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女鬼,已經變得很虛弱。
她瑟縮的回應:「不,不是我。」
我厲喝:「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這湖裡,還有別的鬼祟!」
她立刻道:「有啊,有啊。
它是半個月前出現的,我們都叫它『紙將軍』。
紙將軍很厲害,所有鬼都怕它。
只要它一出現,我們都會躲起來。」
紙將軍?
我皺眉道:「什麼紙將軍?他長什麼樣子?」
臉皮鬼道:「它是個紙人,但身上的氣息很恐怖,開著一輛紙做的車。你剛才不是見過它嗎?」
剛才?
我一驚。
想起開越野的那個大哥。
難道他不是人?
此刻,我試圖回憶他的長相,以及回憶他開的什麼車。
但我發現,自己完全沒印象了。
也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喇叭聲。
臉皮女鬼,立刻用幾隻鬼爪,捂住自己的眼睛,瑟瑟發抖:
「哎呀,紙將軍來了!」
我猛地回頭一看。
就看見不遠處的國道上,停了一輛越野外形的車。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哥,將頭探出來,問我:「兄弟!你怎麼還在這兒?」
雨還在下。
視野格外模糊。
我立刻摸出牛眼淚,對著自己眼珠子噴了一下。
眨了眨眼,再睜開。
媽的!
那大雨中停著的,哪裡是越野,赫然是一輛紙車!
車裡正探出頭的,也是一個紙人!
那紙人畫了清晰的五官。
黑眼珠子,猩紅的嘴唇。
此刻,紅嘴唇正一開一合。
紙車和紙人,都散發著濃重的黑色陰氣。
我倒抽一口涼氣。
難怪師父鎮壓在湖裡的肉屍,能從湖中爬出來。
這巴掌大的地方,古怪的東西也太多了!
紙人、紙車,是給陰魂祭祀用的。
它們自己本身沒有靈性。
除非,是有什麼東西,附在了紙人上!
我手裡提著秤,秤盤上趴著一張瑟瑟發抖的臉。
雖然情況詭異,但為了打聽師父的下落,我只能硬著頭皮回話:
「大哥!我在找人!你怎麼又回來了?」
紙人說道:「我不放心你,我擔心你尋死,回來看看!」
我喊話道:「放心,我想活著。
大哥,你看見我師父沒有?
他五十歲出頭,穿著紅色上衣,灰色長褲。
手裡拿著羅盤,身上挎著一個黃色的布包!」
秤盤裡的臉皮女鬼,則捂著眼睛,自言自語: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那紙人聽我問完。
沉默了一會兒,說:「哦,那個人是你師父啊!
我看見了,他就在前面。你上車,我帶你去找他。」
上他的車?我不要命了!
我於是道:「我自己有車,我開車跟在你後面,行嗎?」
紙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好吧。」
於是,我回到了自己的六菱麵包車上。
鎖好車的門窗,我多了一些安全感。
雨太大了,即便打開雨刷,視野也很模糊。
紙車開始在前面開路。
我跟在它後面,車速都不算快。
臉皮女鬼依舊趴在秤盤上,念叨著『看不見我』之類的。
我聽著心裡惱火,罵道:「閉嘴。你是打算一直待在稱盤上嗎?」
她聲音有些委屈:「這秤盤把我吸住了。
你是它的主人,你不放我,我沒辦法離開。」
原來是這麼回事。
我心中感慨這桿秤的厲害,面上不顯。
只淡淡道:「那你好好在上面待著,等我辦完事,就把你送走。」
這種由許多人怨氣,匯聚而成的髒東西。
只有在怨氣化解後,才會消失。
這並不容易。
而眼下對我來說,化解臉皮鬼的怨氣,並不是最主要的事。
前方的紙車一直開的很慢,似乎在等我。
隨著行駛,我逐漸發現不對勁。
這個湖位於山坳里,沿湖是一條半環形公路。
另一邊靠山,是一座大山,沒有路。
按理說,開了這麼長時間,我們應該已經開到頭了。
根據正常導航,這條公路的盡頭,是個穿山隧道。
但我跟在紙車後面。
開了已經有差不多十五分鐘。
車卻一直在沿湖行駛,仿佛公路和湖,都沒有盡頭似的。
不僅如此,越往前開,我感覺到天越暗。
公路兩旁,逐漸升起了濃霧。
白色的霧氣,濃到一定程度,就變成了灰色。
兩邊徹底看不清了。
我猛地踩下剎車。
此刻,霧氣已經濃到,我連前方的紙車,都看不清的程度了。
也就在我停車的功夫。
前方又傳來紙人的喊聲:「兄弟,怎麼停車了?」
這次,他的聲音變得冷漠而平靜。
沒有絲毫活人的感情。
我深吸一口氣,道:「霧太大,看不清路。」
紙人道:「快到了,跟上來吧。」
理智告訴我,不能再跟上去了。
於是我撒了個謊:「不行,我肚子疼,想拉屎。我得下車一趟,我得拉屎。」
前方的濃霧中,傳來紙人平靜的聲音。
他哦了一聲,拉長調子道:「那你去吧。我等你。」
我迅速摸出法器包里的羅盤。
羅盤的指針,混亂晃動著。
果然已經不能指向了。
再掏出手機一看,根本沒有信號。
我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四下灰濛濛的霧氣。
這些霧氣中,會是什麼?
「你怎麼還不下車拉屎?」紙人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我心裡一驚,回道:「我在找紙……哦,找到了。」
說話間,我握緊了命稱,挎著法器包,謹慎的打開車門。
車門打開,不少灰色的霧氣湧進來。
我只覺得,這霧氣中,含著大量的陰氣和水氣。
有點像大冬天,水面起霧時,被寒霧裹住的感覺。
我被冷的打了個哆嗦,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後我下車。
視野的可見範圍,幾乎不到一米。
隱約只能看見腳下的路。
我聽著周圍的動靜, 探路往旁邊走。
似乎走進了荒草叢。
就在這時,紙人的聲音又從旁邊傳來:「這裡沒有人,你拉屎吧。」
我嚇了一跳。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隱約可見霧氣中,站著個模糊的人影。
媽的!
這鬼東西,什麼時候靠近的?
我深吸一口氣,一邊假裝解褲頭,一邊道:
「兄弟,你在旁邊看著,我多不好意思?」
我本來是想下車,看看究竟開到了什麼地方。
但腳下的荒草叢提醒我。
應該沒有開出多遠。
因為這裡比較偏僻,所以公路對面沒有綠化,就是荒野。
我現在應該還在湖邊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