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錯愕

  「什麼?!」

  此話一出,向綰綰頓如五雷轟頂,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爹爹,您剛才說錯了吧?您分明說過,是……」

  「我意已決!」

  向文禮一口喝斷向綰綰,伸手抹過無名指上的儲物戒,靈光一閃後,一個丹瓶出現在掌心。

  「我看你面黃肌瘦,這瓶靈丹藥性溫厚,用來調理身體最合適不過。」

  向文禮將丹瓶塞進向苼手裡,語氣柔和,卻透出不容置疑之意:「現在即刻去找琴機姑娘啟程前往熾焰宗,不得有誤,可聽明白?」

  向苼一臉迷惑地接過丹瓶。

  向文禮見她這般磨磨唧唧,卻是不耐煩了,眉頭一擰,聲音變得冷厲:「我問你,聽明白了沒有?」

  向苼嚇得一個激靈,臉色煞白,連忙攥緊丹瓶點頭道:「明……明白了,孩兒這就去!」

  說完,她看也沒看向綰綰,慌忙離開了書房。

  「爹爹!!」

  方踏出房門,向苼就聽到屋內傳出向綰綰的怒吼,此刻她的臉上哪裡還有半點驚慌失措,眼裡只剩笑意。

  這個向綰綰雖然有些心計,可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無聲地彎了彎唇,向苼悠然離開。

  書房內,向綰綰氣急敗壞地直跺腳,「爹爹,不是說好了送我去鴻羽哥哥身邊,您怎麼能突然變卦?讓那個賤人……」

  「向綰綰!」

  向文禮拔高音調,厲聲訓斥:「向苼即便是庶出,那也是你的親姐姐,你如何能口出不遜,大逆不道?」

  「爹爹……?」

  向綰綰瞪大雙眼,憤怒又茫然。

  她不明白父親突然之間是怎麼了,不僅臨時變卦,還為了維護一個卑賤庶女訓斥她。

  「綰兒,爹爹也是為你好。」

  向文禮深吸一口氣,陰沉的面孔迅速收斂,換成一副無奈又仁慈的模樣。

  「隨侍畢竟是一介奴僕,地位卑賤。而且我特地命人打聽過,熾焰宗內門鬥爭極為激烈,你到時就算有你哥哥護著,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為父如何捨得?」

  聽到這裡,向綰綰心中疑惑稍解,只是依然覺得委屈,「爹爹何不提前告知?」

  「我這不是剛剛得到消息,你就帶人來了?」

  向文禮一臉無奈,「幸虧你苼姐姐想法少,讓她即刻前去,省得夜長夢多。」

  「可是,女兒已經十四歲了。」

  向綰綰一臉落寞,「再過兩年,怕是連小門小派也看不上女兒了。」

  「綰兒,你這是什麼話?」

  向文禮臉色一正,「爹爹又怎麼捨得你淪為凡俗,你放心,爹爹定在兩年內送你入宗門,為正式弟子,踏修真大道!」

  向綰綰聞言頓時眼眸一亮,「爹爹,你說真的?」

  向文禮仰頭哈哈一笑,「為父何時騙過你?得知熾焰宗不行後,我就在聯繫重新其他宗門,本想著過些時日再告訴你,沒想到你這丫頭脾性這麼大。」

  向綰綰聽到這句話,總算完全放了心,順從地認錯道:「是女兒衝動了,日後女兒什麼都聽您的。」

  「好孩子。」

  安撫完向綰綰,向文禮目送她離開後,一張笑臉頓時消失,眼中怒意升騰。

  「家主。」

  管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旁邊,看了看向文禮的臉色,試探性地說道:「……這萬家出了一個天之驕子,近年行事真是越發猖狂了。」

  砰!

  向文禮重重一拍桌,咬牙切齒:「我已經足夠忍氣吞聲,沒想到他們竟要拉攏鴻羽,斷我向家希望,簡直欺人太甚!」

  「家主,會不會是弄錯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安慰道:「綰綰小姐自小跟您親近,說不定這次也只是為了自己前途著想,沒有想那麼多。」

  「不會有錯!」

  向文禮袖袍一甩,冷哼道:「苼兒那丫頭心思愚鈍,能知道什麼?多半是綰兒經常拿她母家說事,在這些庶出子弟面前以勢壓人。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在她心底里就看不上這個家!」

  管家頓時啞口無言,「那……那家主,我們現該如何是好?」

  「呵呵……我向家式微,而今是比不上他們萬家。」

  向文禮冷笑一聲,「可鴻羽以後未必就會比萬凌莫差。鴻羽是和我不親近,可他生在向家,那就是向家人,想要將他拉入萬家的陣營,門兒都沒有!」

  向文禮來回踱步片刻後,站定道:「即刻派上一隊精銳跟上琴機,你親自帶隊,我要在萬家人反應之前就把向苼送進熾焰宗,絕了他們的念想。」

  「是!」

  ……

  而在另一邊,向綰綰回到自己院中,就聽她迅速吩咐貼身丫鬟:「立刻派人去找望春,按照老辦法秘密處理掉,明白嗎?」

  父親已經答應送她入宗門修煉,這段時間絕對不能節外生枝。

  父親是疼愛自己,可也極為重視家庭和睦,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有謀害手足之嫌,承諾的事情可就難說了。

  「小姐,您不用擔心。」

  丫鬟聞言笑著說道:「奴婢已經去打聽了,那望春被苼小姐指責私吞靈丹,有加以虐主之罪,早就被琴姑娘一劍殺了。」

  向綰綰頓時愣住:「死了?」

  丫鬟連連點頭,「奴婢仔細詢問過,那望春死之前什麼也沒來得及說,沒人知道是您指使的。」

  「那就好,向苼不愧蠢笨之名,晾她也想不到其中貓膩。」

  向綰綰神態放鬆下來,臉上卻不見有多少喜色。

  分明每一件事都合乎她心意,都在向理想的方向穩步前行,可她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

  「琴姑娘?」

  向苼伸手在琴機面前晃了晃,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滿是疑惑:「你怎麼了?」

  琴機從錯愕中回神,看著向苼臉上那不似作偽的純真,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好。

  沉默片刻,琴機擠出一點笑容,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有些驚訝,向家主真的親口吩咐,讓你即刻啟程與我回返宗門?」

  「那是自然。」

  向苼點頭,「此等正事,我又怎麼會跟你開玩笑呢。」

  琴機一陣無言,腦子有些發懵。

  原以為事情已板上釘釘,她也已做好迎接向綰綰的準備,怎麼最後的結果還是向苼?

  究竟是她在做夢,還是向家主突然中了邪?

  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看向苼顯然絲毫不知其中內情,只是聽命行事,她問了也白問。

  想到這裡,她心下暗暗嘆了口氣,臉上卻浮現出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即刻出發吧?只是你這身體……」

  「無妨,父親大人賜給我不少靈丹。」

  向苼晃了晃手裡的藥瓶,笑得燦爛:「有這瓶丹藥,路上也能調理好身體。」

  「如此甚好。」

  琴機看到丹藥瓶,終於完全確定這就是向文禮的意思,語氣頓時更為親近地解釋道:「我這裡也有公子賜下的靈丹,只是……我不通藥理,你身子虛弱,虛不受補,也不敢隨便給你用,所以便去尋修真同道詢問。

  沒想到就離開了一會兒,家主大人就親自關心此事,有家主大人賜下的丹藥,自然再好不過。」

  向苼聽著微微頷首,笑容依舊。

  琴機見她沒有其他的反應,暗暗鬆了口氣。

  苼小姐頭腦簡單,大概也不會在意其中細節。

  「今日天色已晚,我看不如再休息一晚,明日啟程。」

  琴機接著說道。此事處處透著詭異,她還是想夜裡去調查一下,回去也好告知公子。

  向苼眉頭微微一挑,正欲反駁,眼角卻瞥見一行人過來,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話風一轉,唯唯諾諾地說道:「……好。」

  「不好!」

  決定被人一口否決,琴機眉峰當即皺了起來,循聲看到來人,面色卻是一緩:「原來是福管家。」

  「琴姑娘。」

  福管家上前微一見禮,便直起身道:「非是老奴不讓苼小姐,只是家主有令,命苼小姐即刻啟程前往熾焰宗,我們這些散修實力不比琴姑娘,卻也是箇中好手,路上方便照應。」

  琴機聞言心下微驚,詫然反問:「福管家也要同行?」

  福管家抱拳道:「家主有令,老奴無不遵從。」

  琴機沉默了一下,道:「那就照福管家的意思,即刻啟程吧。」

  福管家笑眯眯地點頭,「多謝琴姑娘體諒。」

  兩人很快統一決定,誰也沒有過問向苼的意思。

  片刻之後,福管家一聲令下,車隊從後門出發。

  向苼坐在馬車內,兩邊護衛的交談聲傳進來,一點也沒有壓低的意思。

  「不是說要以最快速度趕往熾焰宗,怎麼還坐馬車?苼小姐在家中也不受寵吧。」

  「是不受寵,可你看她那走路都費勁的模樣,若是騎馬趕路,怕是沒到熾焰宗,身子就散架了。」

  「嘖嘖……如此孱弱,聽說她還是個雜靈根的廢物,比咱們的靈根還駁雜,修真路斷絕,能有幾十年好活?」

  「別說幾十年,鴻羽公子何等人物?見到兒時妹妹這般不堪,怕是幾年就嫌煩膩,失寵之後指不定被奴僕們怎麼欺負呢……」

  「你們幾個,吵什麼吵,專心趕路!」

  福管家呵斥一聲,車外的聲音漸不可聞。

  馬車內,向苼點燃固定在車壁上的油燈,昏暗的燈光映出一張平靜的臉。

  她抽出座旁箱內備的乾糧,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腦海中逐漸回憶出一行行文字。

  秘法《絕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