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罪卒

  第37章 罪卒

  老人忽然站起身。

  他這老不死何曾顧慮過誰的顏面?

  自己生養的崽子什麼德性他又豈會不曉得?

  算計他老子?

  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

  登時一腳踹了過去。

  武道已至元嬰境的漢子,不大不小算個人物,卻被這一踹,直接起不來——只覺疼痛鑽心,一時氣息只出不進。

  在外人眼中惡毒潑辣的刀鳳漪,艷俗的臉霎時間無比之慘白。

  「意味著……」意味著整個刀氏都將被那一股勢力盯上,繼而針對!

  「莫以為,你刀鳳漪有一件可以遮掩氣息的半道器,就能瞞天過海,你當老大婆娘背後那股勢力是三歲孩童?老朽之所以隱忍不發,不得不將計就計,偷天換日,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不過是為了死守住小鎮的門戶,不讓那一股勢力染指;不過為了傅梨能成長起來,為了有一日,能擺脫,罪人之後的身份,不至於讓一代又一代的子孫,一次次被送往那戰場上當卒子!

  這才甘願避其鋒芒。

  換成了三日前,與寧家那小丫頭交易前,不論是傅雲樓,刀鳳漪,乃至是他這把老骨頭,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今卻不同了

  人不死,債不爛,因果也會一直糾纏下去,難以理清。

  這是他傅氏祖上累下的禍事,也是該他們還的宿果,他們早就忍了認了,就是擔憂會累及刀鳳漪的族人無辜罷了。

  「故而,三日前,我才讓你倆滾回先天魔宗,有你家那位老祖宗替你掩蓋這段因果,怕是還有一絲轉機,可你們呢?」作為小鎮的這一千載的主人,又有傅雲生在前頭扛著,給老二夫妻籌謀兩個離開的名額,不容易,卻也不是做不到。

  割肉放血,掉個境界罷了。

  老人眯起眼睛瞅了刀鳳漪,繼而又是一腳踹到了傅雲樓身上。

  「砰」

  漢子直接被踹的癱在地上起不來。

  「自作聰明!」這一腳下去,老人火氣才似有消減,轉而悠悠回到墨池邊盤起了腿。

  「我傅家的族譜,曾經也有過輝煌鼎盛時,但那是多久以前了?三千年,還是三萬年?而今,不過是一窩被關在暗溝裡,人人喊打的老鼠,不進也罷,沒什麼了不起的!」煙霧繚繞,世事沉浮。

  刀鳳漪看了一眼被踹的無法起身的漢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辯駁什麼。老人話已至此,若是還聽不明白,她這名頭,便不符其實了。

  是以,傅崢年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悠悠抬著頭,瞧著自家的小孫女一步步走出小鎮,也不再與他們商量,直接就給他們做了決定,省的這對被情啊愛啊影響的沒了腦子的夫妻氣死。

  劫難,劫難啊。

  是他們夫妻的劫難,更是傅氏一族的劫難。

  老人目光忽然就玄乎起來,他想到了幾十前的一樁恩怨,一樁沒有達成的交易——他不後悔,就是苦了髮妻,苦了自己這兩個孩子了。

  想到這,那早就堅如磐石的心腸不免柔軟了兩分,「老二婆娘,等鬼門大開,百鬼夜行之時,你便離開吧,直接回天玄,若你家那位老祖宗無法替你遮掩,那你這五百年內都不要再走出瀚海魔境了。」

  瀚海魔境,天玄五大聖境之一。

  魔道梟首,先天魔宗大本營。

  說完,他聲音頓時一冷,重重哼了一聲,才接著道:「至於老二,既然你有心要給老大分攤一些壓力,那你近期就收拾收拾,準備前往天荒吧。」

  相貌平凡的漢子痛的沒法兒說話,可卻忍不住嗚鳴,顯然不服氣。

  他跟自家婆娘才好了幾年?竟然要分開五百年!?漢子快哭了。

  老人沒好氣,又狠狠補了一腳,直接將漢子踹到了書肆後面的院子裡,「沒出息的玩意兒!」

  刀鳳漪心中跟刀剜似的,她何曾捨得?

  可看著傅崢年一臉火氣,她頓時就正襟危坐起來。

  名聲在外的傅二婆娘恭恭敬敬地跪著——這可是她私嫁進傅家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長輩。

  可不能失禮了。

  五百年的時間,長倒是不長,可想到她那漢子資質極差,三鼎根骨,若非專修武道,怕是走不到這一步,且往後,每一次進階都更為困難,要是死在天荒如何是好!?

  更莫說,武道除開寸步難行外,壽元更是遠遠遜於道修了。

  「傅前輩,難道就沒有了其他辦法了嗎?」刀鳳漪壓著「匪氣」,一臉恭敬地瞅著自家「公公」。

  老人看都沒看她,笑了笑道:「你要是不怕給刀家帶來禍端,你大可以試試——」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刀家或許在西漠,在天玄算是大家族,然而,與那幾個禁區真正傳承數十萬年的家族相比,也就是勉強登上了台面罷了,一個入道尊者,強則強矣,終究也只得一人。

  真正的底蘊,是不足的。

  真磕上,無異於螳臂當車。

  刀鳳漪艷俗的面孔頓時一沉,她看著那一步步走向小鎮外的小孩,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大聲希音。

  這一刻就連蜷縮在地的漢子都聽不到,也看不懂自己嬌妻所道為何,只旋即聽到自己的老父親呵呵一笑,道:「你來長生鎮是為了我傅家傳承之物,可你有沒有調查過,我傅氏的由來?又為何被放逐在這一塊泥潭裡無法翻身!?」

  ————

  夜風簌簌,天空還低沉著,時而有閃電隱沒在天際最邊緣。

  空氣浮動著濕潤的水汽,這些徵兆無不意味著,今夜將有一場傾盆大雨欲來。

  瘦骨如柴的九曲巷小孩,傅梨,正朝著小鎮之外走去。

  同一時間,東九曲黃家,少年黃俞安從祖宅走出,踩著泥濘的路,恰好走在了傅梨前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