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久安公墓。
今夜的月光很好,仿佛暗示著罪惡將無處遁形。
正在潛伏的林祖祖卻無心欣賞,只是在感嘆直屬隊的專業。
她的位置距離何姍之墓不足二十米。本來墓地中除了半人高的墓碑之外也沒有什麼好的藏身之處,但她仍然知道自己不會輕易暴露。
直屬隊下達的任務中有一大半是希望她這個嫌疑人安然赴死,好從源頭上洗清嫌疑,但他們在表面上總算是做得到位。
於是,她擁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單人隨身結界。再加上伊廷邪的承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不會出意外了。
當然這個結界自然是沒有紀良辰使用的那種安全係數高,但是對於在無精神力的武者面前隱藏這樣的情況來說足夠了,不過她也不至於大咧咧地站在空地之中。
抱歉啊,這位大哥,借寶地一用。
林祖祖矮身在某塊墓碑之後,向著墓主暗暗打了聲招呼。
這時,她的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發現目標,何榮亮和喬伊,他們正在進入包圍圈。」
是的,這次的行動還有「信使」控場。
不僅如此,對於黃鳴義製作的預製型空間傳送系法術,他們也安排了相應的對策。
首先,信使可以迅速對他們打下「蹤印」進行追蹤,在術法生效的距離內判斷出他們瞬移的方向。
「繭」的結界師則在現場布置了一種特殊結界,即使無法對抗A級空間術法,也可以憑藉多點布置的穩定性對其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干擾。如果順利,甚至能在半路上截停,若是再加上幾分運氣,甚至能讓他們落到預測的地點。
這麼看來,組織那兩人凶多吉少。
敵人很近了。
林祖祖已經能聽到他們毫無掩飾的腳步聲,那篤定的樣子簡直像在散步一般。
「目標身上有精神力反應,猜測是空間瞬移術法。」
「待目標到達何姍墓前,先遣隊聽我命令行動。」
從林立的墓碑的縫隙中,林祖祖隱約能看到二人的身影。
何榮亮和喬伊的背影清晰地印在她的瞳孔中,逐漸放大,何榮亮點燃了三炷香插在墓穴的石縫之中,以告慰女兒的在天之靈。
「行動!」
隨著信使一聲令下,林祖祖矮身極速地飛身而出,在墓碑間穿梭。
與此同時,有一種違和感在林祖祖心底出現,但她根本沒有時間細想,因為她已經到了五米的突進範圍之內。
二人似乎仍然沒有發現直屬隊的攻擊,何榮亮起身輕輕撫摸著墓碑,悲痛地開口道:「囡囡,爸爸給你報仇了,現在只有……」
按照構想,她會在兩米處以鬥氣加速,「心斬」出手,在隨身結界失效的同時給黃毛青年喬伊造成一定量的傷害。
現在,最後一步——
林祖祖提速出刀,隨身結界破裂,她卻驚訝地瞪大雙眼——
喬伊用不可思議的速度轉過身,咧開嘴角對著少女露出八顆牙齒。
那一瞬間,林祖祖明白了。
那種不對勁的違和感並非來自於敵人,而是——隊友。
她是先遣隊中唯一一個C級……她怎麼可能最快靠近敵人並率先攻擊?何況他們還有用槍的!
此刻,她根本無法收住這用出所有氣力和技巧的攻擊。她的鬥氣加速反而成為了敵人的武器,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喬伊把槍托重重砸在自己的腦門上。
強烈的眩暈感幾乎在瞬間淹沒了疼痛,林祖祖在言的幫助下勉強維持住了一絲神智,但身體還是不免軟了下去。
喬伊看似溫柔地扶住了少女,插在口袋中的左手則捏碎了瞬移符石。何榮亮鐵青著臉搭上了青年的肩膀。
「立刻追蹤敵人方位!」朱維俊下令道。
「正在追蹤,確認他們的術法被成功干擾,可能會落在1號、4號地點。」
「他們那邊果然也準備了精神能力者。」朱維俊分析著戰況。
「他們在哪裡?」伊廷邪問道。
朱維俊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吭聲。他清楚地看到了少女攻擊時那種不留餘地的狀態,那不是叛徒會有的反應。
「在4號地點,誤差不會超過一百米。」
「讓埋伏隊員開始搜索,圍剿開始。」隨著朱維俊話音剛落,
……
喬伊發覺術法結束得詭異,他環顧著四周陌生的景象,隨手將少女扔到地上。
「哎呀~被擺一道,看來是術法被干擾了。」
因為來自地面的撞擊,林祖祖無意識地悶哼了一聲。
「原來如此。」喬伊看著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你的隨身結界被動了手腳,混在那麼多個相似的精神力源中,難怪桑憐也沒發現呢~」
儘管林祖祖迷迷糊糊的,但她也聽懂了黃毛話里的意思——她的隨身結界中被安置了干擾空間的術法。
只要她出手破開結界,術法就會發動,而她大概率會被幹掉。
一舉兩得。
她是老鼠夾上的奶酪,是被拋棄的誘餌,是用來消耗並承受敵人第一波反制技能的棄子。
md……直屬隊,確實專業。她不由地在心中罵了一句。
「政府的術法師能力不夠,鬼點子倒是不少,竟然能影響黃先生的術法,真是值得誇獎一下呢。」
眩暈感逐漸消失,林祖祖盤算著怎麼能夠逃離這樣的局面。
「還好有一顆殘次品備著,只不過……」喬伊危險地眯起眼睛,歪著頭看著躺倒的少女,似乎在思考著她的去留。
「要不然……還是殺了吧。」說著,他對準少女的腦袋舉起了槍。
「住手。」何榮亮咬著牙開口。
「既然是何叔的請求,那還是把她帶回去好啦~」喬伊歡快地抓起少女的頭髮把她拎了起來,就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喬伊!」
何榮亮鬥氣暴漲,卻依然無法阻止青年的動作。
喬伊衝著中年男子連開三槍,繼而猖狂大笑著消失在空間裂縫之中,只在空氣中留下了這句話。
「何叔,你已經沒有提要求的權利了!乖乖回組織去吧,那裡有你最終的歸宿。你不是要……贖罪嘛?哈哈哈哈哈!」
何榮亮向一邊打了個滾躲過了子彈,再抬頭時已經不見二人的蹤影,他恨恨地砸了一下地面。
他根本不想傷害這個少女,即使互不相識,他也不願把與自己女兒同齡的少女捲入這樣的險境之中,更何況他們互為對方的救命恩人。
一旦被帶回組織,她若是選擇不叛逃,好一點的下場就是一顆子彈。畢竟她那樣特殊的體質,大概率會被推上實驗室的手術台……用她強大的恢復力承受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
突然間,何榮亮感到一股強烈的戰意鎖定了自己,他本能回身拔出匕首格擋。
然而,即使在鬥氣全開的狀態下,匕首依然應聲折斷,他勉強卸力才只是讓對手的刀鋒劃傷而非砍斷了自己的右臂。
「他們人呢?!」伊廷邪將長刀抵在男人的脖子上,大聲地質問道。
沒有一擊斃命,這給了何榮亮逃生的機會,他再次瞬間消失在原地。看來組織對於出任務的人員的標準配備是一人一顆逃生用傳送符石。
「叛逃者往你們6點鐘方向去了。」「蹤印」還在生效中,信使被直屬隊開車帶著靠近,剛好進入到他精神能力能夠覆蓋的範圍中,追蹤到了何榮亮的移動方向。
「追擊!」
「我去追另外一個。」伊廷邪收刀回鞘。
「伊隊長,你可要想好,且不說逮捕叛逃者的積分要更高,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往哪裡去了。」朱維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伊廷邪沒有言語,只是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踏出「神行」之步,以此作為回答。
他並不是瞎矇,他只是聽到了這個事出有因的叛逃者在消失前留下的最後話語——
「東南方向,爛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