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品鎮派!人階頂級!」
少年生怕向苼不耐煩,絲毫不敢賣關子,「熾焰宗最好的心法莫過如此,只要天資足夠,一路修到元嬰期都不是問題。」
向苼不置可否,沉吟片刻,道:「耳聽為虛,你給我部分總綱,我自能分辨你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為真,你的事情……可以考慮。」
《絕命》秘法之艱深,遠在一般修真心法之上,所謂一法通,萬法通。
人階頂級心法她雖然短時間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少年頓時坐蠟,尷尬地杵在原地片刻,吞吞吐吐地說道:「心法……我現在沒有。」
向苼神情一斂,轉身就走。
少年忙扯住前者袖子,急得滿臉通紅地說道:「恩人大哥,你聽我說完再走也不遲啊!要是我說了後你還是要走,我絕對不攔你,也不跟著你。」
向苼撒開少年的手,面無表情,「你說。」
「我…我乃呂國八皇子!真名呂竹,紫竹的竹。」
呂竹道出來歷,心驚膽戰地看著向苼,卻見後者依舊面無表情,沒什麼反應。
看來他真的早就知道,卻不想著奪寶,而是遠遠避開嗎?
想通了這一點,呂竹心下稍松,索性全部說開:「我所說的心法不是騙你,我們呂國皇室的確有這麼一本心法。只是最近才確定祖地所在,那本心法就在祖地里。
我現在是呂氏唯一生還的直系血脈,你帶我進去更容易得到。」
聽到這裡,向苼心中一動,問道:「呂國皇室真的覆滅了?」
呂竹滿臉苦澀,「我人在這裡,還能有假?」
向苼微微抿唇,「我聽說熾焰宗已經派人前去支援,怎麼還會是如此結果?」
提及熾焰宗,呂竹眼中頓時流露出恨意,咬牙切齒:「他們哪裡是支援?分明是一群過來撈好處的鬣狗!
我大哥辛辛苦苦撐起年輕一代的門面,如今隕落不過半年,熾焰宗上下就全然忘了,當真是人走茶涼,令人心寒!」
向苼眉頭微蹙,「呂氏祖地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呂竹神情微僵,他一直在刻意忽略此事,可對方果然還是察覺到了。
心下哀嘆一聲,呂竹認命道:「我呂國……便是因此而覆滅的。」
「所有人都知道?」
向苼眉頭擰起。
熾焰宗打著救援的幌子來撈好處,沒道理會放過呂氏祖地。
如此說來,向鴻羽也在前往呂氏祖地的路上?
自己去呂國,反倒會撲空。
「祖地修真秘藏的消息不知為何走漏風聲,半個月前,我呂國因此覆滅。」
呂竹垂頭喪氣,「此時此刻,各路散修大能、大小宗派,恐怕都已齊聚懸望城,只等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時,強行破陣入我呂氏祖地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已經不再指望向苼幫她。
如此龍潭虎穴,傻子都知道繞道走,更何況是精明如斯的恩人大哥?
可單憑自己一個人,又要怎麼去懸望城?
失神間,呂竹忽然看到一隻手伸到面前。
他呆呆抬頭,不明所以。
向苼佯作惱怒道:「你要我冒險,總不能只憑一本看不見摸不著的心法吧?」
呂竹愣了片刻反應過來,眼眶止不住濕潤,哽咽道:「你…你還願意幫我?」
向苼輕嗯一聲,伸出去的手掂了掂,「多少拿出點誠意來,否則我立馬就走。」
「我拿!我現在就拿!」
呂竹抬袖狠狠擦了把臉上淚水,悶頭在儲物戒搜羅,不一會兒,他眼前一亮,拿出一本獸皮冊子塞給向苼。
向苼掃了一眼總綱,頓時詫異出聲:「秘法?」
「大哥好眼力。」
呂竹此刻眼眶還紅著,臉上卻生出幾分笑容,誇讚一聲,解釋道:「此乃《移形換影》,是我呂國秘傳,以前只有如我這等皇室直系弟子才有資格修習。
此秘法只消修成第一重,便可改頭換面。若能修煉圓滿,連自身氣息都能偽裝改變,實乃躲避追殺之利器。
當然,這等障眼法也不是沒有缺陷,按我皇室前輩所言,若是對方修為高出兩個小境界,就有可能當面識破此法,修為更高者,自不用多說。」
「似這等缺陷所有障目之法都有,你無需多言。」
向苼合上冊子收好,四下望了望,沉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進城落腳,從長計議。」
聽到這句話,呂竹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全然落下,用力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都有修為在身,腳程自然不慢,不過半日光景,就穿過荒山,來到山下一座世俗小城中。
向苼衣衫襤褸,形如乞丐,呂竹衣服上雖有髒污,卻仍能看出幾分華貴,兩人走在一起剛進城,向苼就察覺到至少有數十道目光從她身上掃過。
向苼皺了皺眉,腳下步伐加快,挑了一間其貌不揚,卻很熱鬧的客棧走進去。
客棧門口迎客的店小二看到向苼,嫌惡之言還未出口,就看到其身後跟著的呂竹,愣神之際頓時忘了阻攔。
呂竹此刻已然擺正了自己身份,踏進客棧當先一步跑到櫃檯前,拍拍桌道:「掌柜的,一間上房!」
向苼隨後到來,眉間微蹙,「兩間,不要上房,普通房間即可。」
掌柜的一臉古怪,「二位客官,你們要不先商量一下?」
「不,不用了。」
呂竹撓了撓頭道:「聽我大哥的。」
掌柜神色頓時更加古怪,這年頭還有富家少爺認乞丐當大哥的,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心中想歸想,掌柜的手底下動作卻未停,很快開好兩間房,讓店小二領著上樓。
「二位客官,這邊兩間就是。」
店小二推開房門,「若是沒什麼事,小的就先下去忙了。」
「你先等等。」
呂竹叫住店小二,丟出一大塊銀子,「去給我大哥準備兩套行走江湖的衣服,伺候他沐浴更衣,然後備一桌好酒好菜送上來,剩下的都是賞你的,可聽明白?」
店小二大喜,「明白明白!多謝二位貴客賞賜,小的去去就來!」
「大哥,我這安排還算可以吧?」
店小二離開後,呂竹頗為得意地邀功,回頭卻見向苼早就進屋,頓時小臉一垮,抬步進去。
向苼粗粗檢查一遍屋中布置和茶水,確定不是一間黑店後,才施施然坐下來,隨口問道:「你這些江湖做派,都是從哪裡學的?」
「都是聽我大哥說的,親大哥,他以前回來過,就跟我們說在外遊歷的故事。」
呂竹說著,神情有些低落,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口喝乾後,他才想起來什麼,連忙起身給向苼補倒了一杯,不忘賠罪道:「大哥,我這端茶倒水的事做得生疏,您別見怪。」
「無妨。」
向苼輕抿了口茶,「你我不過交易關係,無需奉承。不過此去懸望城,恐多變故,我說的話你要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不得衝動行事。」
呂竹連連點頭,「大哥,你行走江湖比我厲害多了,我自然聽你的。對了,還不知道大哥你名諱,我這一路老是『大哥』地叫,心裡彆扭得很,總覺得在咒人似的。」
向苼放下茶杯,淡淡道:「我姓沈,單名一個向。」
呂竹立馬改口叫道:「沈大哥!」
「二位客官,熱水和衣服都備好了!」
屋外響起店小二的吆喝聲,呂竹頓時站起來,聞了聞袖子道:「沈大哥,我和你一起去洗吧,這半個月沒洗澡,我身上也臭烘烘的。」
「我先去。」
向苼冷瞥了他一眼,「你在屋裡等著,不得跟來。」
言罷,她不等呂竹作何反應,轉身離開。
呂竹看她離開後,滿臉的熱情和殷勤頓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疲憊。
他關上門,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長長舒了口氣。
此時此刻,他終於確定,沈向沒有說謊,真的是散修。
若是宗門出身,沈向又怎麼可能不會潔身術,而是像凡人一樣選擇洗澡呢?
早上此人詢問熾焰宗之事,他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雖然被其矢口否認,可他如何放心得下?
一路走來,他都在暗暗想辦法確認,直到看到店小二,才忽然心生一計,膽大包天試探一回。
不過,以沈向的城府,會不會將計就計,故作不會潔身術?
呂竹壓了壓眉間的煩躁,出於心虛,他當時沒敢回頭看,生怕沒發現出什麼,反倒自己被看出破綻。
看來,還得想辦法繼續試探。
……
向苼坐入盛滿熱水的桶里,舒服得喟嘆一聲。
從熾焰宗逃出來,分明只過了一個半月,洗澡卻遙遠得好似上輩子的事。
拿起毛巾搓洗身上污垢,向苼開始事無巨細地回憶這兩天船上發生之事。
事後查漏補缺,這是她穿越以來刻意養成的習慣。
驀地,向苼動作一頓。
不對。
她回想起呂竹在船上的言行舉止,明顯不是多話的性子,可再看今日種種,此人前倨後恭,話就沒停過。
如此前後轉變,反差未免太大。
一個不喜多言之人,忽然話多起來,要麼是性情大變,要麼……就是別有目的。
念及此處,向苼眼眸微凝,思緒立刻變得清晰起來。
他在干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