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笑道:「今天的新本子,就是人家這小書吏肖思明寫的,別人寫的都沒那種味,惟獨人家寫出來最合小娘子的心意,我說要給錢,對方也不拿,這回他過來,我還當是為了要錢的。他還不如來要錢……弄個積分出錯,就這麼一點點,四分之一個積分而已,咱們這大半日都消耗在這上頭了,煩。」
顧湘嘆了口氣:「性價比極低。」
不過她到有些意外,此時細細想來,肖思明寫的本子十分符合自己的習慣,文字表述方面的各種小習慣,竟都和她的習慣很相似。
正因為如此,當時挑本子時,是顧湘一眼相中,從幾十本寫好的本子裡,選了肖思明的來用。
「這人還真有趣。」
顧湘笑了笑,「以後多給他約幾回稿子,我看這位的文筆相當好。我記得他字也寫得很好。」
想起這位的字,顧湘讓櫻桃把他寫的本子翻出來看了看,一筆字秀逸非凡,相當不錯。
顧湘定了定神,到是微微揚眉:「唔。」
秋麗忍不住道:「一開始沒看出來,小娘子,這小子和您看著可是有點緣分。」
這一筆字,乍一看沒看出什麼,可仔細看,某些小細節處竟同自家小娘子頗為相似。
就說書這個字,下方的『日』,筆跡總是略有些圓潤,在此之前,秋麗只見過自家小娘子的字跡如此。
顧湘也覺得有意思:「還真是無奇不有。」
不只是這字跡,還有這文章,她的洞察之眼並非不可控,一般情況下不會開著隨意去看人。
這世人皆有秘密,但凡與旁人無關,人家的秘密旁人無權窺探,顧湘也不是那種好八卦到四處探人秘密的人,她又沒拿皇城司給的俸祿,不做察子的差事。
只剛才一瞬間,顧湘沒主動開洞察之眼,洞察之眼卻主動觀察了下那位小書吏。
應該是潛意識中,顧湘覺得此人很奇怪,不自覺就想觀察他一二。
她也沒看出特別的東西,只知道肖思明是外鄉人,具體是何方人士,暫時不知,暫時沒看出他身上有他刻意表現出的這些特質,比如說『較真』,他連四分之一個積分都要計較,任誰都會認為他這人頗有些怪脾性。
固然招人煩,卻也惹人注目。
可在顧湘眼裡,這人的性情卻應該十分圓融,待人接物頗有章法,是個遇強則弱,遇弱則強,隨波逐流的人。
這人今日做的事,和他平時所行竟是這般不同,也不知究竟是藏了什麼樣的心思。
顧湘也只是隨意一想,目前縣城的事千頭萬緒的,她也沒工夫去理會縣衙一小書吏的心思。
或許人家就是喜歡要做些顛覆本性的事,就是想改一改脾性,這也沒什麼不成的。
不過幾日,顧湘就不想這小書吏的目的了,實在是這人用著趁手的緊,人特別機靈,就說這寫故事,顧湘的梗概大綱一出來,他立時便能領悟這篇故事的真意,能寫得特別符合需要,而且還是個快手,又快又好,一日就能寫個七八千字的短篇。
一開始顧湘還用旁人寫的本子,三天不到,所有的戲本子差不多就都讓他來寫了。
他忙不過來時,才讓別人寫。
為此,顧湘還特意在縣衙的書房給他留了個座位,平時閒下來,顧湘在一邊寫梗概,編故事換腦子,他就坐在另一側寫,興致上來,還會即興給顧湘說上一段。
「……秋麗,你說咱們公主,不會在壽靈這地方招個駙馬吧?」
老狗剛進門,把手裡一沓文書扔給秋麗,讓她們看了簽字,目光就定在前頭眉飛色舞的肖思明身上,面上一時有點糾結。
「我到不是嫌棄壽靈的駙馬,就是……」
總覺得哪裡有點彆扭。
秋麗嘆了口氣:「不會。」
這時,就見顧湘笑眯眯對小書吏道:「勞煩小郎君了,不必急,這本王知縣催糧記,後天給我就是。」
小書吏應了聲,站起身,沖老狗和秋麗略一頷首,便翩然而去。
他今日仍是一身道袍,衣袂飄飛,陽光一照,臉上的絨毛細細的,皮膚有光,當真俊俏得很。
老狗目光落在自家小娘子的臉上,見小娘子眉眼彎彎,一副聊得意猶未盡的高興模樣,不由癟了癟嘴,看了秋麗一眼:這還叫不會?
「秋麗。」
顧湘笑眯眯喊了一聲。
秋麗應道:「知道了,小娘子放心,我一定盯緊。」
老狗:「嗯?」
秋麗小聲道:「咱們小娘子交代了,那肖思明送來的稿子務必要仔細檢查,看看裡面有沒有摻雜些不該摻的內容,絕不可放鬆。」
老狗:「……」
「王哥,你讓人安排幾個機靈的小子,盯著些這小書吏,注意點,別讓麻雀啄了眼。」
顧湘打了個呵欠,交代了幾句就把新寫好的故事本子遞給秋麗,挽起袖子去廚房做飯去。
老狗:「……」
他忽然覺得,小娘子似乎有點渣。
人家小書吏出門時,那小眼神那是黏黏糊糊的,任誰都看得出,人家開心極了。
老狗自認為不大懂兒女情長,畢竟他現在還是光棍一個,可他再不懂,也看得出那小郎君的大半心思都在公主身上了。
也難怪,公主是何等品貌?又這般溫柔親切,知慕少艾的少年郎,怎麼可能不動心?
奈何他們公主卻是個鐵石心腸。
顧湘:「……」
她只覺得王哥最近戲很多,想到這位就是靠這超人一籌的八卦能力,占據壽靈縣城情報界的半壁江山,顧湘就覺得,自己還真要原諒他。
雖然諸事紛雜,可壽靈縣這幾日是肉眼可見地安定下來。
老百姓們每日的生活過得都很規律,甚至比沒鬧土匪時還要規律些。
天蒙蒙亮,先出門去縣衙後門劃掉一兩個積分,換一碗魚丸湯和雜糧炊餅,或者要兩個雜麵包子。
吃過朝食,便成群結隊地按照衙役們的指引去做事。
以前說起縣衙徵發勞役,幫著縣城幹活,老百姓們都避之唯恐不及,但凡兜里有幾個錢,就沒有不掏錢出來免勞役的,可現在,百姓們做得也是官府攤派的活,卻是難得的沒多少牴觸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