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獨醒真的很痛苦
如何在經典RPG里，確定什麼是普通小怪，什麼是帶任務的特殊怪呢？
從老遊戲時代過來的人應該都有心得體會，那就是——看到造型不一樣的，那肯定就是特殊的了。
現在整個櫻野組大宅里，到處都是桃生武士，身穿盔甲，拿著長矛，在四處緝捕怪盜團，在不管寬敞的外圍繞了兩圈，也數不清打敗了多少這樣的武士，如果是三國無雙之類的遊戲，大概早就有「您才是真正的三國無雙」的溢美之詞彈出來了。
姜天蔚自己也數不出自己到底踹了多少大門，最後才終於找到了一個造型很特殊點的惡魔。
那是日本傳統的惡魔，一本踏鞴，被描述成是只有一隻腳、一隻眼的妖怪。據說是出沒於深山之中，有一些觀點認為，它是鍛造之神天目一箇神落魄後的形象。
整個造型看起來像是一個人類，只不過皮膚是青黑色的，手裡拿著錘子和火鉗，身體外套著一件護裙，這一套看上去就非常鐵匠。火鉗是用來鉗著金屬去加熱的，錘子是用來鍛打的，護裙是為了防止火星和鐵渣飛出燙傷身體的。
但他只有一隻腳，不是左右腳失去了一隻，看上去就是從一開始就只有一隻腳，從身體中央延伸下去，但有點奇怪的是，他的腦袋上帶著一個鐵面具，酷似天龍八部里的鐵丑，只有左眼的位置開了口子，露出一隻眼睛。
他沒有跟普通的惡魔一樣，看見姜天蔚等怪盜就發起攻擊，他只是默默的鍛打著鋼鐵。通常鐵匠打鐵都會有一個鐵砧，但他不同。他是直接在一個巨大的燒紅的鐵塊上鍛打的。
這鐵塊足足有三四米長，一米寬，一米高，內部中空，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口鐵棺材。但通常情況下，棺材都是木製的，不管是哪個國家，都鮮有聽聞有鐵棺材的。
一方面是製作困難，另一方面是成本不上不下，你要是說達官顯貴不想跟老百姓住同一樣棺材，那他會選擇金銀玉而不是鐵，而普通人誰會花這個冤枉錢？
不過，小時候姜天蔚聽鬼故事的時候到是經常聽說，據說鐵棺材是用來封印妖魔邪祟的，傳說中古代鬧殭屍，就會把殭屍關在鐵棺材裡下葬。
饒是一本踏鞴對火焰有所耐性，這種巨大的燒紅的鐵棺，還是讓他皮膚變得焦黑，發出皮肉灼燒的臭味。
「……這，這是在做什麼？」
東鄉一二三畢竟是剛來認知空間不久，現在她的常識還跟正常人差不多。她不清楚惡魔的很多行為邏輯就是跟人類不一樣的。
「這是棺材。」
意外的，回應她的不是姜天蔚，而是正在鍛造的一本踏鞴。
這個獨腳妖怪一刻不停的揮動鐵錘，也不回頭，就這麼解釋道。
「一切都完了。總得有棺材，才好下葬。」
一本踏鞴說著，語氣里透出一股子的悲涼。
「你是櫻野組的什麼人？」
姜天蔚問道。
一本踏鞴的手停了一下，緊接著，又揮動起了錘子。
「是啊，我是什麼人呢……我也不知道了。我以為，我伺候了幾代櫻野組的人，最後也會伺候新組長直到我死去。結果卻落得個晚節不保……真是……唉……」
他說著話，放下手裡的火鉗子，伸手撫摸面前燒的滾燙的紅色棺材，手掌和紅鐵接觸，發出劇烈的絲絲聲，黑煙伴隨著燒焦的味道從他手掌里湧出來。
「至少……我要做好最後一件事。老組長的棺材，大小姐的棺材。還有大家的棺材。櫻野組風雨飄搖這麼多年，不管他是好是壞，總得有人，給大傢伙收屍……」
他說著話，姜天蔚才注意到，這個房間裡，到處都是長方形的鐵塊，恐怕他的意思，是準備把這些鐵塊統統鑄造成棺材。
姜天蔚和櫻野組的人不熟，但這種老氣橫秋的口吻，這種對整個組濃濃的感情，還有那份悲涼，都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櫻野瑛的老管家。
雖然自己也只是跟那個老管家見過幾面而已，但那個老人表現出來的那種為了大小姐可以赴湯蹈火的態度，以及眉宇間總是揮之不去的那一份憂傷，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櫻野組發生什麼事了？」
姜天蔚問道，雖然不能保證對方一定會回答自己，但他還是提問了。
「是啊……發生什麼了呢……瘋了，所有人都瘋了。老組長瘋了，大小姐也瘋了。所有人都瘋了。每個人都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唉……」
一本踏鞴的語氣顯得很疲憊，恐怕，在他的立場來看，整個組的變化讓他痛心疾首吧。但卻無能為力。
畢竟，這種組織最重視的就是上下級的關係，你是組長，那麼大家都聽伱的，哪怕你是錯的。如果你不是組長，那你就閉嘴，哪怕你是對的。以前服侍上上代組長的時候，組長還是很信任他的，這種時候他還能「狐假虎威」一陣子，但後來換了組長，自己的位置就大幅下降了。
這也不難理解，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上任當領導，不先換一批自己的親信的？
「我們想去那座城。」
姜天蔚越聽越能大概推測出他的身份。
「去不了。那裡不對外人開放。」
「去得了。只要有您的同意。」
「……我？我只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只想跟著這城堡一起死，老朽是看著這地方，從一個小房子，一磚一瓦變成村落，然後又看著他一點一點變成了現在的雄偉景色。老朽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它的，哪怕它岌岌可危。」
他口中的房子，大概指的就是櫻野組這個概念吧。
他大概是徹底灰心了，古語云，哀莫大於心死，徹底失望的他，只想著和櫻野組一起消失。
但，姜天蔚還有最後的殺手鐧。
如果，這個一本踏鞴真的是那個老管家的話，那麼就有「絕招」可以用。
「如果，我說有辦法可以拯救大小姐呢？」
「！」
一本踏鞴終於停下了打鐵，他轉過頭，鐵頭盔上唯一的開口裡，迸發出誇張的兇惡的眼神！
「你說，大小姐！」
「是啊，就是你們櫻野組的大小姐，櫻野瑛。我說，如果有辦法救她呢？」
姜天蔚說著，撕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自己的臉。
「你，你是……你是川原家的……啊，啊啊啊，是啊，是這樣啊！原來是你啊！如果是你的話……」
從那鐵頭盔里，老管家的聲音漸漸嗚咽了起來。
「謝謝菩薩，謝謝菩薩……啊啊，大小姐，還有救嗎……那麼，就務必拜託你了。我們這些遺老遺少，無法順應時代，就應該消滅……但大小姐她，大小姐她是無辜的。她只是生在這裡，身不由己……孩子要如何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呢？如果她能得救，她能得救……」
老管家一本踏鞴說著，扔下手裡的錘子，噗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鐵頭盔和地面碰撞發出激烈的聲音……
姜天蔚趕緊扶起來他，一想到這是一個耄耋老人的魂靈在對自己叩拜，就覺得自己怕不是要折壽。
「一切，一切都拜託了！但是，那城裡，現在已然是天魔之境……一定要小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