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活屍,行走世間

  日他大爺。

  我可沒招惹她!

  我猛地停下腳步,打算開口問她想幹嘛。

  師父此時卻給我使了個眼色。

  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我會意,只能假裝無所謂。

  繼續拎著蛇皮袋往外走。

  到了站外,我們打了輛計程車。

  誰知,上車時,女人也不拿自己當外人。

  直接鑽進來了。

  我一懵。

  何小龍和劉姐面面相覷。

  師父依舊沖我們微微搖頭。

  畢竟,如果對方是鬼。

  那一定不是我們能對付的鬼。

  計程車里有些擠。

  旗袍女人貼著我坐,皮膚冰涼。

  沒有一點活人的溫度。

  她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香水味。

  但我離她太近了。

  可以聞到那劣質香水下,掩蓋的腐臭味兒。

  女人撥了撥頭髮,和在火車上一樣,看著窗外的景色。

  車裡寂靜無聲。

  開計程車的司機,時不時透過車前鏡,偷看女人。

  一副沉迷美色的模樣。

  計程車先要路過劉姐所在的街道。

  在街口,我們將劉姐師徒放下了。

  分了她一袋子蔬菜,兩籃子雞蛋和兩隻雞。

  劉姐擔憂的看了旗袍女人一眼。

  遲疑道:「不如我也去你們店裡?」

  師父搖頭:

  「不用擔心。你們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吃不了虧。」

  於是計程車繼續開,到了我們的店門口。

  時間已經是晚上的七點。

  付款後,女人跟著我們一起下車。

  迎上來的莊顏,默不作聲的接過我們手裡的東西。

  他看了旗袍女人一眼。

  不知道有沒有看出古怪,表情沒什麼變化。

  進店後,師父吩咐我道:

  「回來了先洗手,去給祖師爺上香。我來接待客人。」

  出入敬香,是店裡的規矩。

  於是我就去洗手,然後恭恭敬敬給祖師爺上了香。

  上完香出來一看,旗袍女人和師父都坐在沙發上。

  女人正用手帕抹眼淚。

  當然,她只是乾哭,眼裡並沒有淚。

  我驚訝。

  師父跟人說什麼了?

  居然把她弄哭了?

  我站在一邊,謹慎道:

  「師父,要不要……給這位客人上茶?」

  旗袍女人放下手帕,道:

  「謝謝小兄弟,但我的身體,不能吃喝。」

  看來,她也不避諱自己的身份。

  於是我就只給師父和自己泡了一杯茶。

  師父喝了口茶,淡淡道:

  「你的情況我也知道了。

  不過,你要找的人,恐怕是找不到了。」

  師父顯然已經弄清楚女人的來歷和目地了。

  旗袍女人幽幽嘆了口氣:

  「說不定,他還活著呢?」

  師父搖頭:「普通人,不可能活那麼久。」

  女人神情憂傷:

  「就算死了,總也要投胎。

  我記得他的樣子。

  人群之中,我一定能認出來。」

  師父眉頭緊皺,沉聲道:

  「這個仇,你非報不可嗎?」

  報仇?

  這旗袍女人,原來是在找仇家!

  我繼續在旁邊聽。

  女人幽幽道:「報仇?我不是來報仇的。

  我找了這麼多年,走了這麼多地方。

  就是為了找到他。

  我們一家四口,要永遠、永遠,在一起。」

  師父嘆了口氣,道:

  「你讓我想想辦法。」

  旗袍女人於是起身,沖師父和我,行了個舊社會的禮。

  然後道:「我等二位的消息。

  如果二位想找我。

  你們就在靠西的牆根處,寫上我的名字。

  然後對著我的名字喚三聲,我就會來找你們。」

  說完,就走出了店門。

  我立刻到門口觀望。

  就見她扭腰擺臀,風姿萬種,沿著街道一路走遠了。

  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我立刻問師父怎麼回事。

  師父說她不是鬼,而是活屍。

  是靠著執念和吸取男人精氣。

  一直活在世上的活屍!

  師爺的筆記里,提到過這種東西。

  它們以精氣為生。

  一天吸不到精氣,身體就會快速腐爛。

  它們是執念的產物。

  是靠執念活著的屍體。

  旗袍女人,究竟有什麼執念?

  她要找的又是誰?

  我們師徒兩人,又該怎麼幫她?

  我問出了這一連串問題。

  師父於是跟我講起了旗袍女人的來歷。

  根據她自己的說法,她叫崔盈盈。

  出身富貴。

  一百多年前,還是深閨小姐的她,愛上了家裡新來的花匠。

  但家裡人怎麼會同意,她嫁給一個花匠呢?

  於是兩人就私奔了。

  嫁給花匠後,生活雖然清貧,但花匠對她十分憐愛。

  夫妻也算舉案齊眉。

  陸陸續續,又生了一兒一女。

  後來,時局動盪,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眼瞅著活不下去了。

  花匠無論怎麼努力,也養不活妻兒。

  他痛苦萬分。

  有一天,他讓女人出去做娼。

  不為別的,好歹養活孩子。

  那個時候太亂了。

  一斗白米就能換一個黃毛丫頭。

  崔盈盈同意了,於是外出做起了娼妓。

  錢都寄回家,給孩子們活命。

  三年多以後,她染上髒病。

  做不成這生意了,便拖著病體回家。

  回家就看見,花匠瘦骨嶙峋,在骯髒的榻上吞雲吐霧。

  花匠迷上了抽大煙。

  而那一對兒女,早被花匠賣了,換成了煙土。

  這幾年她做娼妓掙的錢,自然也被買了大煙。

  崔盈盈天都塌了,和花匠廝打起來。

  花匠雖然被大煙掏空了身體,但畢竟是男人。

  失手之下,就將崔盈盈打死了。

  花匠看著崔盈盈的屍體,又哭又笑,嘴裡胡亂道:

  「不怪我!要怪就怪這世道!這世道不讓人活。

  你死了好哇,死了就不用受苦了。

  你們都不用受苦了,哈哈哈哈!

  大煙,大煙是個好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崔盈盈『活了』,成了一具活屍。

  她找到了自己被賣掉的兒女。

  但她的兒女都已經死了。

  是被變態的富戶老爺玩死的。

  屍體就扔在了亂葬崗。

  她在夜晚,敲響了富戶老爺家的門。

  那一夜,富戶家成了一片血海。

  從那兒之後,崔盈盈就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一家團聚。

  她在找花匠。

  找不到花匠,就找花匠的轉世。

  她從變成活屍到現在,已經找一百年了。

  她的身體腐爛的也越來越快。

  從一開始,一周采一次精氣。

  到現在,一天要采五次精氣,也壓不住身上的屍斑。

  而被她采一次精氣,就得短壽二十年。

  白天在火車上遇到的年輕小伙。

  去洗手間跟她顛倒兩回。

  四十年的壽命就沒了。

  如果不化解崔盈盈的執念。

  任由她在陽間一直找下去。

  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