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為啥要順著你的意思走？
有些時候，就差了那麼一步。
空中傳來了芳澤霞最後的話語：「別管我……姜姜……打敗他……我不許你輸……」
她臉色還很紅潤，但千瘡百孔的翅膀和衣服上的血跡，都說明了她狀態不是很好。她的氣若遊絲，這個語氣和她的狀態形成了反比，簡直就好像芳澤霞是故意用這種口吻說這種台詞的。
被管溝攻擊之後，芳澤霞才被收回到手機里，姜天蔚趁機看了一眼屏幕，還好，從APP里顯示芳澤霞的狀態還很健康，用遊戲數據來說就是連血條都沒有變色，還是健康的狀態。
但，這不妨礙姜天蔚狠狠的瞪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北川明海——對方還是用那一副欠揍的表情站在原地，仿佛就等著姜天蔚的攻擊一樣。
剛剛被姜天蔚召喚出的惡魔，都因為姜天蔚的操作而回歸了手機。
現在只剩下兩人單挑了，從外貿來看，姜天蔚也被對方的攻擊給洞穿了，但是他並不覺得這種攻擊有多強，雖然渾身很疼，但算不得大病。但北川明海身上還是完好無損。
「你這傢伙……」
姜天蔚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裡諸多感情駁雜紛亂，既有憤怒，也有憎恨，還有拿捏不好對方實力的、對未知的懷疑，以及害怕失去芳澤霞的恐慌。
這些感情全部被北川明海讀取到了。
「來啊，你不是想要殺了我報殺父之仇嗎？來啊！！！！殺了我啊啊！！！！！」
他的聲音猛烈拔高了好幾個音節，姜天蔚正要舉槍捅過去，忽然，他內心深處響起了某個人的聲音。
那個人有著渾厚的男中音，語氣之中帶著詭秘的氣質，這個聲音，姜天蔚最近聽過類似的……
那是，平將門的聲音。自己在飛回來的時候，跟他大戰了一場，不可能沒印象。
「別被挑撥了。仔細想想，他為什麼要鼓動伱發動攻擊？」
「憤怒的確可以讓人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但如果只知道憤怒的宣洩暴力，人又和野獸何異？」
「你的目的到底是贏，還是發泄？」
「冷靜下來，不要被表象迷惑。心如，止水。」
一連幾句聲音，在他腦海里反覆的迴旋響起，仿佛立體環繞聲，只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說話的是個男人，這要是換成個漂亮的女聲……
「啊，我明白了——你在勾引我，你想要讓我主動對你發起攻擊。」
姜天蔚雖然沒有想明白他這麼做的理由，但是他的【做法】搞明白了。
北川明海，從一開始就在引誘自己發起攻擊。
凡事有因必有果，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就做出這種行為，肯定有什麼理由，逼迫他不得不這麼做。
恐怕……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能力，只能用來反擊吧？我不攻擊你，你就沒辦法了吧？」
姜天蔚的話讓北川明海一怔，隨即笑道：「你再說什麼，我為什麼要做那種事！如果你不攻過來，我可就要攻過去了！」
「來啊。你打我啊！」
「我真的會一擊秒殺你哦！」
「求死！你有種過來啊。」
姜天蔚低劣的挑釁回去，北川明海一愣，足足有一分鐘的沉默，他才開口：「那又如何，就算我不能主動攻擊又怎樣？我可是殺了你親爹的人！怎麼！你不想給老爹復仇了嗎！你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殺了我！」
「……」
姜天蔚不說話，就這麼平靜的看著他。
「…………」
「………………」
「……你，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做！」
在漫長的沉默之中，率先按捺不住的是北川明海。
「哦，你在緊張，你在焦慮，你在想：為什麼對面這小子面對殺父仇人會這麼的冷靜。對吧？」
姜天蔚有樣學樣，學著之前北川明海挑釁自己的話術，反過來挑釁對方。
這種「學以致用」是最讓人討厭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創作者憎恨盜版了。
「如果你是問我，為什麼不憎恨殺人兇手的話，你可就說錯了。我到現在也非常憎恨那傢伙啊，把我平靜的人生給攪得一團糟，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已經發誓要讓對方品嘗到我百倍的痛苦——但很可惜，我剛剛想清楚了啊，你不是殺我父親的兇手啊。這個世界，哪有真兇會自己承認自己是兇手啊！」
姜天蔚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雖然他內心深處還是燃燒著一把熊熊烈火，但臉上卻表現得雲淡風輕。在表演學裡，這種控制情緒，算是基本功。演員一旦站到了舞台上，就必須壓下自己內心的一切，去扮演角色。
哪怕演員上台之前知道自己家人出事了，甚至有家人死了，演員的職業素養還是逼迫他們演完這一場，不能對不起觀眾。
從這點來看，姜天蔚給自己起名叫Actor真是無比貼切。
更何況，他確實有這種感覺。
北川明海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引誘自己憎恨他。
再加上，他本來就是以情緒戰鬥的類型，恐怕，他又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比如，姜天蔚不對他抱有某種強烈的感情，他就無法對姜天蔚造成有效傷害。
仔細回想一下的話，至今為止，姜天蔚見過很多的情緒暴走的案例，網上的報導也不少，但……幾乎所有的情緒暴走的人，都只是變成了順從感情的瘋子，他們或者大哭，或者大笑，或者大悲，或者大喜，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死於情緒暴走。
更不會有情緒暴走的人，七竅流出黑血這種詭異的死法。
這一幕實在是過於有衝擊力，他不論如何也不可能忘記，自己老爹明明前一秒還在一臉燦爛的回過頭來跟自己聊天說話，下一秒，他的笑容僵硬，眼眶鼻孔耳朵嘴角，一起流出漆黑血液的可怖模樣。
即便是因為太過於衝擊力，讓他的大腦進入了防禦機制，選擇性失憶，他也只是遺忘了persona相關的東西，他不曾忘記自己老爹那張融合了幸福和恐慌的笑著死去的臉。
（也就是說，他只是知道我爸爸死了，但他不是真兇。他沒有這個能力。）
想到這裡，姜天蔚感覺自己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他之所以說這句話，是因為他想要激怒自己，引誘自己發動攻擊。
這個人很奇怪……
他之前表現出的慫和恐慌，不像是演的，簡直就好像，那才是他的本真模樣。
如果，那個是他的內心真實寫照的話，到是可以解釋了。
如果，北川明海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怯懦的人，那麼很多東西就都可以解釋清楚了。認知宮殿，是以認知為核心的，所以，一個人怎麼看待他自己，他就會成為怎樣的宮殿主人。鴨志田是運動員，所以他的攻擊模式是排球發射，斑目是畫家，所以他的攻擊模式是用畫作……
反面例子的典型，就是大山田省一，這個人雖然情緒暴走，擁有了一個宮殿，但是他被注入的感情是焦慮，而焦慮過了頭，人就是會變成畏首畏尾、無法行動的狀態。
如果，北川明海的本真狀態，就是一個膽小又怯懦的傢伙，那麼，就很好理解了。一個本性如此的人，是無法主動加害別人的。這就好像校園之中的欺負人事件一樣。
每次有這種案件爆出來，除了批判施暴者、批判上層不作為的聲音之外，往往還會有一種聲音，來批判被害人：「他要是豁出命去反擊施暴者不就沒這事了？」把被害人推到「活該」和「加害者」的位置。
說這種話的人，就是搞混了一件事情。首先，施暴者是不會尋找很強的人當霸凌目標的。沒聽說過中學生有膽子霸凌世界級拳王的。其次，就是一個人如果常年被欺負，就會漸漸失去勇氣。這是一種客觀事實。
一個人的性格養成，先天只是一小部分。
一個怯懦的人，往往擁有一個非常不幸福的家庭，他在家裡常年遭受家長的欺壓。對於學生來說，家庭本來應該是避風港，在外面遭遇了不幸和痛苦，他可以跟家人訴說發泄，但如果他的家人就是造成他不幸和痛苦的源頭呢？
這樣的壓抑環境，就是會磨損一個人的心性，誕生出無法反抗的人。
北川明海很明顯屬於無能為力的那種怯懦的性格。
所以，他哪怕覺醒了能力，也沒有膽量去殺死一個人，甚至不曾擁有主動進攻的手段，他只能將敵人的攻擊吸收，融合，然後反擊回去。
如果敵人不攻擊，那麼他就沒辦法了。
所以他從一開始才會那麼挑釁姜天蔚。生怕這小子過於天真不來殺自己。
如果他不動手，自己就沒有這個能力去反殺他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