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林祖祖一整個愣住。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麼？

  她慌忙翻出手機，日期的位置上赫然顯示著11月11日。

  自從選擇一個人生活之後，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日了。

  「哈哈哈，我就說吧，她肯定會是這樣警覺出現的！」嚴穎兒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說道。「一會得跟我切磋哈。」

  李清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心想自己以刀對拳，多少有些占儘先機。

  伊廷邪淺笑著地點起了蠟燭，李沁則準備好切蛋糕的刀具與碗碟，林麒乖巧地在一旁幫忙。

  「祖祖。」梁文喚道，她的臉頰有些微紅。「過來許願吧。」

  是她的結界把這個驚喜切實地帶到了感知靈敏的少女面前。

  林祖祖露出微笑，走了過去，被眾人簇擁在中央。

  在既不整齊也不優美的生日歌中，林祖祖閉上了眼睛。

  願望啊……

  她此生最大的願望永遠不會改變，她也正堅定不移地行走在實現這個願望的道路上。

  林祖祖睜開眼睛，毫不猶豫地吹熄了蠟燭。

  瞬間氣氛達到最高潮，嚴穎兒歡呼著鼓起掌來。

  林祖祖給大家分好了蛋糕，在梁文期待的目光中率先吃下了第一口。

  「好吃嗎？」白兔少女害羞地問道。

  蛋糕以西瓜作為水果夾心，口味也很融合，意外地合口味。

  林祖祖點點頭稱讚道：「是哪家蛋糕店買的呀？」

  頓時，梁文的臉更紅了，一時扭捏著說不出話來。

  「這是梁文親手做的。」李清忙不迭插話道。

  「謝謝小文，真的很好吃，我超級喜歡西瓜。」林祖祖趕緊道謝。

  現在這個時節，梁文應該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了好吃的西瓜。

  白兔少女則高興地點點頭，隨後又欣喜地看向李清。

  這一來一回，林祖祖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倆人……起碼微信是加上了。

  「嘿嘿，看看我的～」嚴穎兒單手提著一個大型的黑色行李箱擠了過來。

  林祖祖有所準備，用雙手去接，卻仍然是差點被壓彎了手臂。她用盡全力提起，才勉強沒讓箱子磕到地板上。

  嚴穎兒在一旁期待地等待壽星開箱。

  林祖祖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即放平並打開了箱子，裡面赫然是一套力量訓練的啞鈴，各個重量都有。

  「我知道你在速度和爆發上特別厲害，要是將力量也提升上去……」嚴穎兒全然不在意隊與隊之間的競爭關係，只想著能多一個能夠切磋的強手。

  真是很有嚴穎兒的風格啊……等等，她剛才是單手……大概力量10是分數的極限，不是她的極限吧。

  「謝謝穎兒，我會用上的。」

  「還有。」嚴穎兒又遞上一束代表著感謝的百合花。「戚哥的。」

  戚天陽有任務走不開，作為直男代表的他跟極力推銷99朵玫瑰或者藍色妖姬的店員掰扯了很久才沒選錯花。

  林祖祖趕緊合上箱子，伸手接過。

  「這是小游的。」嚴穎兒又遞過來一個捲軸。

  林祖祖小心翼翼地展開，其上乾淨利落地以楷書寫著八個大字——「順遂無虞，皆得所願」。落款為慧悟。

  書法順暢而平和，頗有一種安靜的意味。而這「慧悟」也許就是遊子照的道號了。

  下山不久的小道士囊中羞澀，沒有正式加入行動隊之前，他的收入僅為訓練場給新人們的補貼。

  少女重新捲起捲軸，看見林麒扭捏著把手背到身後。

  「小麒是不是也準備了禮物？」林祖祖溫和地問道。

  「這小子準備了好久呢。」李清雖說有些看不慣男孩，但還是推了他一把。

  於是，林麒小心翼翼地捧著不少小物件舉到少女面前。

  有開封過的昂貴巧克力，一個似乎是裝著藥丸的牛皮紙袋和一份賀卡，其中最矚目的是那枚他愛不釋手的飛鏢。那是他師父鄭慕送給他的。

  林麒把自己認為的最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那一片真心中沒有一點隱藏。

  林祖祖有些動容，喉嚨有些發緊地說道：「太多啦，我先拿這一個可以嗎？其他的明年再送我好不好？」

  說著，她拿起了那封賀卡。

  上頭用稚嫩的筆觸畫著兩個小人，黑色長髮的女生牽著略微矮小的男孩。沒有文字類的祝福，看來他的文化課著實不如練功修習。

  「謝謝小麒，我很喜歡，真的……」林祖祖抱住了男孩，輕輕地拍了拍他。

  林麒再一次全身僵硬，但很快放鬆下來。總之，比第一次要快多了。

  等到姐弟倆分開，李沁默默遞過一個深藍色的小盒子。

  林祖祖不明所以，拉開白色綢帶，裡頭赫然躺著一把黑色的鑰匙。

  這是……她感到有些眼熟。

  「我已經幫你報名了駕校，空閒時去上課，記得等考出駕照再上路。」

  這是林祖祖在送精靈回送歸點時候騎過的摩托車的鑰匙！雖然很短暫，但是林祖祖很喜歡那種掌控速度，迎風前行的感覺。

  原以為這輛摩托車已經報廢了……沒想到姐姐還記著呢！

  「謝謝姐姐！」林祖祖趕緊把鑰匙揣進口袋中，心想今晚就要去試試，直接把御姐的叮囑拋到了腦後。

  李清送的是刀具保養套裝，看著和他平時用的一模一樣，此外還貼心地附帶了一本保養指南，正好適合新手小白。

  「謝謝清哥。」

  林祖祖以前對刀做過的保養最多就是擦拭乾淨罷了，主要是以目前她的實力，要保證隊裡統一制式長刀一直不壞還是差點意思。

  也許，得看看是不是要買一柄好刀了。

  正想著，伊廷邪將一柄長刀舉到她的面前。

  刀鞘沒有裝飾，刀柄則飾以祥雲紋樣，點綴了瑪瑙與綠松石，看上去十分精巧。

  「此刀名為「行雲」，全長113，刃長72cm，刀柄41cm，重1.37kg，刀柄調整過替換成了可雙手持刀的樣式。」他將刀放到了她的手中。「希望你日後能好好待它。」

  林祖祖愣了愣，隨即喜笑顏開道：「我……謝謝師父！」

  她迫不及待地拔出一截一探究竟——果真是鋒刃似水，寒芒畢露。

  伊廷邪看到她欣喜的模樣，不自覺彎起了嘴角。

  少女力量稍弱，操控卻精準，一些招式可以通過改變出招的體式變為雙手持刀以彌補自身不足。再加上這柄刀比制式長刀要輕一些，她可以發揮出更快的速度。

  「隊長可真是下了大手筆。」李清自言自語道。

  「嗯？」一旁的嚴穎兒不明就裡，畢竟在1隊，B級武器算得上是司空見慣。

  「這是隊長突破B級時收到的禮物，是一把B級好刀，是鍛造世家「石」氏的作品。」李清之前就在想，這柄不錯的刀一直封著也可惜，現在能夠重新使用真是不錯，而且與少女還很契合。

  「原來如此。」眼見著禮物贈送完畢，嚴穎兒興奮地拍了拍手喊道：「來來來，喝酒～」

  ……

  除了未成年的梁文和林麒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喝起了酒，連剛剛成年的林祖祖也被嚴穎兒摁著加入這一行列。

  「快試試，快試試～一口乾了～」

  少女沒法子，只能將面前散發著奇異香氣的透明液體仰頭喝下。

  烈酒入喉，口中滿是辛辣之感和一絲芬芳，高度酒的侵襲嚇得諾差點破口大罵起來。

  林祖祖不明白這麼難喝的東西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所幸有諾充當解酒酶，她好歹能保持意識清醒。

  酒過三巡，被重點照顧的林祖祖仍然感到臉上發燙，她趁眾人不注意借著上廁所的名義逃到了陽台。

  總算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林祖祖向沒到場的兩個武者發消息道謝，同時點開了有兩個紅點的貓眼頭像。

  「林小姐，生日快樂～糖糖超甜和紅霽事務所送上打折券兩張」同時還附上了狸花貓糖糖自製的可愛親親表情包。

  紅霽到底是干情報工作的，要搜集少女的基本信息根本不在話下。

  「那就多謝紅老闆了。」她無奈一笑。

  林祖祖靠在陽台的窗檐，夜風輕柔，吹散了不少熱意。

  「生日快樂。」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它能感受到在這句話出來的時候，宿主內心的波瀾。

  儘管它並不能十分理解這個日子的重要性，但它還是這麼說了。「宿主感到喜悅」這件事本身，讓它也覺得快樂。

  「謝謝你啊，言。」林祖祖由衷地感謝道。

  從爸爸失蹤，失去媽媽後，她從不認為自己出生於世有什麼好，一直到現在也是一樣。

  但是，唯有此刻，她為自己的存在而短暫地快樂了一下。

  倘若她並不存在，那麼……這些善意、這些溫暖，她將無從感受。

  「但……生日是什麼意思？」言遲疑著問道，它很少這樣。

  「這你都不知道？就是出生的日子嘛~」諾得意洋洋地解釋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生日？」

  「我、我……就是……」這一下可問倒了諾，要是有實體，它應該已經漲紅了臉。

  「7月10號。」林祖祖為這個不服輸的小孩解了圍。

  「嘿嘿，我就說嘛~我肯定有生日的嘛~」

  「還有，言是10月15號。」

  「為什麼是這個日子？」

  「這是我分別遇見你們的日子，儘管那時候你們還不能和我交流，但我還是很感謝你們的到來。所以，明年的那天我也會記得的。」如果那時候我還活著的話。

  「嘿嘿，我明年就要過生日啦～喔，生日快樂哦，笨女人～」

  「……」言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有二傻子還在沾沾自喜。

  半響，這個敏感的孩子說道，「可我們沒有準備禮物。」

  「言，我想生日的另一個意思是，誕生者本身就是視其為珍視之人的所能收到的絕佳禮物。」

  「我的意思是——」

  林祖祖轉身看向客廳中熱鬧的場景。

  犯困的林麒已經被送回了房間，白天的訓練讓他十分疲憊，現在對於孩子來說也該是睡覺的點了。

  梁文紅著臉在為提前打聽了少女的喜好向李清道謝，英武的青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然後猛灌了一口啤酒。

  嚴穎兒與李沁拼起了酒，性格近乎相反的兩人在酒量上卻意外都不服輸，雖然看上去還是千杯不倒的李沁要更勝一籌。不過，明媚活潑與高冷克制同時出現，場面著實養眼。

  「你們的存在，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隨後，心底傳來一絲滿足，那個內疚的孩子似乎終於解開了心結。

  此刻過於美好，這反而讓林祖祖感到有些不太真實，她甚至感到一絲恐懼，仿佛看到了這幅畫面被打碎的場景。

  突然，一道視線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抬眼望去，她對上伊廷邪投來的目光。

  男子沒有因為注視被發現而感到慌亂，他只是微微一笑，對著少女隔空舉杯，示意她回到人群中來。

  林祖祖愣了一愣，目光隨即柔和了下來。

  沒由來的，她想起了一個詞。

  願望……

  她發現自己的所求之物變多了，她本不願這樣，但此刻的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了下去。

  如果還能多一個願望的話……

  如果神可以看在她六年沒有過生日、沒有許願的份上，讓她貪心地許下第二個願望的話……

  她希望——

  還有機會像今天這樣。

  為誰慶生，或者是其他什麼由頭都不要緊，只要大家能聚在一起就好。

  如果大仇得報的未來是這樣的走向，如果有罪之人贖完罪後的世界是如此的溫暖……

  她發現自己很樂意活在這樣的世界裡，活在……這些人身邊。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