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墮入更深的黑暗

  第五十天，距離核定考試還剩下十天。

  「祖祖，這次核定考試所有人的名單已經出來了，你去我電腦上發一份給我。」

  「好的。」

  林祖祖掛了電話，很快在李沁整理得非常有條理的分類下找到了相關資料發送過去。

  乾淨的電腦桌面上，卻有一個最小化的文檔沒有被關閉。

  「615案件報告（內部版）」

  關於那天慘劇的照片、視頻等等資料，她已經反覆觀看得滾瓜爛熟。

  可是，「內部版」是什麼？

  她知道，未經允許隨意翻看他人電腦是不對的，可是……

  這件事是她活著的、最根本的意義。

  林祖祖點開文檔，只看了第一頁，臉色唰一下變白。

  「信使」、「精神類法術」、「測試」、「目標」、「情緒崩潰」……這些詞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祖祖呆立在原地。

  她想起了「繭」的導師蔣艾青的話——「測定精神力的手法雖然有些不人道，但為了人類……我以為這是對異族所有部門的共識。」

  原來……當時我會開門是因為……因為他們。

  如果，我沒有崩潰、沒有開門，媽媽不會留下、我也……不會下樓。

  我，不會遇到卡洛斯……媽媽也不會被伊莉絲殺死。

  他們……11隊……害死了我的媽媽？

  「咯嗒」一聲，11隊的房門被打開，李沁平靜地走進來。

  林祖祖愣愣地抬頭看向她。

  「這是……怎麼回事？」

  「正如你看的那樣，615案件中，11隊的前序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你母親的悲劇。」

  「這些……都是真的嗎？是你們……」

  李沁取下眼鏡，不緊不慢地將雙膝落在了地板上，垂下纖細的脖頸，俯身向少女鄭重地磕了個頭。

  整個過程她沒有絲毫猶豫，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少女的問題。

  「你們，害死了我的媽媽。」林祖祖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對此，我們很抱歉。」

  林祖祖快步走到李沁面前，高高地舉起了手。

  那個淡漠而美麗的女子抬起身子看著她，臉上仍然是那種平靜的表情，似乎無論接下去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能坦然面對。

  最終，少女的手沒有落下。

  「為什麼……是你們？」

  「很遺憾，這就是事實。」御姐垂下眼。

  「那麼，為何要在核定考試前告訴我？」明明……可以一直瞞下去。

  李沁吃了一驚，因為少女的聲音突然間轉為平靜。

  聰慧如林祖祖早就發覺不對了，一向細心的李沁怎麼會忘記關上文件就出門，那個文件用的也不是她一貫的命名習慣，種種跡象表明這就是為了讓她發現真相的伏筆。

  原來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打擊使她衝動退出11隊，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壓制住心頭的仇恨。

  李沁知道已經瞞不過這個通透的少女，開口道：

  「因為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太危險了。」

  「比對抗組織還要危險？」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的阻攔遠比現在的舉動要小。

  完全不是這樣……堪稱是破釜沉舟的行為。

  「距離你能真正對抗組織可能還有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期間就算是退出，我們也可以動用關係讓你轉到文職的崗位上去。」

  「你們究竟要幹什麼？」林祖祖不為所動，半步不退。

  李沁罕見地沉默了。

  「我不會退出的。轉崗？」林祖祖嗤笑一聲道，「這不是你們的贖罪。」

  繼續幫我變強，這才是你們應該做的。

  李沁看著少女陰暗的神情，明白了她的決心。而接下去的信息無論她知道與否，只要繼續呆在11隊就會受到牽連。

  「剛得到的情報，S國解救精靈後的送歸次數要比精靈界打開空間門的次數多上一倍。」

  林祖祖想起了在「Paradise」酒吧中，那個將活體精靈製作成胸針的巨魔。

  「你的意思是，有一半的精靈並沒有被送回去，而是可能被再次販賣？」

  那麼，卡洛斯和伊莉絲的反抗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發現自己將要去的不是那個溫暖明媚的家鄉，而是——更深的地獄之中。

  「我們嚴重懷疑是政府內部的人，並且職位遠比我們想像得要高。所以……」

  「你現在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伊莉絲……讓我們幫你抓。」

  李沁的語氣中第一次有了懇求的情緒。

  「姐姐，謝謝你希望我活下去。但是……」

  「在殺死她之前，我從來就不算活著。」

  李沁沉默了，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少女。

  林祖祖也很吃驚，吃驚於自己竟然不顧心臟的劇痛和腦袋裡的瘋癲，然後——

  她笑了，笑得是那樣的柔和而美好。

  真tm的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所有的人，所有的加害者都要受到懲罰。

  沒有人可以逃過。

  林祖祖咬著牙一個個細數著。

  販賣精靈的高層、奴隸販子、逃走的伊莉絲、失職的情報局、「信使」還有——

  11隊。

  是他！

  是他為了我身上的情報才……

  少女的腦海中出現了伊廷邪謫仙似的模樣。

  他們的支持、關心、幫助和血淋淋的現實碰撞在一起，真相的血肉再次濺滿了少女的全身。

  所以，這些美好……全是因為可憐和愧疚嗎？

  但是現在的她還是太弱小，還是需要……利用他們。

  那個精靈和讓精靈墮落的根本原因，是排在第一位的敵人，不是嗎？

  也許……那天誤入結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如果沒有進入結界，她不會被炸爛，不會收穫這滴血液，那麼就不會發生後面所有的事情。

  她還是那個普通的女孩，考上普通的大學，普通而孤獨地過完一生。

  但媽媽會活著……

  或許，還要加上那個神秘的黑衣男子和那個多管閒事的惡魔……

  難道真的像那個黑衣男人所說……

  這一切都是命運？

  所以，還有她自己，擁有這樣悲慘命運的自己。

  命運……

  命運。

  命運！

  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命運再也不能操控我！

  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林祖祖茫然地抬起頭，發現自己再次變成孤身一人了。

  沒關係……

  只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我已經習慣了的。

  突然，房門口傳出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回來了，要吃烤鴨嗎？」

  白久走進來，手上提著一袋香氣四溢的片皮烤鴨。他知道少女這幾天瘋狂練習，急需大量卡路里。

  林祖祖瞬間眼眶一紅。

  白久有點懵，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蹲下，關切地注視著她。

  「怎麼啦？又被打了嗎？」儘管沒有看到外傷，他還是這麼說。

  白久輕輕將她的狼狽包裹在了精心包裝的藉口之下。

  「嗯。」少女哽咽著點點頭。

  「哎呀，痛嗎？」

  少女看著那雙溫暖的眸子，她皺起眉頭，終於是在這樣的溫柔下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非常痛……」

  白久輕柔地將少女摟進了懷裡，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頭髮。

  很快，她無聲的眼淚打濕了狐妖單薄的衣衫。

  「真的好痛啊……」

  「沒事沒事，我在這裡的。」

  你那顆小小的心呀，裡頭會有我的身影在嗎？

  他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

  前去醫院複查的伊廷邪和李清回來後，才知道李沁背著他們已經嘗試著解決一直以來的縈繞在他們心頭的不安。

  「她都知道了？」

  「是的，可是她依然選擇留下。」

  「辛苦你了，其實……」

  伊廷邪神色黯然，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一個平常的少女，但是他要做的事卻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這是現在的我能為11隊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李沁平靜地說道。

  伊廷邪明白，要成為副長，光靠對組織專案組的行動依舊是沒法趕上1隊那如日中天的勢頭，只有立下更大的功勞。

  比如，讓政府要員……獲罪隕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