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苼回到藏經峰又看了幾天書,李小六修煉二十九天,終於出關。
「終於到築基巔峰了。」
李小六一臉歡喜地往外走。
他還記得三師兄說只要自己突破至結丹期,就會帶自己下山遊歷,以他的天資,結丹自不是難事,如今缺的不過是一個突破契機。
「先去看看小師妹……」
李小六思緒微斂,來到地表一層,靈識遍尋一圈,卻未見到向苼的身份令牌。
「清晨正是修煉的好時辰,師妹怎的不在?」
李小六眉頭皺起,立刻加快腳步往外走,卻見守心長老擋在大門前,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守心長老……」
李小六面露尷尬,正要開口,守心長老卻是笑呵呵地搶先道:「快快回山吧,沈襄就在靈獸台處等你。」
「小師妹提前出關了?!」
李小六面露驚愕,「為何?她明明有三年靈塔修煉時間,難道是因為我……」
「你小子可別自作多情。」
守心長老嘖了一聲,旋即神秘一笑:「等你回山,自會知曉。」
「咦?」
李小六一臉驚奇,「長老,您今日不追著我還靈丹了?」
守心長老哼哼一聲,「今日老夫心情好,便再寬限你幾日,趕緊走吧。」
「多謝長老!」
李小六露出一張燦爛笑臉,道謝之後二話不說跑出了靈塔大門。
守心長老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幸災樂禍地笑出聲來。
……
清晨山間尚有薄霧,靈獸台上空蕩蕩的,除了幾個偶爾落腳歇息的仙鶴,只有向苼一人。
李小六過來時,便就看到小師妹孤身站在石台邊緣,望著山崖下金色晨曦印染的雲海。
「小師妹……」
李小六望著遠處那道身影,一時間有些恍惚,竟是分不清這迎面而來的孤寂感,究竟是因為景,還是因為人。
未及細想,李小六忽然看到山崖邊的小師妹回過頭望著他,甜甜地叫了一聲:「六師兄!」
李小六瞬間什麼想法都沒了,立刻跳到靈獸台上跑過去。
可隨著距離接近,他忽然一個趔趄停下來,盯著面前不遠處的向苼,兩隻眼瞪得滾圓。
「小師妹,你的修為……」
李小六一臉震驚,他分明清晰地感應到一股築基期修士的氣息從小師妹周身散發出來。
一個月?築基?
不可能!
他都上山二十年了,才堪堪修煉到築基巔峰,小師妹她怎麼……
李小六腦子裡亂鬨鬨一片,連怎麼和向苼上的仙鶴都沒注意,再回過神來,就已經到了無名峰的山腳下。
他苦惱地揉了揉額頭,忍不住問道:「小師妹,你這身修為是怎麼回事?」
此話落下,李小六還未等到向苼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六師弟,不得向同門詢問修煉進度,這門規你是忘了?」
李小六嚇得身子一抖,猛地回頭,看到蘇青青正笑眯眯地向他走來,頓時跟見了鬼一樣。
「四師姐……」
李小六下意識後退兩步,兩眼發懵。
怎麼回事?
二十年沒怎麼跟他說過話的四師姐,怎麼今日忽然變得如此熱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道我是在做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念及此處,李小六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頓時疼得直吸冷氣。
不是夢,那是怎麼回事?
「六師弟,今日你犯門規,師姐本該通傳給執法堂,不過看在同門的份上,通傳便算了。師姐就代執法堂,稍稍讓你長點記性……」
蘇青青這番話說出來,李小六嚇得臉都白了,二話不說往山上逃,一邊逃一邊大喊:
「小師妹,快去找三師兄救我!此人一定不是四師姐,一定是奸細假冒的!」
蘇青青聞言眼角抽搐了一下,卻仍面帶微笑,身形一閃便抓住李小六的後頸,化作一抹輕煙向山上飄去,只餘聲音在山間迴蕩。
「看來是姚子逸平日裡對你太過寬縱,今日師姐便好好教你,何謂尊師重道!」
「三師兄,三師兄快來救我!四師姐她瘋了!」
「哎!哎!四師姐我錯了,打人別打臉啊……」
「五師姐,你怎麼也打我……」
「小師妹,二師兄正在堂屋等你,你且慢行上山,不必著急。」
向苼聽到最後一句傳音,微微一笑,在李小六的鬼哭狼嚎中,不慌不忙地拾梯而上。
很快,山中安靜下來,向苼也到了山頂,徑直來到堂屋門前,一眼便看到跪在裡頭,鼻青臉腫的李小六。
而在李小六旁邊,蘇青青和水月窈也跪著,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
「好了,多的也不用我說。」
姚玄甲盯著李小六,「今日教訓,你當銘記在心。」
李小六哭喪著臉,「二師兄,日後我再也不會亂說話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姚玄甲安慰一句,旋即目光一轉,落在旁邊兩個人身上,立刻變得嚴厲:「小六有錯,你們做師姐的難道就對了?
老四,你以神念窺探小師妹,若非在靈塔前自行散去神念,今日跪的可就不是這裡,而是執法堂!」
「二師兄,我從未想過窺探小師妹。」
蘇青青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向苼,立刻解釋道:「只是看六師弟臨行前欲言又止,就心生好奇,想聽聽他說了什麼。」
姚玄甲深深看了一眼蘇青青,「那為何神念不落在小六身上?」
這一句,是傳音。
蘇青青面色一窒,張了張嘴,終究沒再繼續辯解。
「二師兄,我錯了。」
向苼沒聽到這句傳音,但從兩人眼神交流,也能看出一絲端倪。
她眼底掠過一抹思忖,四師姐對她的態度,的確有些特殊,也不知為何。
水月窈在旁跪著,見李小六和蘇青青都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禁不住笑得露出兩顆虎牙。
人族內鬥,真是太好玩了。
「月窈,你在笑什麼,不如說出來,讓二師兄也高興高興?」
驀然一道聲音傳來,水月窈心頭一跳,立刻收斂笑容,乖乖認錯道:「二師兄,我沒笑。」
「姑且就當你沒笑。」
姚玄甲冷哼一聲,「一月之前,你又攛掇老三和老四打架了,是也不是?」
「二師兄,我……」
水月窈還想狡辯,可抬頭一看到姚玄甲嚴厲的眼神,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低聲道:「我錯了。」
「都給我回去面壁!」
一聲重喝下,跪著的三人立馬作鳥獸散,眨眼跑了個乾淨。
姚玄甲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抬頭望見倚在門框邊的向苼,目光頓時變得溫和。
幸好,老七是個乖巧的。
「小師妹,過來。」
他招了招手,向苼走到屋裡,便見姚玄甲翻手摸出一片龜甲遞來,「這是玄殿主賜給你的護道寶物,滴血認主吧。」
向苼接過龜甲打量一眼,眸底霎時閃過一絲隱晦的驚詫。
這竟是一件可擾亂天機的重寶。
姚玄甲見她遲遲不認主,只當她嫌棄,不由溫聲解釋道:「別看此物其貌不揚,卻是由玄殿主蛻甲祭煉而成,遇險時會激發出一面護盾,足可抵擋出竅後期全力一擊。
不過即便如此,寶物畢竟是死物,只可擋一時災難,能否令你轉危為安,還是兩說。
日後你下山在外行走,定要小心謹慎,莫要因為有寶物傍身,便粗心大意,可聽明白?」
姚玄甲說完,見向苼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不禁啞然。
倒是心急了……
這小丫頭方才接觸修真一月許,即使在修煉上表現得再逆天,人生閱歷又不可能憑空變來。
說來說去,還是要她親身經歷一番,才會懂得其中真義。
向苼低頭咬破指尖,一顆血珠順著指腹滾落,滴落在龜甲上。
她目光平靜地看著龜甲吸收那一滴鮮血,心神逐漸與龜甲建立起一絲聯繫。
姚玄甲所言,與司無櫟當年所言頗為相似,左右繞不開「謹小慎微」四字。
修真界,她已非初來乍到,從微末走到今天這一步,對此四字的感受自是異常深刻,無需他人多言。
她此刻所想,是另一件事。
玄殿主賜寶,在她意料之中,只是這寶物未免太珍貴了些,珍貴到令她心生警惕。
此物分明有遮掩天機之能,姚玄甲卻只說了其最基本的抵禦之用,對其他作用隻字未提。
到底是覺得她年幼無知,無法理解,還是另有目的?
且這龜甲乃是玄殿主所蛻,若是在外激發,那位玄殿主恐怖會立刻生出感應,趕來救援。
這一點,姚玄甲為何也不說?
是怕自己知道太多,從而影響歷練?
這面龜甲賜下,看來他們是準備讓自己立刻下山歷練?
這比她預料的時間,要快上不少。
向苼隱隱察覺到萬脈劍宗的急迫,然而這一股急迫感究竟從何而來,卻是不得而知。
帶著重重疑問,向苼懷抱龜甲離開,屋內只剩姚玄甲一人。
他卻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抬頭望天,眸中時不時閃過厲芒,不知在想什麼。
不多時,姚子逸帶著一臉炭黑登門。
「二師兄,你找我。」
姚玄甲低頭看到姚子逸那滿臉的鍋爐灰,微微搖頭,卻也沒多責備,直接說道:「你準備一下,帶沈襄下山,去風清門祝壽。」
此話一出,姚子逸那一雙眼,瞬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