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第四十二天

  郗酒從衛生間出來,看到謝肆冷著臉坐在餐廳里,心情美麗地走過去,臉上卻做出愧疚的表情:「老公,不好意思啊。」

  頭上穿著粉紅奶奶套裝,帶著銀色捲髮頭套的小郗酒露出和藹可親的笑臉:「小謝,我是大姨媽,是你的長輩,千里迢迢來看你你怎麼是這個表情啊?來,給大姨媽笑一個。」

  謝肆捏緊了手裡的財務報表。

  郗酒看謝肆臉色更難看了,心裡奇怪,她跟他說抱歉,他怎麼還更生氣了。

  莫非?

  謝肆看到大姨媽版的小郗酒身邊冒出一個Q版的「他」,「他」也戴著花白的假髮,穿著的是紫羅蘭色的奶奶裝。

  小郗酒熱情地打招呼:「呦!這不是謝肆的大姨媽嘛!怎麼,你也來了啊?啊,不是今天才來,是一直沒走啊!怪不得!」

  謝肆咬牙:他。沒有。大姨媽。

  謝肆最近沒有讓郗酒抄馬克思,但每天到時間就會抓她跟他一起在書房讀書。

  郗酒讀了兩天的名著都要讀吐了,雖然穿書前她也是常青藤名校的高材生,但她真的不愛學習,也不愛看這種嚴肅文學。

  所以從第三天開始,她坐在陽光最好的地方,戴著一副無片眼鏡,姿勢優雅,噙著淡淡的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知性美的光輝。

  手裡捧著名著,名著里套著手機,手機上是自動翻頁的瑪麗蘇小說。

  端著一杯花茶,輕輕抿了一口,與坐在辦公桌後的謝肆交流了一個「讓我們一起徜徉在知識的海洋吧」的眼神,然後把目光放回到瑪麗蘇小說上,勾唇,看這種無腦小說就是讓人心情愉快。

  謝肆看看郗酒,又看看她手上的《悲慘世界》,也低下頭看起文件。

  「皇甫鐵牛!」小郗酒的聲音毫不意外地響起,謝肆抬起頭,看到散發著智慧的柔光的郗酒專心地看著手裡的「書」。

  頭頂的小郗酒淒悽慘慘地被一個火柴人推到地上,眼裡帶著震撼人心的悲傷:「鐵牛,為什麼?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火柴人冷酷地勾唇:「因為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我的父親!」

  小郗酒搖頭:「不是我!」

  「就是你!我記得殺了我父親的人右眼角下有顆淚痣!」

  火柴人狠狠將刀插進小郗酒的肚子裡,大仇德報,他痛快地大笑起來,然而小郗酒卻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抬起沾滿血的手,把眼角的淚痣……

  摳掉了。

  空氣突然安靜,火柴人錯愕地張著嘴巴看著瀕死的小郗酒。

  小郗酒悽美地一笑:「鐵牛,其實有淚痣的是我的雙胞胎姐姐,也就是你的未婚妻。」

  「不!!!」火柴人痛苦地大叫著抱住慢慢閉上眼睛的小郗酒。

  謝肆確定郗酒看的不是《悲慘世界》而是《傻比世界》了。

  偏偏郗酒還按著胸口,為謝肆覺得十分弱智的劇情而抽了兩張紙巾,因為怕弄掉了她的眼妝,她還特意用紙巾的角角把眼裡的淚珠吸走。

  謝肆大概明白她為什麼總喜歡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夢了。

  她是真的投入到這些劇情裡面了。

  不過……

  謝肆看著換了個更優雅的姿勢繼續看書的郗酒,彎起唇。

  還挺可愛的。

  謝肆又繼續看文件,沒多久,郗酒那邊又傳來了動靜,她頭頂的火柴人發出一聲怒吼,把小郗酒狠狠地推倒在地。

  謝肆注意看了,這個小郗酒眼角下沒有淚痣。

  然後憤怒地往大拇指上吐了口口水,按住小郗酒,使勁在她的眼角下擦了擦,看到有黑色的淚痣露出來,他冷笑了一聲:「原來是你!你才是那個惡毒的女人!」

  說完,一刀扎進了小郗酒身體裡,發出暢快的笑聲。

  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小郗酒流著淚搖頭:「鐵牛……你錯了……殺了你父親的不是我。」

  火柴人冷哼:「不可能,你的右眼角下有淚痣,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你!」

  小郗酒苦笑,抬起手,在左邊的眼角下擦了擦,那裡也露出了一顆淚痣,火柴人被這一幕震驚地坐在地上。

  小郗酒氣若遊絲:「鐵牛……我其實還有個被抱到別人家養著的三胞胎妹妹,是她……她只有一顆淚痣……」頭一歪,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火柴人跪在地上,悲慟地大叫:「不!!!」

  謝肆無語。

  這是淚痣家族麼?

  那個皇甫鐵牛還好意思哭,都快把人家家族滅族了。

  再看郗酒,她又被這奇奇怪怪的劇情感動了,用手給眼睛扇風,想把眼淚風乾。

  謝肆無語地搖搖頭,無聊的劇情。

  低頭繼續看文件。

  時間過得仿佛很慢,好久郗酒那邊都沒有聲音了,謝肆皺眉抬起頭看了眼郗酒,發現她抱著書睡著了。

  謝肆站起身,拿了個毯子給她蓋上,準備回到辦公桌的時候,目光從她手裡的《悲慘世界》划過,腳步一頓。

  不。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皇甫鐵牛有沒有找到那個三胞胎妹妹。

  對。

  他怎麼可能對那種弱智的劇情感興趣?

  謝肆整理了一下袖口,邁步,走到辦公桌邊,結果又轉了回來。

  面無表情地拿起那本《悲慘世界》。

  他就看一眼。

  指尖剛碰到書脊,一隻小胖手便拉住了他的手腕。

  謝肆一頓。

  小郗酒勾著唇的臉滑進謝肆的視線:「男人,我勸你不要玩火。」

  謝肆看著她格外引人注目的一雙大眼睛,那雙眼睛裡有扇形圖,是真的扇形圖,非常準確地劃分並標註著:三分邪氣,三分霸道,四分不易察覺的寵溺。

  簡直太不易察覺了。

  謝肆想把手腕收回來,小郗酒眼裡的扇形圖一變:二分深沉,三分危險,五分看似冷漠其實卻火辣辣的欲望:「點了火,就想跑?」

  謝肆:……

  小郗酒的眼睛像信號燈似的又一次變化:一分冷酷,三分笑意,六分想要將他生吞活剝揉進身體裡的瘋狂,狠狠拉了一把謝肆:「自己點的火,自己滅!」

  謝肆一動不動。

  小郗酒拽了兩下沒拽動,哼了一聲,鬆開他,到一邊找火柴人玩去了。

  謝肆看著勾起火柴人下巴,一言不合就吻上去的小郗酒。

  他就想知道,為什麼火柴人的戲份都比他的要好。

  郗酒是被疼醒的,她的大姨媽很奇怪,有的時候完全沒感覺,有的時候又疼得下不去床,很巧,這回是疼得直不起腰的情況。

  她當然不指望謝肆這個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能照顧她,所以默默抱著肚子坐起來。

  謝肆看到郗酒醒了,把手裡的文件合上,正要開口,就見郗酒站起身,與此同時,整個房間的背景都換成了水勢洶湧的大瀑布。

  小郗酒坐著一張打開的衛生巾在波濤洶湧的水流中可憐地掙扎著。

  謝肆明白,她又波濤洶湧了。

  小郗酒好不容易爬上郗酒的腦袋,但很快又被人大字型綁起來,有邪惡的火柴人拿著電鑽在她圓鼓鼓的小肚子轉來鑽去。

  疼得她嗚嗚只哭。

  軟軟細細的哭聲讓謝肆皺起眉。

  目光放到郗酒臉上,郗酒的臉色有些蒼白。謝肆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別動。」

  郗酒莫名其妙地看著謝肆,笑得有點勉強:「老公,怎麼了?」

  頭上還在被鑽肚子的小郗酒哭得更大聲了:「我都這麼不舒服了,這個臭男人還要找我的麻煩嘛?嗚嗚嗚,狗男人,他沒有心!」

  謝肆在小郗酒痛心疾首的聲討中,慢條斯理地搓著手心。

  郗酒笑得更僵硬了,他想幹嘛?

  小郗酒也不哭了,換成記者的打扮,把話筒遞給謝肆:「請問在我睡著的時候,您悄悄變態了麼?」

  謝肆無語地抿抿唇,覺得差不多了,把郗酒拽過來,用搓熱的大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隔著布料,依然能感覺到她小腹是涼的。

  他這是……郗酒吃驚地微微睜大眼睛,看著幫她暖肚子的謝肆。

  郗酒頭頂的小郗酒剛換上乞丐裝,攥著打狗棍跳出來,正準備給謝肆一棍,在空中猛地一個急剎,落到地上的時候,棍子已經沒了。

  像個小蘑菇一樣蹲在地上,伸出兩隻小手,像烤火一樣伸向謝肆,因為太舒服舌頭都出了問題:「好卵哦~」

  抬眼讚賞地看了眼謝肆:「大卵藍。」筆芯,「擦浪嘿呦~」

  郗酒感覺肚子裡面的「冰塊」好像被謝肆給焐化了,肚子裡像是有電鑽鑽的痛感也慢慢淡了,舒服得像小貓一樣閉上眼。

  好暖和,好像在泡三溫暖啊。

  她才想到這裡,謝肆就看到她頭上多了個水池,「郗酒」香肩微露,泡在裡面,青絲披下來,殷紅的唇微張:

  「好……舒服……啊……」

  不是小郗酒,而是真人版的郗酒,謝肆甚至能看到水珠順著她白皙的皮膚滑下,落在她鮮艷欲滴的唇瓣上。

  謝肆身子一僵,全身的血好像都往一個地方涌過去。

  郗酒感覺謝肆的手越來越熱,都有點燙得慌了,睜開眼,看向表情奇奇怪怪的謝肆:「老,老公?」

  「好點了麼?」謝肆艱難地穩住表情。

  「嗯,好多了。」郗酒點頭,擔心地看著謝肆,「但是,你怎麼了?」

  「那就好。」謝肆彆扭地轉身,大步走向衛生間,把門關上。

  怎麼突然想上廁所,還這麼著急?

  郗酒皺眉看著衛生間緊閉的門板。

  難道……

  沒一會,小郗酒從門板穿進來,像老母親一樣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孩子,你的腎病了麼?」