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解釋

  姜道源看著擋在向苼面前的鐘憶山,面色青黑,又驚又怒。

  「本座已經饒過姜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橫加阻撓,當真以為本座的脾氣是泥人捏的?!」

  「姜門主何出此言?」

  鍾憶山神態淡然,語氣還是如之前一般的冷傲,「維護姜易是百花谷的私事;而庇佑司太上是我歸沐谷的決定,與百花谷無關。

  風月門若要執意動手,那我歸沐谷倒也可更進一步,現在就與百花谷聯手,就是不知這後果……姜門主能否承受得了?」

  姜道源瞳孔驟然一縮,竟是被鍾憶山無比強硬的態度驚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向苼望著鍾憶山的背影,秀美微蹙。

  她很確定,自己與歸沐谷之間沒有半分關聯,鍾憶山何以這般維護於她?

  是姜易在暗中幫忙?

  可姜易的面子……有那麼大嗎?

  向苼心思轉動間,只見姜道源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黑,變幻一陣後,最終恢復冷靜。

  他不再看向苼,冷白的眸子一轉,重新落在殿中眾散修身上,語調陰森而壓抑:「這些人,你也要管?」

  鍾憶山淡漠斂眸,「門主請便。」

  此話一出,殿中眾人豁然色變,二話不說四散逃開。然而他們再快,也快不過早已守在門邊,蓄勢待發的風月門眾人。

  下一刻,玄陰宗正殿便成了屠宰場,慘叫聲連成一片。

  「啊啊啊啊饒命!」

  「姜道源你不得要死!」

  「我不想死!」

  「讓我走!讓我走!!」

  「……」

  裝暈躺在地上的玄陰宗主聽得身子連顫,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一絲。

  向苼漠然看著這一幕,心中既無快意,也無悲意,只覺得更加清醒。

  這就是修真界,弱肉強食,殘酷即真理。

  慘叫聲持續不到盞茶時間,便戛然而止。

  姜道源親自出手滅殺數人,眼中的戾氣散去幾分,可望見向苼那副無知無畏的模樣,心中怒意又有死灰復燃的趨勢。

  「鍾憶山,你最好能護她一輩子!」

  撂下一句狠話,姜道源乾脆一拂袖,含怒離開。

  他怕自己再不走,真會忍不住與兩宗提前開戰。

  正主走了一個,千星殿主離問無熱鬧可看,自然也無興趣繼續留下,與其餘兩位宗主打了一聲招呼,便自顧自地走了。

  姜易看著滿堂血腥,神情略有複雜。

  他遲疑片刻,走到向苼面前,還未開口,便就聽向苼搶先道:

  「不必多言,你我之間本就只是單純的合作關係。你身處兩難,有此抉擇,人之常情罷了,並沒有錯。」

  姜易聽著,頓時陷入沉默。

  「司無月」這話聽著像是在安慰他,實際卻在與他劃清界限。

  他是沒錯,可在他猶豫的那一刻,有些關係便註定回不到從前了。

  他看著向苼,心中千言萬語,最終化為一聲輕嘆,隨同百花谷一同離開。

  四宗走了其三,玄陰宗主終於敢睜開眼,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卻是腳下發軟,身子都站不直。

  他看著鍾憶山與向苼離去的背影,哀聲一嘆。

  今日這一遭,令他徹底嚇破了膽,日後修為怕是再難有進境了。

  ……

  玄陰宗外,鍾憶山屏退左右,單獨與向苼步行下山。

  「本尊暫留此地,只為單獨與你說清楚。」

  鍾憶山說話一如既往地冷硬而乾脆,「我出面,並非是為救你。」

  這話聽著彆扭,向苼卻是聽懂了,反問道:「鍾前輩是覺得那等場合掀起大戰,於大局不利?」

  鍾憶山稍顯意外地看了向苼一眼,「敢與姜道源比肩,你倒是對自己有信心。」

  「晚輩修為是差了些,不過修行在外,手中總有幾張底牌保命就是了。」

  向苼清淺一笑,「不論前輩目的為何,今日前輩相佑的這份情,晚輩銘記在心。」

  鍾憶山腳下一頓,眼神微冷,「本尊留下,就是為了提醒你,莫要自作多情。」

  向苼看到他反應,立刻意識到什麼,接著笑道:「鍾前輩倒是與晚輩有些相似,不喜沾染因果。鍾前輩放心,此因果只在我身,晚輩不會藉此與前輩糾纏,更不會繼續向前輩求得庇佑。」

  鍾憶山臉色頓時緩和下來,淡聲道:「如此便好。」

  了卻此樁事,鍾憶山便不多留,腳下邁出一步,瞬息而去。

  向苼立在山階前等了片刻,便看到鍾永長快步趕來。

  「司道友。」

  鍾永長的臉簡直跟鍾憶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冷直而嚴肅,不過面對向苼,臉色還算溫和,「我父親與你說了什麼?」

  向苼笑而不語。

  鍾永長沉默了一下,接著道:「我父親他不喜彎彎繞繞,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委實難聽,道友切莫放在心上。」

  向苼頓時啞然失笑,「鍾前輩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點小事,我怎麼會在意?」

  「那就好。」

  鍾永長鬆了口氣後,忍不住發問:「司道友,你接下來作何打算?姜門主此人心胸狹隘,必定會一直針對你。我父親此番護了你一次,下一次可就不好說了。」

  「無妨,我自有打算。」

  向苼笑了笑,「還要勞煩鍾道友幫我一件忙。」

  鍾永長聽向苼說完,臉色變了變,最終輕嘆一聲:「我知道了。」

  「那鍾道友,就此別過。」

  向苼抱了抱拳,轉身快步下山,身形幾個閃爍間便消失在山路盡頭。

  ……

  拜別向苼後,鍾永長追上一直在不遠處等他的父親。

  兩人上得靈舟,鍾永長熟練地操控陣法回家,一邊忍不住好奇道:「父親,您為何要救司無月?」

  別人不知道其中內情,可他看得很清楚。

  父親原本沒有打算救司無月,而是在司無月將要動手的那一刻,忽然改了主意,那改變的契機又是什麼?

  難不成……司無月此人身份有些特殊?

  靠在船邊閉目養神的鐘憶山眼睛睜開一絲縫隙,語氣隨意道:「想知道?」

  鍾永長老實點頭:「想。」

  鍾憶山嘴角扯開一絲笑容,「只要你願意繼任歸沐谷主,為父立馬告訴你。」

  鍾永長聽著這話,頓時心累地嘆氣:「父親,您才五百歲不到,為何一直急著卸任?當谷主八面威風不好嗎?」

  「你既然覺得威風,為何遲遲不願繼任?」鍾憶山反將一軍。

  鍾永長頓時無言以對,只得兩眼望天,裝作沒有聽到。

  看著兒子這般無賴的模樣,鍾憶山微微搖頭,「罷了,此事關乎地陰界,告訴你也也無妨。」

  鍾永長立刻來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盯著父親。

  「那司無月不簡單。」

  鍾憶山語氣低沉,「我且問你,《七感》秘術你學到了第幾層?」

  「《七感》?」

  鍾永長面露尷尬,「那《秘術》委實難練,遠不如刀道好懂,孩兒一直進展緩慢,如今方才練到第二感。」

  鍾憶山聽著微微皺眉,「你修煉秘術的天分的確差了些。」

  鍾永長暗暗翻了個白眼,他已經是東洲四大天驕了,可在天賦更為妖孽的父親面前,還真沒什麼驕傲可言。

  「若是你將《七感》練至第五感,就會冥冥之中生出感應。」

  回到正題,鍾憶山想起「司無月」將要出招時的心驚肉跳之感,不禁眯起雙眼,「那司無月若出手,姜道源生死難料。」

  「什麼?!」

  鍾永長大吃一驚,父親出手,他想過很多種理由,但沒想到真相卻是如此的……荒唐!

  他很快聯想到了什麼,驚聲道:「難怪司道友從不顯露自身修為,她也是元嬰期?!元嬰期的劍修,姜道源當然打不過。所以父親,你其實救的不是司道友,而是姜道源?!」

  「還不算太笨。」

  誇了兒子一句,鍾憶山咧嘴一笑,「那司無月是什麼修為,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城府極深,很危險,你與其接觸定要小心。」

  鍾永長下意識點了點頭,旋即又想到什麼,一臉古怪地問道:「可是父親,你為何要救姜道源?他暗中與地陰界合作,今日死了不是更好?」

  「為父說他生死難料,可也沒說他一定會死。」

  鍾憶山話到此處,語氣頓住,似笑非笑地看著鍾永長:「再說下去,可就要牽扯到五宗舊聞了,這可是宗主才能知曉的辛秘,你確定還要聽?」

  鍾永長頓時傻眼。

  方才他還在想,一向對隱秘諱莫如深的父親,怎麼忽然如此大方,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可秘密聽到一半的感覺實在難受。

  不就是當谷主嗎?大不了繼任之後直接撂挑子,活兒全扔給長老們去干!

  念及此處,鍾永長咬了咬牙,點頭:「聽!」

  鍾憶山立時眉開眼笑。

  ……

  兩日後,一則消息通過歸沐谷的情報渠道,廣泛散播開來。

  近些年以除魔出名的萬劍門太上,忽然宣布脫離萬劍門,甚至借鍾永長之口,公然向風月門喊話。

  「玄陰宗一役,風月門主大可只遷怒於我一人。不必行腌臢手段,為難一不入流小宗。否則,在下可要懷疑風月門究竟是名門正派,還是睚眥必報的邪門歪道了。」

  此言一經流出,天下皆驚。

  尚不知內情的東洲修士們,立刻紛紛打探起玄陰宗一役的有關情報。

  此事風月門本已提前封鎖,奈何挨不住百花谷故意散布真相,一時間天下譁然!

  更有傳聞稱,消息傳開的當晚,姜道源當場氣得吐血昏迷。

  向苼自然也聽到了傳言,卻無心笑話,她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