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客人
顧湘到覺得，接待客人這等事，在她看來根本不叫事，腦子裡琢磨著菜譜，就把這事給辦得妥妥噹噹了。
她那點小社恐，只是種狀態，並不是她真的不會和人打交道, 一個人奔日子的人，真不會和人打交道還了得？
她雖然修不成八面玲瓏的能耐，應付些麻煩人麻煩事，到一向還算熟練。
現在顧湘就更輕鬆，她打眼看過去，這些客人的心思能明白個七七八八，都如此了, 怎麼可能還不會同人交際？
說白了，顧湘但凡是想奉承人, 能奉承得不動聲色，不著痕跡，若是想讓人不痛快，那也是一紮一個準，保證刺得對方挖心挖肺地疼，還不敢說出口。
只是她平時並不仗著自己這點能耐
她現在這身份，身為女子，並不沾手權勢，只得陛下關愛而已，除了一心一意偏向李暢的那些人，誰還會對她有敵意？
這一連串的應酬，在顧湘看來實是再簡單不過了。
而且仔細品味，竟還頗為有趣。
雪鷹還好，秋麗她們老擔心顧湘刻意體貼人家，再委屈了自己。
秋麗幾個都不是不懂事的人，都知道和人交往時，若是想讓別人處處都高興, 必得費心思，費力氣的，往往要自己難受些。
她們以前就是這般絞盡腦汁地同別人說話，每次若有什麼大應酬，那應酬完都累得不行，恨不能接下來一個月，兩個月都不用再交際。
「小娘子如今，就合該讓人家捧著才舒坦，何必去捧人。」
「那到也沒有。」
顧湘莞爾。
她到不是不能吃委屈，幾乎是孤兒出身，便是再那麼好的世界，自小到大也不可能不吃點委屈的。
可到了此地，不敢說無欲無求，不過她所求，都在她自己，求不到別人頭上。
她招待這些夫人，一來是看待未來食客，能給她提供美食點, 能續命，比金錢昂貴得多的食客們, 見著她們腦子裡浮想聯翩, 自然而然就高興了，哪裡還會有什麼委屈？
而且招待招待這些訪客，還能看到不少八卦訊息，接受到的訊息比每日看食客時可要多上很多，且有好些人都特別有趣。
就說林家的當家夫人徐氏徐娘子。
那日徐娘子帶著些京城時興的胭脂水粉和緞子遞了帖子登門，顧湘在花廳招待她，打眼就見她含胸收腹地進門，面上戴著帷幔，摘下來就見臉上塗了不少白粉，老遠顧湘就聞到一股胭脂味。
兩個人對坐下說了幾句閒話，徐娘子似是個靦腆的性子，與人說話細聲細氣，也不抬頭，滿桌的點心只挑揀了兩塊兒清淡半糖的綠豆糕吃。
「這幾日暑熱，沒什麼胃口。」
徐娘子聲音細弱溫和。
顧湘連聲應了。
她待客最近愛用『奶茶』，特製的杯子，上面一層奶油，下面是煮好的奶茶，裡面加入各種漿果，她家食客大部分都嗜好甜品，這奶茶做得尤其甜。
若是她自己喝，只肯喝減糖的，喝這一種太膩了些，秋麗和櫻桃她們喝什麼都道好，不過喝到甜的，總是會忍不住吧唧吧唧嘴，想必也是頗為滿意。
且好幾個來試新茶的食客，一喝到就笑得眉眼彎彎，顧湘自是要尊重她們的口味。
如今贏得好口碑的奶茶就拿特製的，精緻的小杯子裝著擺在桌上，不要說喝，就這顏值便讓所有來訪的女眷滿眼放光，神采奕奕。
徐娘子卻是不動的。
顧湘卻看著她不動聲色地拿眼角的餘光瞥那奶茶杯瞥了六次，就在說了三句話的工夫。
她臉上，身上，每一處都寫滿了『想喝』。
還有角落裡那一疊鹹肉粽，更是像長在她心裡落不下的模樣。
顧湘心下好笑，面上卻是點點頭，不動聲色地道：「是，京城夏日裡濕熱，大家都苦夏，胃口不開，哎，我這些時日在家裡憋悶得很……秀兒，你把咱們家的綠豆湯拿來兩碗，我同徐姐姐喝些綠豆湯解暑。」
秀兒應了聲，不多時就進門送了綠豆湯來。
顧湘側耳聽了聽，一笑：「秋麗你們又鬧秀兒來著，人家漂亮，那是吃出來的，咱們秀兒可半點不挑食，最愛吃肉，什麼肉不吃？你們到好，今天喊著熱，不想吃飯，明日又說魚肉多刺，後天說牛肉太柴，挑嘴的厲害，整日連吃都不肯好好吃飯，能養出一身漂亮容色？」
外頭秋麗眨了眨眼，卻也是和顧湘配合得頗默契：「確實是苦夏，吃不下，哎，只能冬日裡養了。」
「那你們好歹活動活動，整日悶在屋裡人都捂壞了，人家秀兒每日早晨都去河邊轉一圈，也愛騎馬，還愛投壺，射箭，蹴鞠，你們卻是整日裡恨不能長在屋裡不出門。」
「累！」
秋麗委委屈屈地撒嬌。
外頭立時就傳來一群鶯鶯燕燕的嬌語：「公主快給我們配個食療方兒，我們也不求能比得上秀兒，有她一半漂亮就心滿意足了。」
嬌嫩的聲音里滿是真情實感。
徐娘子不由自主地就去看秀兒，這一看，眨了眨眼，臉上微微有些潮紅，略有些遲疑，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看過去。
她顯然也覺得秀兒很好看。
可這樣的身量，這樣的氣質，這樣的膚色……似乎並不是當下京城人們喜歡的。
只——徐氏實在不敢說公主和公主身邊的這些漂亮女孩子眼睛裡的羨慕不夠貨真價實。
顧湘家這小使女，雖說叫秀兒，只形容卻不那麼秀麗，幾個月前這孩子還是個乾巴黑瘦的小女子，讓顧湘好吃好喝地養了這些時候，也不知是不是到了長身體的時候，一口氣長了多半個頭，如今大體要有一米六八的身量，她又學了顧湘的身姿，身形總是挺拔的，瞧著就更高。
現在這些女孩都愛美，秀兒也一樣，她皮膚是種健康的色澤，不算多白皙，也不黑，只是吃得油水足，於是皮膚便有光澤，頭髮更是烏黑髮亮，只略施脂粉，眉修得特別貼合她這張鵝蛋臉，整個妝容任何人一看，都覺得又高級，又好看，雖然這並不是京城時興的妝容，可只能說人們的審美還是有一定標準的。
像秀兒這樣的女子，就是天底下至少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好看的那一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