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十一再沒說什麼,轉身便走。
正當李成煊細細觀察這塊玉佩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平靜的男聲:
「成煊。」
聲音的來源正是他結交多年的好友,現如今的帝王—陳延易。
「爺!您怎麼過來了?"李成煊驚喜的問道,一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這不是給你賀喜來了嗎。」陳延易笑著答道。
李成煊忙伸直了手臂,邀請道「爺,裡面坐。」
陳延易正欲進門時,餘光卻突然瞥見了他手中攥著的雞血玉佩,一時驚愕,來不及多說什麼,立馬奪了過去,拿在手中細細觀察,確認這就是他當年送給韓十一的,立馬跑去找她。
他真的太想再見到她了,這三年內,他派的暗衛無時無刻地遠遠跟著她,得知她開了一處寨子,她過地很好,即使她不願意再見他,也是值得的。
如今她回來了,就一定能見到。
陳延易在街上焦急的四處尋找韓十一,天上落下的雨絲密密麻麻的落在他身上。當彵轉頭看向別處時,一輛馬車就這麼突然闖入了他的視線之中,也恰好擋住了對面正在為一個孩子處理傷口的韓十一。
他們自己都沒發現,日夜思念的人就在對面。
可韓十一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她身子一怔,猛地轉過頭向後看去,卻只看見一個男子的背影,但卻異常熟悉。
韓十一怎麼可能不知道對面那個人是誰,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她笑了,是一個非常純粹的笑,是一個釋懷的笑……
她還記得,三年前離開京城的那一天,太陽很旺,將地面烤得滾燙,曬地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以至於她剛流出的幾滴淚就被陽光曬乾了。
「是你不好,韓十一。爹爹早叮囑過你,切莫牽扯到奪嫡之中,你卻愛上了他,是你糊塗,是你害了韓家軍……」
那天她一直在內心譴責著自己。
出神之間,身子已是不自覺得來到了城門前。望著城樓上掛著的木牌,上面刻著「京城」這兩個字,韓十一不由地覺得有些恍惚,仿佛她還是曾經的那個無憂無慮的韓世子,父親、金子銀子和韓家軍眾人都還在她身邊……
這時,身後的幾聲腳步聲將她拉回了現實,她猛地一回頭,見到的果真是陳延易。
韓十一全身上下俱是一僵,心尖兒微微顫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頭平靜的與他對視。
思緒在這一刻完全停滯了,如同被一塊巨石壓住,無法再有任何思維和行動。
可能是因為剛剛跑地急,陳延易大口喘著粗氣,額上還布滿了一層汗珠,雨水無情的打在他身上,導致他渾身都濕透了。
兩人面面相覷,都挺直了腰板,四目相對卻透露著怪異,熟悉至極,卻又十分陌生。
寂靜、沉默,只能是這些,他們有很多話想要對彼此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一聲不吭的望著對方,一個俯視,一個仰頜。
不知過了多久,陳延易才回過些許神來,困難的扯著嘴角,沖韓十一笑了笑,眼中儘是苦澀與多年未見的溫柔。
他看著她,輕聲喚她道:「十一。」,又緩緩伸出手,可就在離韓十一臉頰是只有一指長的距離時,她卻猛地側臉避開。
陳延易的手連同身子一瞬間就僵住了,過了片刻才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曾無數次地想過,她出現在他面前時情景,他是會緊緊的摟著她不肯鬆開?還是會狠狠的去親她?而她呢?是會被困在他懷裡奮力掙扎辱罵?還是會死命的咬破他的唇?
可現在的她,卻既不哭鬧也不喊叫,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陳延易突然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早就想開了嗎?早在三年前答應父皇這個決定時,就早已想天了,何必現在還要去做這樣的小兒女的姿態?
他笑著,往後退了幾步,細細打量著韓十一。
韓十一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濕混成了更深的顏色。她好像長高了一點,五官也比以前立體了些。想想那個時候,她也不過才十八歲。
韓十一筆直的站在那裡,默默地觀察著他。
此時這個男人身上,散發著帝王冷血的一面,又混合著少年時的青澀,這兩個身影徘徊在她眼前,讓她一時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陳延易。
兩人不知僵持了多久,最後陳延易率先開口打破這份局面。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想告訴你……」
他頓了頓,儘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語氣,才繼續說道:「其實你不必回來。」
韓十一一驚,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他,問道:「什麼意思?」
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味,陳延易嘴角往上勾了勾,搖了搖頭表示她不必知道。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暫時沒有。」
「好,那我就放你做個江湖散人,北境永遠有你的定國公府,你愛去哪,便去哪吧。」陳延易澀著嗓聲說道。
「多謝皇上成全,十一,告退。」
韓十一衝他行完這一禮,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出了城門。
看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