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草船

  第119章 草船

  在男人不解的目光中,白久舒展四肢伸了個懶腰。

  「難得活動活動筋骨,倒是有些累了。」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擠出晶瑩的淚珠。

  姍姍來遲的十幾名保鏢總算是到達了天台,他們迅速將二人包圍起來。在他們身後,有一個修長纖弱的身影優雅地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玄夜。」白久眯起眼睛淺笑著,偏過頭看向來人。

  月光落到了那人的臉上,頓時讓為這涼夜增添了一分光輝。

  那是一張幾乎不輸白久的容顏,明眸皓齒,楚楚動人,長長的黑色捲髮柔順如瀑,只是皮膚過於蒼白稍微顯得有些病態。

  只是,縱使美至如此,蒼白美人依然在一瞬間就被狐妖魅惑的笑容奪去了心神。

  看到白久身上的血痕,玄夜美麗的面容瞬間布滿怒氣,隨即沖男人大喊道:「葉蒼淵!我不是說了不能傷害到老師嗎?你就是這麼做事的?扣錢!扣錢!」

  男人向他微微欠身開口道:「抱歉,這實在不是手下留情就能逮捕的對手。」而且,有幾劍他明明是可以避開的。

  可玄夜已經聽不進他的解釋,他快步跑到白久的身邊,熱切地望著朝思暮想多年的狐妖,臉上泛起了因激動而產生的紅暈。

  「老師,您沒事吧?痛不痛?」他伸出手想查看傷口,卻又遲疑著不敢輕易觸碰對方。

  白久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剛好避開了他終究還是握上來的手。

  「我困了,玄夜。」說著,他仿佛是主人一般地向著通往室內的玻璃門走去。

  「那、那等處理完傷口,就……」玄夜試探著說道。

  保鏢們聚攏擋住了狐妖的去路。

  「給我滾開!」玄夜怒吼著,將雙標演繹得淋漓盡致。「對了,葉蒼淵把醫生叫過來。」

  「是。」男人輕聲應道,跟上了他們。

  ……

  「原來我們還是同行啊,可我從沒聽說過賞金獵人里有你這麼厲害的一號人物啊。」

  「白先生過獎了。」葉蒼淵恭敬地立在一邊,隨時等候著主人的差遣。

  白久舒服地靠在鬆軟的豪華沙發中,手中的高腳杯中盛著價格堪比鑽石的紅酒。家庭醫生正在一旁為他包紮傷口,而狐妖的迷弟玄夜則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熱切地望著白久,那目光仿佛要整個包裹住狐妖。

  這哪裡有一點俘虜的樣子?還有自己的這位主人……葉蒼淵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不過,你都配備了那麼高級的法器了,為什麼不配一把好劍呢?」白久指的是對方的單片眼鏡。

  這麼強大的實力再加上能破偽裝術法的裝備,他將不會漏掉任何一個敵人。然而,A級的他使用的那把劍應該是勉強只有B級的武器。

  「破法鏡是玄先生準備的,但是佩劍……」葉蒼淵罕見地露出了溫柔的神情。

  啊,這是……白久感受到了他一直以來在追求的東西,於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

  玄夜卻是理解錯了意思,他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地說道:「老師,都包紮好了。」

  白久看了看裹上繃帶的肩頭,想起了在過去的幾個月中,都是他這麼給少女處理傷口的。

  「謝謝你,玄夜。」話雖如此,白久卻始終沒有抬頭看對方一眼。

  在四十平的浴室中,白久獨自泡在熱度適中的水裡,作為精神能力者他有的是辦法不弄濕傷口和繃帶。

  治癒術他當然會一些,但這些傷口他留著還有用。

  他裹上浴袍,用毛巾擦著潮濕的頭髮走了出來。

  玄夜的臉上浮現出紅暈,他雙手拖著一隻紅絲絨的墊子上,上頭放置著一隻精美的鐐銬,蝕刻著繁複精巧的花紋。

  白久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件禁製法器。

  「老師,請您留下來吧,像以前那樣繼續教導我。」玄夜看上去十分忐忑,但仍然是說完了他的訴求。

  白久抬頭第一次正視了男子。

  玄夜很美,可以說是白久見過的最美麗的人類。

  百年前,白久從妖界來到人界,憑藉著不俗的幻術成功沖關,成為了沒有被登記在冊的妖族。從S國的西部出發,他到過很多地方,最終的落腳點是東邊的里澤市,那時候的里澤市已經開始洋洋灑灑地書寫著延續多年的繁華篇章。

  就是在這裡,他遇見了此生中為數不多的摯友——那名為了心愛的女子放棄化妖族長生機會的人類。

  當然,白久的旅程沒有停止,但他每過幾年或者十多年總是會回到這裡再與摯友飲酒敘舊。他看著對方成親,有了孩子,他看著他把古董生意越做越大,他看著他在失去愛人後迅速蒼老……直到孩子也有了孩子,直到他長臥病榻,再也不起。

  「小白,這樣很好,我很快就能去找她了。」

  其實沒有人知道人類的靈魂究竟會去往何處,但白久終究什麼也沒說出口。

  「我那兒子性子有些懦弱,勉強能守得這家業,而我的孫子玄夜,他是個很有靈氣的孩子,你替我多照看下。」

  「好的,吾友。」真是個會打算盤的人類啊。

  於是,白久成了玄夜的老師。

  他雲遊四海,見多識廣,教導的是眼界心性和數不清的怪奇故事。每年他都會抽出個把月的時間留在里澤市。

  玄夜確實如他爺爺所說的那樣,是個極為聰慧的學生。他從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中總能發現端倪,甚至找到不一般的收藏品。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玄夜16歲,白久認為他已經能獨當一面,再加上他此時不願再與人類交往過深,於是留下一封信便翩然離去。

  沒想到,多年的相處和突然的離別,讓小玄夜的心中那顆種子迅速發芽生長。

  此刻,玄夜眼中閃爍的渴求的光芒令白久疑惑。

  這是愛嗎?

  面前的這個人顯然滿眼都是他,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和爹娘相視的目光不一樣,甚至和剛才執事的神情也不同……

  白久的視線落回到那隻精美的鐐銬上。

  是了,若是真的愛我,會想依靠這樣的東西剝奪我的自由嗎?

  這只是妄圖占有罷了。

  是憧憬、是掠奪、是征服。

  這不是愛。

  不過是被「天然魅惑」影響後的本能反應罷了。

  只有她、只有她可以。

  少女的形象在他的腦海中栩栩如生,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不可以坐沙發。」

  除此之外,再無所求。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愛著我的同時,也讓我擁有自由。

  只要她愛我,她一定會奉獻她的所有。

  那樣才是一份完美的愛。

  「好啊,我可以接受這個禁制,但是這裡……」

  在玄夜期待的目光中,白久拿起鐐銬沒有絲毫猶豫地拷在了自己的左腕上,隨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說道:

  「這裡已經住了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