻有呼啦啦一大群東洲修士跟上。

  「我們要第一時間看到向劍絕!」

  「向劍絕定是受了你等欺負,受傷才導致這麼多天不現身……」

  梁浩明聽得一陣窩火,卻不好發作,只能強忍下來,冷哼道:

  「我們劍宗有沒有虧待向劍絕,你們跟來不就知道了?」

  片刻之後,梁浩明帶著一群東洲修士前往劍宗別院,來到向劍絕的住處,卻見其中空空如也。

  梁浩明當即傻眼。

  人呢?

  他一個激靈,忽然想起昨天有人刺殺莊騰,師兄和向劍絕都沒現身。

  該不會早就逃了吧?

  要不然昨天晚上那麼大動靜,師兄和向劍絕怎麼都該出來瞧兩眼才是。

  人走了,那他怎麼解釋?

  他正苦思冥想,忽聽身後一陣喧譁,回頭便見紫衣修士帶著一群東洲修士直接闖了進來。

  梁浩明的臉都綠了:「此地乃宗門重地,你等怎能擅闖?」

  「不得入內?我看你是心虛!」

  紫衣修士冷笑一聲,一把推開梁浩明,進入院子。

  梁浩明被推得一個踉蹌,臉色頓變。

  他結識過不少散修,這紫衣修士雖說是東洲人士,之前也曾略微接觸過。

  此人不過是個元嬰修士,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把自己一個出竅修士推開?

  這紫衣修士是萬神殿的人假冒的!

  梁浩明恨不得立刻向東洲修士們說明此事,可他也知道空口無憑,就這麼說出來,只會讓東洲修士誤會更深。

  紫衣修士帶著眾多東洲修士逛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庭院,出來便冷聲怒罵:

  「向劍絕果真被你們藏起來了!

  我就知道,你們萬脈劍宗口口聲聲說要接納我們東洲修士,都是滿口謊話!」

  「堂堂劍修大宗,也能如此出爾反爾。」

  「明著讓我等來劍城歷練,處處不作限制,實則處處打壓。」

  「天道不公!」

  「……」

  一群人張開嘴跟著紫衣修士謾罵,梁浩明看著,只覺得心中悲涼。

  他的確有些自己的小算計,私心過重,不算光明磊落之輩。

  可東西兩洲互通,元劍脈出力最多,通道架設成功時,他也曾真心為之高興過。

  如今看著元劍脈努力放進來的東洲修士,被萬神殿的人騙得團團轉,跟著敵人一起倒逼局勢,他心中如何不悲?

  都說眾生愚昧,他從前只覺得這四個字,說的都是世俗界的凡人。

  而今看來,修士何嘗不是如此?

  他自己為了攀附權貴,不顧師兄弟情誼,轉而去投奔莊騰那個蠢貨,又何嘗不是另一個蠢貨?

  梁浩明醒悟了,場面卻沒有因此變好。

  莊騰帶領一群西洲修士們過來,正好聽到東洲修士跟著紫衣修士漫天喝罵。

  此刻沒了陣法壁障阻隔,西洲修士們哪裡還能忍得住,紛紛就要直接動手。

  眼看數千修士就要陷入混戰,人群背後,終是傳來一聲冷喝: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